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2日,晴轉小雪


    一


    1月22日,晴。


    這是我在這個小縣城過的第二個冬天。相比第一個冬天,這個冬天顯得特別寒冷。陽光早早地爬上了天空,但氣溫卻沒有絲毫迴暖的意思。


    縣城不大,隻有一條主街,從南到北,再從北到南,不過半個小時就能走完。街道兩旁是一些低矮的商鋪,賣著一些日常所需的雜貨。偶爾也能看到一兩家裝修還算不錯的餐館或是奶茶店,但那都是給那些衣著光鮮的年輕人準備的,像我這類人,隻能偶爾站在店門口,羨慕地看著他們進出。


    我租的房子在縣城的南邊,是一座年代久遠的老樓,三層高,每層兩戶,總共六戶人家。房東姓李,是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退休前是縣裏的一個幹部。他住在一樓,老伴早年去世,隻有一個女兒嫁到了外地,平時就他一個人住。


    李老頭人不錯,房租收得不高,水電費也都是按照最低標準來收。我平時除了睡覺,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麵遊蕩,很少和他打交道,但每次碰到,他都會笑著和我打招唿,問我有沒有吃飯,要不要去他家裏吃。


    我每次都搖頭拒絕,不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是我實在不想吃他做的飯。他做的飯實在太難吃了,我曾經有幸嚐過一次,那味道,簡直就像是在吃一碗沒有放鹽的青菜湯。


    不過,李老頭有一個習慣,我倒是挺喜歡的。那就是他每天都會早起,然後去附近的菜市場買一些新鮮的蔬菜迴來,放在一樓的空地上,等著那些賣菜的小販來收。而我,就可以趁這個機會,偷偷拿走一些,省得自己跑去買了。


    今天,我又像往常一樣,趁著李老頭不注意,拿走了幾顆青菜和兩個土豆。迴到房間,我把它們放在鍋裏,加了點水和鹽,煮了一鍋青菜土豆湯。雖然味道不咋地,但好歹能填飽肚子。


    吃完飯,我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準備出門。今天,我要去見一個人,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


    二


    我要見的人叫小芳,是我在這個縣城唯一的朋友。她住在縣城北邊的一個小巷子裏,那裏都是一些破舊的平房,住著一些和我一樣,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工作的人。


    小芳是個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後來福利院倒閉了,她就一個人流落到了這個縣城。她沒有學曆,沒有技能,隻能做一些零工來維持生計。我和她認識,也是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在街上看到她被一個醉漢欺負,就上去幫了她一把。從那以後,我們就成了朋友。


    小芳是個很漂亮的女孩,有著一頭烏黑的長發和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她的笑容很甜美,就像是春天裏最溫暖的陽光。每次看到她笑,我的心情都會變得很好。


    我來到小芳家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好了。她穿著一件紅色的羽絨服,戴著一頂白色的毛線帽,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洋娃娃。


    “小傑,你來了。”她看到我,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嗯,小芳,你今天真漂亮。”我由衷地讚歎道。


    “謝謝。”她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我們走吧。”


    我們坐上了一輛開往縣城北邊的公交車。今天,是小芳的生日,她想去縣城北邊的一個公園裏玩,那裏有一個很大的湖,可以看到整個縣城的風景。


    公交車行駛在寬闊的街道上,陽光透過車窗灑在我的臉上,讓我感到一絲溫暖。我看著窗外快速掠過的風景,心中充滿了期待。


    今天,對我來說,也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因為,我決定要向小芳表白。


    三


    我們來到了公園,那裏的人很多,大部分都是一些年輕的情侶。他們手牽著手,在湖邊散步,或是在草地上坐著聊天。


    小芳很開心,她像是一個孩子一樣,在公園裏跑來跑去,指著那些美麗的風景讓我看。我看著她快樂的身影,心中充滿了幸福。


    我們來到了湖邊的一個長椅上坐下。湖水很清澈,可以看到一群群的小魚在水中遊來遊去。陽光灑在湖麵上,泛起一片金色的漣漪。


    “小芳,你知道嗎?”我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我其實很喜歡你。”


