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目光晦澀。


    溫瓷一時分不清他想知道的是什麽。


    就事論事般道:“是真的,但他們沒得逞,我從窗戶跳下去了。”


    傅景淮的第一反應是:“你教室在幾樓?”


    溫瓷:“三樓。”


    傅景淮:“你跳下去,不怕摔傷了?”


    溫瓷給他看小腿:“是傷了,但不重,在這兒留了道疤。”


    傅景淮順著溫瓷指的地方看去。


    小腿側麵有道淺淺的痕跡。


    不仔細看。


    看不出來。


    傅景淮本就烏沉的眸,又濃稠了幾度,繼續問她:“他欺負你,逼你下跪的事呢?”


    溫瓷聲音都高了:“我可沒給他下跪!”


    傅景淮側眸。


    溫瓷道:“我是有骨氣的,他想看我求饒,我才不會讓他得逞。”


    傅景淮倏的笑了。


    寬大的掌,揉了揉她釉白通透的小臉:“那是挺有骨氣。”


    上次她說她在國外被霸淩。


    他介懷了好久。


    還特意找人去查了當年的事兒,也知道了她被人欺負的起源,是莊禮安。


    本想找機會收拾了莊禮安。


    但最近福城駐地又出了點兒麻煩,他趕過去處理,沒能脫開身。


    結果剛迴來,就聽說她跑莊家來了。


    眸光閃了閃,壓下那份心有餘悸的擔憂,聲色淺淺的問她:“你知道莊家都是些什麽人嗎,請你吃飯,你就敢來?”


    溫瓷心裏有自己的算計。


    她說:“我來之前了解過他們家的。”


    還解釋:“心髒移植要花很多錢,不是隨便誰都做得起,很容易就能查出來他們家世。”


    傅景淮:“所以你就自己跑來報仇了?”


    溫瓷:“這個仇我早就想報了。”


    還說:“是我有能力報仇的時候,他迴國了,我抓不到他,才拖到了現在。”


    傅景淮問:“那萬一莊九爺胳膊肘不往外拐,想幫著孫子除了你這個送上門的禍患,你打算怎麽辦?”


    溫瓷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


    她說:“一個人如果治下不嚴,定然打不下偌大的青幫,這個道理落在家裏,也是一樣的。”


    “莊九爺能打下這麽大的家業,且這些年長盛不衰,說明他這人有原則。有原則的人,不會放任子孫胡來,而不加以管教。”


    原來是這麽想的。


    傅景淮道:“原則,也可以是明裏一套,背地一套。他要翻臉不認,到時候,你打算用你的小命為錯誤判斷買單嗎?”


    “當然不是!”


    溫瓷狡黠一笑:“要真這樣,我就告訴他們,我是二少帥夫人。”


    “他們要動我,也要顧忌到總督府。”


    “到時候,就算他不懲戒莊禮安,也不會真的拿我怎麽樣。”


    傅景淮:“……”


    他看的出來,女人心裏不是這麽想的,這話隻是為了哄他高興。


    但他聽了確實高興。


    也有點兒無奈。


    用力捏了捏她臉頰:“腦袋不大,點子挺多。”


    溫瓷朝他笑笑。


    不動聲色的,拉開他作亂的手。


    開始戰略性轉移話題:“你還沒迴答我呢,你不是去駐地了,什麽時候迴來的?”


    傅景淮被拉開也沒生氣。


    順勢將她手拉過來。


    拿在手中把玩。


    她的手小巧玲瓏,五指纖細蔥白。


    他鋪開手掌扣進她的手中,與她十指交叉,然後握緊。


    絲絲涼意。


    透過他掌心傳來。


    又湧上心頭,化作一絲盈潤的滿足。


    他迴:“事處理完,就迴來了。”


    又補充:“剛好跟莊家有筆生意,今天有空,就過來談談。”


    溫瓷擔心:“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今天打了莊禮安,生意還能做得成嗎?”


    傅景淮握住那隻小手。


    就沒再鬆開。


    目光望向前方,淡淡的道:“賺錢的買賣,他不做,多的是人做。”


    說完,他又問:“你出國時才十五吧?溫樹聲怎麽放心讓你這麽小年紀,獨自出國的?”


    他忽然對她的過往。


    提起了興趣。


    溫瓷道:“跟阿爸沒關係,是我堅持要去的。”


    提到留學,她認真起來:“那時我跟著英國來的傳教士學西醫,他因為家裏的事兒要迴國,說可以帶兩個學生迴去。”


    “你是不知道。”


    “我當時為了得到那個留學名額,吃了多少苦頭。”


    傅景淮笑:“你還挺光榮。”


    男人聲音含笑。


    溫瓷心頭莫名動了動,才察覺被他握緊的手,聲音裏有片刻遲疑:“那……自然是。”


    傅景淮沒留意她閃爍的目光。


    問她:“下午有事?”


    溫瓷迴:“上班啊,我就請了半天假。”


    傅景淮蹙眉:“軍醫院這麽忙?”


    溫瓷:“前陣子忙,最近還好。你是有事嗎?我禮拜天可以休息,等禮拜天行嗎?”


    傅景淮:“行。”


    車開到軍醫院門口,溫瓷下了車。


    等她進了醫院,車才繼續往前開,副官不解的問:“二少帥,您怎麽不直接告訴夫人,您要帶她做什麽?”


    傅景淮:“好好開你的車。”


    副官:“……是。”


    下午鍾沛琴沒在。


    溫瓷替她在前麵接診。


    半下午時,推門進來一個穿著長衫的男人,禮帽扣的很低,幾乎看不到他的臉。


    在溫瓷前麵坐下。


    他問:“醫生,能幫我開幾支盤尼西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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