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琴綬長睫掩下的眸底,殺意驟起,唇角不受控製彎起淺淺弧度。


    她語調沾染濕氣,嚶嚶啜泣:“三殿下,您想法子,讓三妹妹離開南禮月星城吧。”


    褚圖微愕,狹長桃花眼凝視著她,似有驚疑之色。


    見眼前人久默不語,沈琴綬袖下握拳,麵上卻強撐笑顏,眼中淚水將落未落,楚楚可憐。


    褚圖皺眉,語氣稍顯遲疑,輕聲道:“阿綬,她一弱女子,若離了丞相府,生計亦成難題。”


    聞此,沈琴綬眼底閃過一絲譎詭,妒意更濃。


    果不其然,三殿下也快被她迷惑,這沈稚枝究竟用了何妖法,讓兩位殿下皆為她言語?


    沈琴綬捺住心中憤懣,仰頭道:“她可赴大理,三殿下於大理為她尋一仆役,再賜她些許銀兩,便可保她餘生無虞。”


    “可……”褚圖有些猶豫。


    今日少女那奮不顧身擋來的畫麵在他腦中不斷反複循環,令他有些難下決斷。


    “三殿下,阿綬如今因她,竟成了自己都不喜的模樣,隻要她離開了,阿綬定會成為原來那個善良的阿綬。”


    沈琴綬仰頭,淚眼婆娑望向褚圖,似在靜待他的決斷。


    褚圖沉默不語,腦海中卻不斷浮現那雙清澈如溪的眼眸,仿佛一粒種子,在他心中破土而出。


    他實不願如此行事。


    然而……


    阿綬近日反常確與沈稚枝有所關係。


    或許阿綬真的懼怕失去他,才會如此缺乏安全感,是他未將此事做的妥當才讓阿綬這般胡思亂想。


    褚圖沉吟半晌,終是頷首應許。


    沈琴綬見此反應,心中竊喜。


    隻要沈稚枝離開南禮月星城,她便派人將其除之,以絕後患。


    如此,她便可高枕無憂。


    至於二殿下那邊,她略施美人計,不信二殿下能不為所動。


    褚圖歎息,將她的手輕放於掌心,眼眸堅定,“阿綬不必擔憂,本王此生唯你一妻,過些時日,本王便將母妃留下的……”


    沈琴綬此刻一心隻有除掉沈稚枝的計劃,對褚圖的話語哪裏能聽得進去?


    不等褚圖說完,她便興奮抬眼,目光幽深,噙著告誡之意道:“圖哥哥,她身邊有二殿下的暗衛,阿綬擔心他會去找二殿下,壞了圖哥哥的計劃。”


    褚圖垂首,看著沈琴綬閃亮的雙眸,將未盡之語咽下,輕輕點頭。


    罷了,待他將沈稚枝送出南禮月星城後,再同阿綬說此事吧。


    隻要他將母妃的步搖交由阿綬手中,如此,她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吧?


    ————


    宮宴當天。


    一大清早沈稚枝便爬起來梳妝,好在成衣坊的春兒教了她簡便的簪發,沈稚枝隨意綰了個蝴蝶鬢,朱唇點上輕薄紅胭脂,穿著昨日的冷月雲裳裙。


    一係列完成後,她抬眸,悠然朝鏡中一笑,瞬息便令她屏住了唿吸。


    不得不說,原主的美貌還是很一等的,連她一個女人都不得不跪倒在原主的石榴裙下。


    沈稚枝心情極好的哼著歌兒朝丞相府外走去。


    遠遠便見一襲玄色華服背對著她佇立於大門前,那輕薄披風係在身後,陣陣清風掠過,隨風獵獵而舞。


    即便隻是個背影,仍舊如傲雪冬梅,氣質凜然。


    再觀旁側,褚圖懶洋洋倚靠在石柱旁,眼皮輕掀。


    貂皮披肩依附其肩,今日靛青華服所鑲的金線竟比往日還要多上幾分,奢侈到在光影下都閃著金光,奪人眼球。


    想也知道褚圖定也是來接沈琴綬入宮赴宴的。


    沈稚枝現在見到褚圖就來氣,自己好不容易減下的舔狗值,又被他庫庫造沒了。


    這樣看來,果然還是褚仇赤看得順眼。


    雖然他也是戀愛腦,但最起碼人家漲舔狗值的時候都是小幅度生長,不像這貂皮哥,三言兩語就又被哄迴去當舔狗了。


    “二殿下!”沈稚枝想著,眼梢一彎,朝著他奔去。


    褚仇赤聞見這聲,唇角漾著淺笑抬眸望去,僅那一瞥,心神便不得寧靜。


    少女杏黃衣裙飄飄,萬千發絲被徐風朝後吹去,皓腕上的披帛隨著她的步伐在身後舞動。


    光影下,她就宛若隻精靈般,步步踏在他的心尖上。


    目光所及之處,唯有她。


    褚仇赤凝著,凝著,眼神竟染上不曾察覺的柔情似水,萬千光彩似都湧進了他的眸中。


    “啪——!”


    沈稚枝眼見就要跑到門口,驀然,一盆水從旁側潑來。


    “主人小心!”血遼從暗處躥出,擋至她跟前。


    雖有血遼這擋箭牌,可餘下的水還是淋她一身猝不及防。


    她愕然不已,和血遼兩人就像個落湯雞似的佇立在原地,青絲貼著腦門,衣裳貼著身子,朝下啪嗒嗒滑著水珠。


    “沈稚枝!”


    褚仇赤神遊的思緒瞬息喚迴,急忙趕來,將身上輕薄的披風褪下係在她身上。


    “三小姐,奴婢方才不過是想替這些花兒澆點水,未曾發現三小姐在此處,奴婢該死。”


    小桃立刻走到跟前,戰戰兢兢的跪下連聲致歉,可若仔細看去,便會發現她眼底盡是不屑。


    沈稚枝低頭瞟了眼便知道這丫鬟是沈琴綬的貼身侍女,看來這盆水可不是什麽無意為之。


    “小桃!你怎如此不小心?”


    隨著這責備聲入耳,沈琴綬步履匆匆朝身後走來,故作愧疚的凝著沈稚枝,“三妹妹,對不住,這小桃做事就是如此笨手笨腳的,若妹妹不嫌棄,姐姐賠件衣裳給你。”


    褚仇赤沉著臉凝著少女狼狽的模樣,漆黑眸中滿是冷厲。


    “嗬,如此笨手笨腳的奴婢也不必留了。”他垂下眼瞼,睨了眼血遼,“血遼,將她拖下去亂棍打死。”


    血遼癟著嘴望著手中被淋濕的肉包,不悅到了極點。


    如今見褚仇赤發話,憤意湧上,狠狠點頭,“傷屬下肉包者,啊不,傷屬下主人者——死!”


    沈稚枝:???


    跪地的小桃麵色一白,急忙磕頭致歉,“二殿下饒命!二殿下饒命啊!”


    沈琴綬咬唇,上前半步,柔聲道:“二殿下,小桃跟著阿綬已多年,阿綬不能沒有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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