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仇赤故意搗亂就算了,張嘉禮嘞?難道是看她報名了,以為她想贏得比試?


    沈稚枝忙不迭朝張嘉禮擠眉弄眼,試圖發出信號。


    蘇先生向來對棋術癡迷,之前與張嘉禮博弈時,也被他的棋術所震撼,見他這般說,可就好奇起來了。


    他捋了捋胡須,微微躬身問道:“大皇子,老臣觀這棋局,實在是看不出沈三小姐如何能略勝一籌啊,老臣願聞其詳。”


    張嘉禮伸出修長的食指,沿著棋盤上那黑棋連成五子的線路輕輕劃過,嘴角微揚,緩聲道:


    “在下知曉另一種玩法,於棋盤中,無論橫豎,相連黑白五子者即為勝者,此玩法名為五子棋。”


    張嘉禮話音剛落,沈稚枝就像被劈了一記響雷。


    啊?!


    還能這樣的嗎?!


    本以為蘇先生難以苟同,未料想在得知此圍棋竟有如此創新之法時,其眼眸瞬間明亮,沉聲道:“大皇子所言之法著實有趣,不知是由何人所創?”


    沈稚枝眼瞳驟縮,在張嘉禮發話前,急忙插話笑道:“此局的確是臣女棋藝不如蘇先生,臣女服輸。”


    張嘉禮凝著她那驚慌無措的模樣,唇角笑意風雅淡然,不慌不忙開口,“此法正是沈姑娘告知於在下。”


    蘇先生驚愕轉眼,視線落至沈稚枝身上時充滿讚賞好奇,“沒想到沈三小姐竟然還能創出如此新奇的棋法,老臣真是羞愧至極。


    此局雖是老臣勝,可沈三小姐創新之舉令老臣佩服,此局便當沈三小姐贏了半子,可好?”


    沈稚枝:!!!


    好好好好好你大爺啊!她不想贏啊!半子都不想贏!


    眼見形勢不妙,沈稚枝麵色凝重,腦海中飛速思索,須臾才笑臉相迎道:“這五子棋的玩法未曾在正規棋藝考核中出現過,如此斷不能判定臣女獲勝,臣女深知棋藝欠佳,輸了便是輸了,蘇先生無需相讓。”


    “沈三小姐,世間萬物皆在發展變化,棋藝之道也不應拘泥於傳統,打破常規,方是正解。”


    蘇先生撫著胡須,眸中盛滿笑意,“還望沈三小姐日後進宮教老夫這新奇之法,老夫也可將其發揚光大。”


    “可……”


    沈稚枝欲哭無淚,正欲辯駁。


    上方褚時卻輕笑了聲,“既然蘇愛卿認為沈三小姐的創新之舉值得肯定,那這局便由朕做主,算沈三小姐贏半子吧。”


    褚時言畢,楚嬤嬤頓時領悟,上前行禮,“恭喜沈三小姐棋藝考核已過。”


    眼見落選計劃再次泡湯,沈稚枝心中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


    這皇上怎麽也跟著胡鬧?這可是南禮月星城頗為盛大的祭天大典,就這麽草率的讓她通過考核了?


    沈琴綬立於人群之中,麵色陰沉,緊咬著牙關,雙眸惡狠狠地盯著沈稚枝,眼中滿是嫉妒與憤恨。


    她沈稚枝不過是個琴棋皆不精的庶女,究竟有何能耐能博得如此多人的青睞?


    而今竟連皇上都為她撐腰,著實令人憤恨。


    蘇先生咧開嘴,將視線放在懊惱不已的沈稚枝身上,輕笑了聲,“難怪這幾日大皇子都不來找老夫下棋了,原來是另有棋友了。”


    沈稚枝窘迫抬眼,朝蘇先生笑笑,一時無言。


    “並非棋友。”


    耳旁傳來聲輕笑。


    沈稚枝仰首,卻見張嘉禮不知何時低垂著頭站在她麵前。


    正午的陽光融進他眼中,竟將那毫無色彩的黑瞳渲染上了顏色,甚是驚鴻。


    狹長眼眸漾著潤色,他的聲線低沉而動聽:“沈姑娘,她是嘉禮的心悅之人。”


    言罷,他稍俯下身,唇角笑意淺淺,


    “對吧?沈姑娘?”


    聽清後的沈稚枝隻覺得耳根瞬間紅起,雙手無措放在身側,一時間不知道該逃還是該裝沒聽清。


    蘇先生聞言,露出了然笑意,撫著胡須連連點頭,“沈三小姐與大皇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想必定能成就一段佳話啊。”


    “借先生吉言。”


    張嘉禮喉間溢出低低笑聲,凝著沈稚枝半晌,伸手撫走她頭頂的不知何時沾上的桂花。


    不及沈稚枝迴過神來,他早已轉身款款而去,步履輕緩優雅,風采絕代。


    蘇先生看著遠去的張嘉禮,眸中滿是慈愛,“大皇子為人謙遜有禮,才華橫溢,對待感情亦是如此真摯,沈三小姐能得大皇子青睞,實乃福氣啊。”


    沈稚枝就差沒抱頭痛哭了。


    這到底都是些什麽事啊!


    殿上,褚仇赤修長手指緊扣住椅把,見他緩步走來,鳳眸下,盡是染了殺意的戾氣。


    這張嘉禮竟敢伸手摸她的頭?平日裝得那般君子,所行之事竟比自己還放肆!


    待張嘉禮行至褚仇赤身後,卻聽旁側之人玄服倏動,手腕驀然被近乎要碾碎的力道桎梏住。


    張嘉禮微不可察蹙眉,垂眼將目光落在那因力度過大,青筋暴起的手上。


    “二皇弟如此,何意?”


    張嘉禮斂下眼底掠過的冷寂,舉手投足間盡顯從容。


    旁側,褚時的視線雖還在殿下,可那餘光早就將身旁動靜一覽無遺,耳朵更是豎起細細聆聽。


    生怕被這倆崽子發現,就看不到好戲了。


    褚仇赤冷哼了聲,那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些,“皇兄管不住手下之人也就算了,現在竟連自己的手也管不住嗎?”


    張嘉禮墨玉似的眼一動不動望向眼前那充斥怒意的鳳眸,一句話皆無,卻是是極帶敵意的迴應。


    氣氛悄然變得緊張起來,兩人之間的較勁,雖未言明,卻如暗潮湧動。


    “行了,都給朕坐下。”


    暗中觀察良久的褚時見他們沒再有其他動靜,心頭可惜,但也知曉再僵持下去怕是會出事,隻得出聲嗬斥道。


    褚仇赤冷哼了聲,將手鬆開,各自迴到座位。


    ……


    接下來的比試,在座大臣皆心知肚明幾個殿下對其存有偏袒之意。


    即便沈稚枝所繪之畫與書法著實不堪,仍有大臣能巧言誇讚,強行令其入選。


    諸多溢美之詞紛至遝來,沈稚枝仿若置身於一場荒唐鬧劇之中,然卻脫身不得。


    迫於無奈,她隻能頂著貴女們那充滿嫉妒怨恨的目光,放棄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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