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仇赤行至劉日升三步之遙停下,攜著看螻蟻般微不足道的淡漠眼神睥睨著他。


    “兵部尚書之子?嘖,真是好威風啊。”


    劉日升嚇得發抖,顫巍巍抓著褚仇赤的靴子求饒,話都快說不清了:“小的該死!小的該死!二殿下饒命!二殿下饒命!”


    他怎麽都想不到二殿下竟然就在附近,而且看他的意思,似乎是在庇護這張嘉禮。


    張嘉禮同二殿下何時這麽熟絡了?還能得他相助?


    劉日升此刻簡直驚恐到了極點。


    “嗯?的確挺該死的……”褚仇赤嘴角上揚,語氣低沉,卻如厲鬼纏身般令人恐懼。


    而後,在劉日升驚恐的眼神中,緩緩翹起唇角,吐出最後一句話:


    “要不然……你就去死吧?”


    劉日升惶恐,剛想磕頭求饒,墨發便被褚仇赤一把拽起,猛地朝身旁的石桌撞去!


    “啊啊啊──!”


    劉日升疼的哀嚎連連,撕心裂肺的痛唿聲響徹整個禦花園,鮮血染上石桌觸目驚心。


    沈稚枝看著這殘暴的一幕,狠狠咽了口唾沫,無法言明的恐懼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這幾日褚仇赤在她麵前展示出的模樣讓她都差點忘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反派。


    雖然文中對他陰狠手段的描寫不計其數,可當這狠厲的一幕擺在她眼前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殿下,二殿下饒命,二殿下饒命。”


    被這麽一撞,劉日升神情渙散,可他依舊強撐自己的身子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地祈求原諒。


    褚仇赤冷哼一聲,對他此刻俯首稱臣的模樣嗤之以鼻。


    這皇宮最不缺的果真是恃強淩弱的蠢貨!前朝大臣是!後宮嬪妃更是!


    不知想到了什麽,褚仇赤的眉眼攀上陰霾,漆黑深邃的眼底充斥著嗜血和狠厲,殺意驟升。


    在神識翹著二郎腿的丫蛋不淡定了,它清楚的看到虛空屏上屬於褚仇赤的黑化進度條由藍變紅,發出劇烈警報聲。


    【宿主,檢測到褚仇赤黑化值有上升趨勢,請宿主迅速阻止他。】丫蛋驚惶提醒。


    被這一幕嚇得出神的沈稚枝聽聞猛然驚醒,抬眸看去。


    褚仇赤眼稍泛紅,周身的氣場散發出不可忽視的威壓,右側鼻尖的那點黑痣更是醒目。


    哀嚎聲、求饒聲充斥於耳,整個禦花園渲染著股令人窒息的恐懼。


    他冷語奚落:“方才你不是挺盛氣淩人的麽?不如這樣,你去尋你那刑部尚書的爹來找本殿下討個公道,如何?”


    褚仇赤眼中充滿挑釁,忽而再次抓起他的頭發。


    “……”


    跪在地上的張嘉禮剛想說些什麽,一道靚麗女聲便率先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場麵。


    “二殿下,今日是宮宴,還是算了吧。”沈稚枝生怕自己的努力功虧一簣,慌忙上前攥住了褚仇赤的手腕。


    褚仇赤一愣神,那柔軟炙熱的溫度隔著布料傳遞到他身上,竟讓他心頭滔天怒意得到了些許緩解。


    他偏了偏頭,拽住墨發的手隨之一鬆,鳳眼不冷不熱的朝她掃來。


    少女雙眼盛滿局促不安,像極了受到驚嚇的小鹿。


    看著她這般模樣,他心頭悸動,微微垂眸掩住眼底的愧疚之色。


    他好像……嚇到她了?


    隱匿皇宮周遭的弓箭手暗暗為這膽大包天的庶女捏了把冷汗。


    這女人簡直不知死活,上一個膽敢在二殿下盛怒時替人求情的傻子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這女人怕也是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就在大夥覺得沈稚枝必死無疑時,卻聽那向來狠辣的二殿下語氣平淡,甚至帶了些許無可奈何的意味開口。


    “說他該死的也是你,替他求情的也是你,本殿下倒是不知你這麽善變。”


    在座所有人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這是二殿下?這真的是二殿下嗎?不是被奪舍了?


    “殺人不好……”沈稚枝像順貓毛似的安撫著他:“二殿下,我們可不是什麽地痞流氓,做事要講道理。”


    褚仇赤:“……”


    匍匐在地的侍從們感覺一群烏鴉從他們頭頂飛過。


    講道理?跟二殿下講道理?


    她不知道二殿下可比地痞流氓可蠻橫不講理多了嗎?


    想同二殿下講道理?那真不好意思了,他本人就是道理。


    沈稚枝完全沒注意到旁人驚駭絕倫的神色,又道,“他壞歸壞,但罪不至死,正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二殿下按照大儲律例懲戒懲戒便好啦。”


    “……”褚仇赤側目看去,便見她眼波流轉,宛若攏了萬千旖旎風光。


    而那雙美目正凝神注視著他,滿眼期許,令人莫名拒絕不了她的請求。


    思索片刻,他一掀衣袍,端坐在旁側未沾血跡的石凳上。


    撣了撣玄色衣袍,鳳目微挑,“那你想如何處置他?本殿下便將他交給你處置。”


    此語一出,滿堂皆驚。


    二殿下竟然真的妥協了?!


    這奇女子到底是誰家的千金?


    沈稚枝雀躍不已,三步作兩步行至褚仇赤身後,“二殿下,正巧今日少卿大人在此,不如便請張大人定奪好了。”


    張嘉禮被莫名一點,倏然怔忪在原地。


    少女的聲音照他聽來並不耳熟,定然不是他所熟識之人,可為何她會知曉自己的姓氏?


    褚仇赤眉心輕挑,雙指抵住下頜,斜睨著地上的張嘉禮。


    新上任的這個大理寺少卿他倒是略有耳聞,聽說剛來沒幾天,便大審舊案,洗刷一些罪犯的冤屈,把達官貴人都得罪了個遍。


    朝堂上彈劾他的奏折更是數不勝數,是個難得的好官。


    可惜了,朝廷太髒。


    屍山血海中,沒有人能夠做到一塵不染,這樣的高嶺之花遲早會被拽下神壇。


    褚仇赤語氣平淡的好似沒有一絲情緒,“你,起來吧。”


    張嘉禮身形一頓,複而道:“是,謝二殿下。”


    他緩緩起身,沈稚枝好奇的將目光投向這位原文作者用盡筆墨、用盡世間一切美好詞藻堆砌的男主。


    明知他定當驚世絕俗,可當他穩穩屹立抬起頭來時,卻仍舊讓沈稚枝心髒漏了一拍。


    那是怎麽樣一張臉啊!


    麵如冠玉,貌若潘安,狹長眼眸似一汪春水撩人心弦,又如觀音寺前靜開的白蓮,幽雅聖潔。


    此刻哪怕僅是撣了撣膝下染上的塵埃都顯得他矜貴高雅、不容玷汙。


    沈稚枝讚歎輕歎,她總算理解作者描述他時用的那句「宛若雲中月,又似人間雪,世無其二。」


    這般謙謙君子,果真當的起世無其二四字。


    褚仇赤細細打量著他,薄唇上挑,“少卿大人覺得該處置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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