    小芳愣了一下,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小傑,你……你說什麽?”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我喜歡你。”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重複了一遍,“小芳,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小芳看著我,眼中閃爍著淚光。她突然撲進了我的懷裏,緊緊地抱住了我。


    “我願意,我願意和你在一起。”她哽咽著說道。


    那一刻,我感到無比的幸福。我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感受著她的溫暖和柔軟。我知道,從此以後,我不再是一個人了。


    我們在湖邊坐了很久,聊了很多關於未來的事情。我們決定一起努力,找一份工作,租一個房子,然後結婚生子,過上幸福的生活。


    四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捉弄人。


    當我們準備離開公園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雪。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很快就覆蓋了整個公園。我們急忙跑到附近的公交站台上避雪。


    可是,雪越下越大,公交車卻遲遲沒有來。我們等了很久,直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還是沒有看到公交車的影子。


    “怎麽辦?”小芳有些焦急地看著我,“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凍死的。”


    我看著她凍得發紫的臉頰和雙手,心中充滿了愧疚和自責。如果不是我提出要來這個公園,我們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了。


    “別怕,小芳。”我握住她的手,堅定地說道,“我會保護你的。”


    我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然後抱著她,在公交站台上等待著救援。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們還是沒有等到任何人的到來。


    小芳的身體越來越冷,她在我的懷裏不停地顫抖著。我看著她痛苦的表情,心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力感。


    “小芳,你堅持住。”我哽咽著說道,“我一定會救你的。”


    可是,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小芳就突然閉上了眼睛,倒在了我的懷裏。那一刻,我感到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我抱著小芳冰冷的身體,在公交站台上坐了整整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我隻知道,當我醒來的時候,小芳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五


    我迴到了出租屋,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也不說話。我每天都會想起小芳的笑容和聲音,想起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感到無比的痛苦和絕望,我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李老頭察覺到了我的異常,他敲開了我的房門,看著我憔悴的樣子,眼中充滿了擔憂和同情。


    “孩子,你這是怎麽了?”他關切地問道。


    我看著他慈祥的麵容,突然感到一陣心酸。我把小芳的事情告訴了他,他聽後沉默了很久。


    “孩子,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和磨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但是你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啊。你要堅強起來,為小芳活下去。”


    我看著李老頭真誠的眼神,心中湧起了一股暖流。我知道,他說得對。我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我要為小芳活下去。


    從那以後,我開始努力地生活。我找到了一份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足夠養活自己。我每天都會去小芳的墓前看她,給她講述我的生活和工作。我知道,她一定在天堂裏看著我,希望我能夠幸福。


    六


    轉眼間,一年過去了。


    今天是1月22日,是小芳的忌日。我像往常一樣,帶著一束鮮花來到了她的墓前。我看著她的照片,心中充滿了思念和懷念。


    “小芳,我又來看你了。”我輕聲說道,“你在那邊過得好嗎?我很想你。”


    我把鮮花放在她的墓前,然後坐在了地上。我看著天空中飄落的雪花,心中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悲傷。我知道,這是小芳在天堂裏給我送來的祝福。


    “小芳,你放心吧。”我深吸一口氣說道,“我會好好地活下去。我會努力工作,賺錢,然後買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子。我會一直記得你,永遠愛你。”


    我閉上眼睛,默默地祈禱著。我希望小芳在天堂裏能夠安息,也希望我能夠早日走出陰影,過上幸福的生活。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眼角已經濕潤了。我擦了擦眼淚,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可是,當我轉身的時候,卻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了我的麵前。


    那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她穿著一件紅色的羽絨服,戴著一頂白色的毛線帽。她的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就像是春天裏最溫暖的陽光。


    “你……你是誰?”我驚訝地看著她,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


    “你不記得我了嗎?”她微笑著說道,“我是小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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