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淮掀眼看她。


    隨手把留聲機往邊上一放,道:“把你的算盤珠子收起來,都快崩我臉上了。”


    溫瓷:“……”


    難得有一樣上峰感興趣的東西,溫瓷不想放棄。


    他麵前的茶涼了。


    她幫他換上一杯熱的,循循善誘:“這是最新式的卡式留聲機,我在國外時托人才買到的,申城沒有。”


    傅景淮長身往後一倚。


    狹長的眸睨著她。


    菲薄的唇噙著三分笑:“那是你,這小玩意,老子想要多少有多少。”


    溫瓷:“……”


    忘了他是有錢有勢的二少帥,想要什麽,別人都能巴巴的送到他跟前來。


    她算不上失望。


    起身要把留聲機收走,傅景淮忽然又開了口:“你今天的表現不錯。”


    溫瓷眼睛一亮。


    迴頭看他。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子打進來,落在他發梢眉間。男人眸光灼灼,若一彎長潭,漆黑透亮,卻望不見底。


    他唇角揚了揚,泄出一聲輕笑。


    “想要什麽?”他問。


    溫瓷又把留聲機放迴茶幾上。


    人也坐了迴去。


    忍著內心的激動開口:“我迴國之前,聯係好了申城醫院過去工作。我想去上班,可以嗎?”


    傅景淮想都沒想:“換一個。”


    輕飄飄三個字,像大冬天裏一盆兜頭而下的冷水,從頭冰到腳。


    溫瓷忍不住問:“為什麽?”


    傅景淮也斂了笑。


    支起身體向前探了幾分,定定的凝著溫瓷:“你缺錢可以跟我說。”


    溫瓷:“不是錢的事兒。”


    傅景淮:“不缺錢,你上什麽班?”


    溫瓷:“……”


    思緒百轉千迴,她道:“施老先生授課育人,也是工作的一種,難道他缺錢嗎?”


    傅景淮倏的一笑。


    似乎溫瓷講了什麽好笑的事。


    不答反問:“所以你覺得,施家不從政、不從商、又不從軍,衣食住行樣樣不差,錢哪裏來的?”


    溫瓷愣住。


    傅景淮一錘定音:“上班的事兒沒商量,換個條件我考慮一下。或者,你想見總督,我幫你安排。”


    溫瓷想問的話,楚參謀已經跟她說了。


    還說總督也見不到父兄。


    楚參謀和傅景淮都不告訴她的事兒,總督更不可能跟她說。


    她現在去見總督意義不大。


    溫瓷試探著問:“我去租界那邊住幾天,可以嗎?”


    自從知道家人在那裏,她就一直想迴去。


    上次時間太短,她都沒來得及跟侄子和侄女親近親近,很多話沒和母親還有祖母說。


    還有祖父,上次迴去都沒見著祖父的麵兒。


    傅景淮沉吟片刻。


    點了頭:“我來安排,住幾天?”


    溫瓷心裏想著越長越好,嘴上說:“三天?”


    傅景淮:“行。”


    溫瓷:“我能去買點東西嗎?”


    上次她不知道去見家人,空著手去的,這次她想給他們每個人都帶上禮物。


    公寓裏也有她迴國前,給家人準備的禮物。


    也要去拿上。


    傅景淮應下。


    溫瓷心中雀躍:“現在就走嗎?”


    傅景淮:“……”


    溫瓷眼裏的期盼太亮眼,明晃晃的,讓他有一瞬間失神。


    不由自主的點了頭。


    “你收拾收拾東西,我去跟姆媽說。”


    溫瓷:“好。”


    都走到樓梯口了,她忽然又停下腳步,迴頭喊他:“傅景淮。”


    傅景淮心頭一頓。


    聽到笑容明媚的女子跟他說:“謝謝你。”


    又匆匆上樓了。


    傅景淮伸手撈過被溫瓷放迴茶幾上的留聲機。


    隨手扭開了播放鍵。


    “溫姐姐……”


    小醫生刻意討好的聲音湧進耳朵,他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抬手把留聲機關了。


    喊來了副官。


    “今天抓的那個男醫生,送哪兒了?”


    副官:“警察廳,安了個盜竊槍支的罪名。屬下還特意囑咐警局的兄弟‘照顧’好他,估計囫圇著出不來了。”


    傅景淮:“我瞧他挺喜歡認姐姐,帶他去趟女監,挨個認。認不完就跟她們關一起,直到所有人都認下他這個弟弟為止。”


    副官:???


    這是什麽寡聞鮮見的惡趣味?


    女監裏那些個刺頭,變態起來比男監還狠,扔個小白臉進去,就算能活著出來,估計也是廢人一個了。


    不過二少帥的話,他不敢質疑。


    下去安排了。


    溫瓷上樓收拾的功夫,傅景淮去了趟主院,告訴總督夫人,他要帶溫瓷出去幾天。


    總督夫人還在氣頭上。


    懶得管溫瓷,隨他們去了。


    溫瓷先去買東西。


    祖父祖母的、母親的、大嫂的,還有侄子和侄女,連跟過去照顧的傭人,她也買了雪花膏當禮物。


    傅景淮帶著副官跟著她。


    副官手裏快提不下了。


    路過西點鋪子,她停下來,問傅景淮:“我想再買個小蛋糕,我大嫂方錦寧愛吃。”


    傅景淮點頭:“我在這等你。”


    溫瓷推門進去。


    店主是個擁有金色長卷發法國女人,笑起來很美。


    溫瓷指著玻璃櫃裏,新鮮奶油做的蛋糕問她:“這個有沒有預定,可不可以賣給我?”


    奶油蛋糕新鮮的才好吃,大多都要預定。


    女人笑著點頭。


    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告訴她,原本是有人提前定的,但是臨時不要了。


    溫瓷去付錢的時候,又進來兩個人。


    施家兩姐妹。


    她們也看好了這款奶油蛋糕。


    店主指著溫瓷,告訴兩人蛋糕她已經要了。


    施愛媛說:“那我們換一個吧。”


    施念媛一看是溫瓷,頓時冷了臉,態度也變得霸道起來:“不換,我就要這個。”


    問店主:“你賣給她多少錢?我出雙倍。”


    店主為難的說不可以。


    施念媛非要不可。


    溫瓷已經付完錢,聽到爭執聲,走了過來。


    “這個蛋糕我已經買了。”溫瓷說。


    “我出雙倍錢,再不行,就三倍,四倍……總之,我這個蛋糕我非要不可。”


    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


    溫瓷也不知道,她和施念媛根本不認識,她對自己的敵意是從哪兒來的。耐心的道:“先來後到,施小姐可以重新選一個。”


    施念媛:“我偏不!要換你換。”


    溫瓷莫名其妙。


    不想跟她爭吵,把付錢的票據給到店主,讓店主幫她把蛋糕包起來。


    店主開了玻璃櫃。


    施念媛見店主還是要把蛋糕給溫瓷,眸光一轉,生出條毒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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