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時轉眼看向曲淵夜,卻見其眸光平靜,絲毫不顯慌亂。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屋內搜尋之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蕭航站在一旁,下唇緊抿,額上滲出細密汗珠。


    終於,搜尋結束,禦林軍們一無所獲。


    將領從內室走出來,臉色陰沉得可怕,出聲質問,“你們可知包庇罪犯若遭知曉要受何懲處?!”


    蕭航知曉他們定是未尋到人,心底石頭落了地,笑道:“軍爺明鑒,草民就靠這妙手堂養家糊口,怎敢欺瞞軍爺窩藏罪犯呢?


    況且妙手堂平日裏救治傷患,難免會有血跡殘留,大人若是不信,盡可派人繼續搜查,我們問心無愧,自然不怕。”


    將領沉吟片刻,凝著兩人那鎮定自若的模樣,也便打消了內心疑慮。


    這兩人左右不過是個小大夫,哪有哪個膽子敢阻撓皇家辦案?想來二殿下是真未來過此處。


    他們已然在這兒耽擱太多時間,若叫這二殿下跑遠了可就不好了。


    將領沉默片刻,猛地一甩袖,轉身對身後的禦林軍命令道:“走!此地已無線索,去別處搜!”


    禦林軍們迅速行動起來,整齊有序朝著妙手堂外奔去。


    曲淵夜停下手中的掃帚,目光依舊冷峻,盯著那禦林軍將領離去的方向。


    蕭航望著禦林軍遠去的背影,心中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下來,他收起笑容,轉身走進內室。


    “二殿下,您放心,暫時安全了。” 蕭航說著,眼神四處遊移。


    內室已是空無一人,蕭航正納悶褚仇赤躲到哪去了,便聽天花板上傳來暗格推動之聲。


    蕭航抬頭望去,便見天花板上暗格被推開,褚仇赤從裏麵鑽出,矯健躍下。


    蕭航看得眼睛都直了,來此妙手堂諸多時日,他還不知這內室竟別有洞天。


    曲淵夜於此刻走進內室,睨了褚仇赤一眼,“嗬,你這小子倒是不笨。”


    蕭航凝著褚仇赤臂腕將床單滲透的血跡,忙抬眸看向曲淵夜,“曲神醫,這箭傷這般嚴重,先替二殿下療傷吧。”


    曲淵夜懶洋洋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想到方才之事,不禁出聲懟道:“在下從斜坡滑下,腦子摔傷了,怕是治不好了,不如你來試試?”


    蕭航:......這曲神醫怎還這麽記仇的?


    看著蕭航吃癟的模樣,曲淵夜那股火才散去了些,也不再調侃,快步走到床邊,仔細處理起傷口。


    蕭航這才尋到了間隙,忙出聲詢問道:“二殿下,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為何會傷得如此?”


    褚仇赤的身影被燭火勾勒得愈發落寞,鳳眸染上冷色,自懷中將那虎符拿出。


    蕭航站在他麵前,視線落至他手心上,眼神驚異凝著他手上的東西, “這是……虎符?”


    他自是知曉這虎符分左右兩幅,右半幅為皇上所持有,左半幅則由鎮國將軍掌管,若二者合璧,便可號令千軍萬馬。


    褚仇赤微微頷首,鳳眸中掠過極複雜情緒,他頓了頓,複而緩聲道:“幾日前沈朝將此物交予本殿下,本欲戰隊於我,可昨日……”


    褚仇赤聲音極低,言到此處,整個人不可遏製顫抖起來,鳳眸稍闔。


    緩了須臾,褚仇赤才慢慢睜眼,眼眸之中盡是冷厲,“昨日永壽村遭襲,堤壩盡毀,沈朝許是撞見此等禍事,方才不見蹤跡,生死難料。”


    褚仇赤話音剛落,蕭航瞬息明了,眼底怒意迸發,“所以,如今二殿下手握虎符,便被掛上了謀殺朝廷命官之罪?!”


    褚仇赤低眉,算是默認。


    蕭航更是怒意磅礴,胸膛劇烈起伏,雙唇微顫。


    他正想說什麽,旁側曲淵夜陡然開了口,“你們所說的是那大皇子?”


    蕭航一愣,轉眸脫口而出,“你怎麽知道?”


    話畢,才察覺自己暴露了什麽,忙捂住唇無助看向褚仇赤。


    褚仇赤鳳眼輕挑,“無礙,曲神醫為人,本殿下信得過。”


    曲淵夜冷哼了聲,並未迴話,隻是專注替褚仇赤包紮傷口。


    手指靈活纏繞著白布,動作熟練沉穩,目光始終未抬一下,似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直至包紮完畢,他方才直起身,語氣淡漠得如同冬日的霜,“既是惹上了他,日後,你們便不要來此了。”


    蕭航聞言,像被道驚雷雷擊中,倏然怔於原地。


    良久,他才找迴自己的聲音,音量不自覺拔高,“曲神醫,你難不成是怕那張嘉禮前來報複嗎?”


    曲淵夜眼皮都未抬一下,隻是斜睨他了眼,極為敷衍應了聲,“是。”


    這輕飄飄的一個字,卻像把火點燃了蕭航的怒火,將他氣的不輕。


    這曲神醫,平日裏看著挺仗義,關鍵時刻卻如此膽小怕事。


    可這妙手堂本就是曲淵夜的地盤,去留自是由其做主,他們又有何資格氣惱其不將他們留下?


    “二殿下,咱們走,定還能尋到其他安身之所。”


    蕭航雙頰頰漲得通紅,額上青筋微微跳動,憤懣走上前,扶起褚仇赤便欲走。


    褚仇赤卻未動,他抬起鳳眸,緊凝著曲淵夜,眼神幽深似海。


    半晌才緩緩開口,“你是不是對張嘉禮有所了解?”


    曲淵夜執著藥箱的手頓住,指節泛白。


    須臾,才稍垂下眼,掩下眸中的複雜神色,聲音平靜無波,“在下不過是個小小的大夫,對他能有何了解?不過是不想惹上一身腥。”


    褚仇赤薄唇稍揚,噙著幾分洞悉一切的了然,起身道:“初次相逢之際,曲神醫未曾因本殿下的身份而有絲毫畏怯之舉。


    依本殿下之見,以曲神醫的膽識,如今這般行事,絕非是忌憚張嘉禮的權勢地位。


    想必曲神醫心中另有隱憂,故而才會如此吧?”


    曲淵夜身形微僵,卻並未否認。


    褚仇赤見此,心中明了,遂起身朝他躬身行禮,“既是如此,便不打擾曲神醫了,告辭。”


    褚仇赤提步朝外走,行至曲淵夜身邊時,曲淵夜稍一轉眸。


    卻無意間瞥到了褚仇赤腰間所係的那塊玉佩,質地清潤,熟悉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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