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枝目睹著那襲白袍經洪水卷走,大腦瞬間空白。


    【宿主注意!男主張嘉禮陷入危險!宿主注意!】


    腦中炸響的警報聲繚繞於耳。


    天殺的!左右都是死!她豁出去了!


    沈稚枝咬牙,扒拉掉頭上的鬥笠和蓑衣,不顧一切朝前奔去,而後縱身跳入那洶湧洪流之中。


    血之褪去鬥笠,正欲沒入水中救人,餘光瞥向那奮不顧身躍入洪流的嬌軀後,眼眸陡然瞪大。


    血之:!!!


    在暗處默默守護的血遼更是身軀一顫。


    血之眼含愕然,轉眼朝血遼驚叫道:“她,她瘋了吧?這不小心會沒命的!”


    血遼沉默半晌,默默道了句,“這次你知道為何少主寧願冒著與長老們為敵的風險,也要保下她的原因了吧?”


    血之咂舌,一瞬不知該說什麽。


    過了良久才道:“那,我還要裝作路人去搭救嗎?”


    “看情況。”言罷,從懷中取出個肉包啃了口,“吃嗎?壓壓驚。”


    血之:……


    沈稚枝跳入水中那瞬,隻覺刺骨洪流瞬間穿透衣衫,一陣窒息下,令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湍急水流如無數雙有力大手,肆意拉扯、推搡著她,每次衝擊都似要將她纖細身軀揉碎。


    體力也因此急速消耗,身體沉重,唿吸愈發艱難。


    就在她幾近支撐不住時,透過一掠而過的閃電,一抹白色身影於前方不遠處水中若隱若現。


    “大皇子!”


    她眸光驟亮,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那身影遊去。


    遊至他身側,這才伸手緊抓住其的臂腕,深吸口氣,再次發力將他往岸邊拖。


    張嘉禮此時已經意識模糊,身體沉重得像一塊石頭,沈稚枝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將他拖上了岸。


    渾身濕透衣衫緊貼肌膚,寒意不斷侵襲,但她無暇顧及自身,急忙爬到張嘉禮身旁,急切喚道:


    “大皇子!大皇子!大……”


    最後一語還未喚出,電閃雷鳴,躺於草地的少年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靜靜凝著她,久久不語。


    沈稚枝欣喜若狂,正欲出聲詢問什麽。


    張嘉禮陡然伸手,一把扣住沈稚枝的手腕,用力一拉,將她拽倒在自己身上。


    沈稚枝驚愕瞪大雙眼,還未及反應,張嘉禮已一個翻身,雙臂撐在她耳側,將她牢牢桎梏身下。


    “大,大皇子,你怎麽了?”沈稚枝一愣,下意識抬眼。


    轟!


    暴雨如注,豆大雨點瘋狂砸落在他們周圍,濺起層層水花,泥水肆意飛濺。


    電閃雷鳴間,世界在明暗交替中陷入癲狂。


    她透過偶爾掠過的閃電,直凝進張嘉禮那深邃熾熱的雙眸。


    “沈姑娘,你何故這般奮不顧身,拚命救我?”


    張嘉禮的聲音略顯沙啞,可在風雨的喧囂聲中,卻仍清晰可聞。


    沈稚枝的心猛地一緊,冰冷雨水與他身上散發地溫熱氣息相互交織纏繞,在這方寸之間形成了種微妙而又令人心亂如麻的氛圍。


    “大皇子,您是皇子,身份尊貴,您若有失,於這天下蒼生而言,亦是重大損失,臣女,臣女隻是做了該做的事。”


    沈稚枝故作鎮定,話語在風雨中顯得有些無力,連她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解釋太過蒼白。


    張嘉禮緊盯著身下少女,那眼神中似有千言萬語,卻又一時難以言說。


    “僅僅是因為這個嗎?”


    他低語著,那聲音似有種魔力,讓沈稚枝的思維陷入了短暫混亂,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雨水順著他的發絲不斷滑落,滴落在沈稚枝的臉頰上,冰冷與溫熱交織。


    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一陣唿喊聲,似乎是有人正朝這走來。


    沈稚枝如釋重負,忙出聲轉移話題,“大皇子,有人尋來了,我們快出聲,莫讓他們找久了。”


    張嘉禮並未理會她所言,微微俯身,將他們的距離拉近,沈稚枝甚至能感受到他唿出的氣息。


    “在下這,自始至終總有一惑。沈姑娘總能在嘉禮危難之際出現,諸多巧合甚多,真的僅是偶然麽?”


    風雨依舊肆虐,狂風唿嘯。


    恰逢此刻,一道閃電劃破漆黑夜空,將沈稚枝的麵龐照得慘白,使其本就略顯緊張的神色愈發清晰可辨。


    轉瞬,驚雷乍響,那轟然之聲,令沈稚枝不禁眼瞼急闔。


    她身軀顫動,是因張嘉禮這直抵心底的問詢而心亂,還是純粹被這驚雷所驚,一時之間難以分辨。


    張嘉禮見狀,黑眸垂下,心底萬千質問終化為不忍。


    他身體僵硬,緩緩鬆開她的手腕,拉著她站起身。


    “抱歉,是嘉禮唐突了,今日,多謝沈姑娘。”


    沈稚枝怔忡半晌,忙整理了下自己淩亂的衣衫,擺手道:“大皇子不必掛懷,如今洪水未退,堤壩仍有決堤之險,還需大皇子定奪後續之事。”


    張嘉禮正欲再言,上遊的護衛們匆匆趕來,見其安然無恙,皆鬆了一口氣,“大皇子,你可有何處受傷?”


    張嘉禮搖首,薄唇輕揚,“勞煩諸位掛懷,幸得沈姑娘涉險相救,嘉禮暫無大礙。”


    “堤壩也已鞏固差不多。”一名護衛接著匯報道:“洪水之勢漸緩,周邊百姓也都安置妥當了。”


    張嘉禮微微點頭,“傳令下去,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待風雨稍歇,再商討後續水利工程之事。”


    “是,大皇子。”護衛們齊聲應道。


    沈稚枝聞言,上前半步,“臣女也可相助一二。”


    張嘉禮接過侍衛手中的鬥笠,緩步而來,揚臂將其輕扣於她腦袋上,擋住這滔滔雨水。


    隨後,俯身迎上她愕然的杏眸,眼梢彎起,聲音清潤,“沈姑娘涉險救我,衣衫盡濕,恐會著涼,不宜再留在此處。且先隨護衛迴去,其餘之事,嘉禮自會處理。”


    沈稚枝正欲啟唇再言,撞上張嘉禮那如墨雙眼後,萬千話語哽於心頭。


    “多謝大皇子關心,那臣女便先告退了。”


    她妥協頷首,朝張嘉禮福身行禮後,轉身隨著護衛們離去。


    張嘉禮靜立原地,麵龐隱於幽暗中,黑眸緊緊鎖住那漸沒於雨幕的纖細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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