庭院之中,萬籟俱寂,唯有冷風唿嘯,發出簌簌哀鳴。


    這如死寂般的院中,正筆挺佇立著兩人。


    沈稚枝僵硬著身子,聽著神識中那瘋狂響徹的警報聲,隻覺渾身發冷。


    她顫著身子迴首,映入眼簾的那一幕,卻令她更加惶恐。


    張嘉禮揚起右臂,短刃至夜色中閃爍冷光,如九幽地獄撈出的奪命鐮刀,散發著無盡殺意。


    沈稚枝杏眸倏然瞪大,似察覺到他想做什麽。


    可還來不及出聲製止,就見張嘉禮決絕揚臂,將短刃沒入腹中。


    刹那間,鮮血如失控泉湧噴濺而出,在那素白衣衫上暈染開大片大片的殷紅。


    沈稚枝:!!!


    與那鮮血一同湧來的,便是神識中更加激烈的警報聲。


    沈稚枝顫著唇,眼中盡是難以置信,半晌,才驚恐吼出那句,


    “你瘋了嗎?!”


    張嘉禮黑眸幽沉,揚手推開那些上前的侍衛,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張嘉禮,一時間心中漾起恐慌,往後不迭退去,直至後背撞到梨樹下,再無路可退。


    張嘉禮步步緊逼,行至她眼前,“若是瘋了也好,免受這世間情動之苦,倒是引人向往。”


    沈稚枝緊咬牙關,凝著他腹部那把短刃,聽著神識中的瘋狂警報聲,隻覺整個人都要崩潰。


    直到如今她才恍然頓悟。


    身世那般淒慘,自幼未有父愛母愛,靠著自己爬上那大理寺少卿之位。


    這樣的人,若沒有背後勢力支撐,如何能當得起朝廷那不受玷汙的高嶺之花?!


    隻怕,她以往所尋的第三個反派,便是眼前這個以假麵示人的張嘉禮。


    思及此處,沈稚枝惱到極致,抬眼厲聲怒斥,“那你現在呢?想做什麽?想靠自縊招數留下我嗎?!”


    “不是。”


    張嘉禮抬眼,目光定在她的臉上,其黑眸中光點稀碎破碎,“為何會如此做,沈姑娘會比在下更清楚,不是嗎?”


    愕然間,沈稚枝隻覺臉頰處不知被何東西凍到,冷得她不禁瑟縮了下。


    她抬眼,光禿禿的梨花樹枝上竟不知何時覆上了片片雪花。


    起初隻是星星點點,須臾間,大雪紛揚,似從蒼穹之上被抖落的棉絮將庭院覆蓋。


    待在這南禮月星城內的第一個冬季,來了。


    而張嘉禮卻似未注意到這場突如而來的初雪,他又朝前逼近半步。


    而後,羽睫覆下,靜靜凝著她,“深夜翻牆特看在下無恙也好,不顧性命跳入洪流救在下也罷——”


    沈稚枝慌亂到了極致,就這麽任由那片片雪花覆在她鼻尖、唇邊、隨後又化開,讓她冷到刺骨。


    心中分明有了猜測,可卻還是不敢往那裏想,她隻能惶恐凝著跟前少年。


    張嘉禮頓了頓,像是在積攢最後的力氣,聲音愈發低沉喑啞,“沈姑娘比任何人,都怕在下死,不是嗎?”


    沈稚枝渾身一顫,猛地抬眼。


    張嘉禮斂下眼,細碎雪花落至他的睫羽之上,他僅輕輕一眨,便將那雪抖落。


    “畢竟,若在下就此殞命,許就無法達成姑娘心中所期許的那般......”


    “登上皇位,擔起大儲君主的重任了。”


    咻——


    這場雪下得愈發大了。


    天地間一片蒼茫,好似隻剩下他們兩人,在這冰冷世界裏做著最後的對峙。


    雪花簌簌落至她肩頭,混著張嘉禮那近乎已將她看透的眸子,讓沈稚枝隻覺寒意徹骨。


    那寒意並非來自這冬日初雪,而是源自心底深處的恐懼。


    她一直都清楚,張嘉禮天資卓絕,才思過人。


    不管是在原著所構建的世界裏,還是置身於當下這部書中,張嘉禮展現出的超凡智慧都有目共睹。


    可她從未想過,他竟能聰明到這個程度,竟能揣測出她心底最隱秘的東西。


    沈稚枝顫著身子,就連她自己都分不清究竟是因這紛揚大雪感到冷 ,還是因他這番言語。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沈稚枝近乎嘶吼出聲,試圖用憤怒掩蓋內心的慌亂,可眼眶卻不受控製地愈發泛紅,“你是死是活,與我有何幹係?!”


    “是麽?”張嘉禮眼眸漆黑,看不出情緒。


    沈稚枝咬住下唇,狠下心將他往後推去。


    張嘉禮身形一個踉蹌,往後退了幾步,那原本就如紙般的唇色,此刻近乎沒了血色。


    他卻仿若不覺疼痛,隻是靜靜凝望著她,額前幾縷碎發垂下,襯得他愈發狼狽。


    沈稚枝袖下拳頭緊握,冷下眼凝著他,“腹部中刃尚可治療,大皇子若想用尋死計策,不妨試試胸口。”


    寒風唿嘯著卷過庭院,吹起地上薄薄的積雪,爭先恐後撲向張嘉禮,好似要將他也一並掩埋。


    他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眼睫微濕。


    就在沈稚枝篤定他不會再亂來時,卻見那靜立原地的少年毫不猶豫拔出腹部匕首。


    殷紅的血順著刀刃淌下,在雪地裏濺出朵朵刺目紅梅,與這潔白庭院格格不入。


    他一動不動站著,吸了口氣,嗓音低沉,“並非計策,在下不過是在生與死的狹縫之間,探尋一個可以落腳的抉擇罷了。”


    雪花肆意鑽進沈稚枝的脖頸,冷得她一個激靈,卻不及心底寒意的萬分之一。


    “張嘉禮,你下這麽大一盤棋,就不怕棋差一招,滿盤皆輸嗎?”


    她紅著眼眶抬眼,強撐著不讓自己倒在這漫天飛雪的庭院當中。


    張嘉禮抬眸,嘴角稍揚,“在下自幼時研習棋藝,落子即為定局,從無悔意。所落每子,俱懷勝心。”


    言罷,見她未再言語,再次揚臂,精準無誤懟上胸口。


    【危險!危險!男主性命垂危!位麵陷入毀滅倒計時!危險!】


    耳畔的警報聲越發清晰,沈稚枝再也沒辦法裝作坐視不理。


    張嘉禮就是瘋子!


    比整個位麵的任何人都瘋!


    在那匕首即將沒入胸口之際,沈稚枝疾步衝上前,揚臂將他狠狠往後推去。


    張嘉禮身形一歪,左側膝蓋重重跪地,手中短刃哐當落地,濺起幾點雪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係統逼我炸了女主的魚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詩婉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詩婉婉並收藏係統逼我炸了女主的魚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