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證前,溫瓷對傅景淮做過大致的了解。


    他家裏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


    據說是總督夫人從小帶在身邊,當兒媳婦培養長大的。


    傅景淮態度並不明朗。


    沈詩瑤盯著溫瓷,敵意明顯:“怎麽不說話?姑父不會找了個啞巴給二表哥吧?”


    溫瓷表情淡淡:“說什麽?說你私闖民宅,該送警察廳?”


    沈詩瑤頓時怒了。


    眉毛一擰,罵道:“去了警察廳,二表哥和姑母幫的也是我!你以為你是什麽東西,就算姑父允許了,沒有姑母點頭,你也嫁不給二表哥。”


    溫瓷本來也沒想嫁。


    不但沒生氣。


    甚至還笑了下:“那你就哄好你的姑父和姑母,爭取早點兒讓他們雙雙點頭,把你嫁給你的二表哥。”


    “你……”


    沈詩瑤噎住。


    溫瓷說到點上了,她根本連總督的麵都見不到。


    眼裏怒火翻湧。


    衝過來要動手。


    下一刻,咽喉多了一把刀。


    這種刀沈詩瑤見過,是西醫做手術用的,刀不大,尖銳鋒利。


    溫瓷逼著沈詩瑤出了門。


    沈詩瑤臉都白了。


    “你敢……”


    話音未落,溫瓷手腕一旋。


    沈詩瑤隻覺得脖頸一涼,尖叫著退後:“你瘋了!你敢傷我,二表哥和姑母不會輕饒了你!”


    溫瓷收了刀。


    依舊是那副平淡模樣:“我不會搶你的二表哥,隻要你不來惹我,我們可以相安無事。但你敢來找麻煩,我也不會客氣。”


    沈詩瑤捂著脖子,沒傷。


    耳墜斷了。


    不遠處,傅景淮落下了車玻璃。


    沈詩瑤走後,副官下了車。


    不一會兒,拿著半截耳墜迴到汽車邊上:“二少帥,您看。”


    傅景淮瞥了眼。


    耳墜被整齊的割斷了。


    他精致的五官蒙上了陰霾:“刀挺快。”


    拿過耳墜,道:“我領證的事隻有總督府的人知道,你去查一查,誰把這事告訴府裏頭那些人的。堂堂總督府漏的跟篩子一樣,也不怕哪天真讓人當篩子使了。”


    副官垂首:“是。”


    又問:“表小姐那邊,用不用……”


    傅景淮嗤聲:“她自己往槍口上撞,不用管。”


    副官:“是。”


    溫瓷到了傅府。


    管事說院子多,溫瓷以為管事找借口跟著她,進了府裏才發現,管事說的一點都不誇張。


    傅家是真大。


    不光院子多,假山、人工湖、亭台水榭也不少。


    黃包車從大門進來,又走了差不多七八分鍾,才在一間院子前停下。


    管事道:“二少夫人,這是總督吩咐給您住的院子。”


    攬星居。


    獨立的院落,裏麵是棟兩層小樓。


    攬星居對麵的院子叫韶輝園。


    院門關著。


    管事說是二少帥的院子,但他現在有自己的府邸,常年在外麵住,不迴來。


    還安慰溫瓷:“結了婚,就該迴來了。”


    別迴來。


    溫瓷心裏這麽想。


    攬星居有兩個傭人,年長的婦人姓王,年輕的叫朝雲。


    兩人小心的喚她“二少夫人”。


    管事交代完就離開了。


    王媽帶著溫瓷熟悉房間,收拾行李。


    衣服才掛進櫃子,外麵傳來汽車發動機聲,朝雲興衝衝的過來報信:“二少夫人,二少帥迴來了!”


    溫瓷:“……”


    不是說常年住少帥府嗎?


    她在二樓臥房,從窗戶望下去,男人已經邁著長腿下了汽車。


    沒去對麵韶輝園。


    而是進了她的攬星居。


    溫瓷:!!!


    傅景淮進了門,往沙發上一坐。


    雙腿交疊,手臂搭在靠背上,黑沉沉的眼眸,盯視著溫瓷。


    這模樣……


    找茬?


    王媽泡了茶,和朝雲並排站在溫瓷旁邊,垂著手,大氣不敢出。


    看得出來,都很怕這位二少帥。


    他沉著臉不說話。


    溫瓷主動問:“少帥有事?”


    傅景淮丟了半截耳墜在茶幾上,薄唇輕啟,語氣不善:“溫小姐,不打算解釋一下?”


    原來是替人找場子。


    難怪溫瓷覺得,公寓外停著的黑色汽車眼熟。


    還以為不會那麽巧。


    也是,申城一共才多少汽車。


    她還沒見到總督,不知道家人的處境,不能上來就和傅景淮鬧僵。


    恭順道:“少帥覺得我錯了,我可以去道歉。”


    傅景淮眸子挑了挑。


    唇角泄出一聲譏誚:“麵前道歉,背後拔槍,溫樹聲就這麽教你兩麵三刀的?”


    提到父親。


    溫瓷秀眉微擰。


    卻還是理智的開口:“少帥既然在場,對錯心中應該有數,不必拿我父親說事兒。我答應道歉,是礙於少帥的麵子,因為那是少帥在乎的人。”


    傅景淮眉心猛的跳了跳。


    蹭的從沙發上起身,冷眉橫對著她:“誰告訴你,我在乎她的?”


    溫瓷:“……”


    不在乎,這麽著急忙慌來幫人出氣?


    男人怒目橫眉,臉黑的好像要動手打人,朝雲嚇的躲到王媽身後。


    屋裏靜的落針可聞。


    門外腳步聲也清晰可辨。


    朝雲又壯著膽子開口:“二少帥,二少夫人,有人一直朝咱們屋裏看,瞧著像夫人那邊的人。”


    傅景淮陰鷙的眸朝外掃了眼。


    坐迴了沙發上。


    肉眼可見的壓下了火氣,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茶幾上敲了敲。


    “幾點了,還不去提菜?”


    府裏每間院子裏都有小廚房,不想開火的話,可以按份例去大廚房提菜。


    他變臉太快。


    溫瓷弄不清他的意圖,試探著問:“你要在這兒吃飯?”


    傅景淮:“不然呢?”


    溫瓷:“……”


    朝雲惶恐。


    王媽倒是很高興。


    催著朝雲:“快去提菜,二少帥喜歡吃糖醋排骨,叫廚房單獨做一份。”


    朝雲趕忙去了。


    飯提迴來,擺上桌,溫瓷還犯著嘀咕,傅景淮已經抄起了筷子。


    吃了幾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溫瓷察覺盯梢的人走了。


    原來他在做給主院的人看。


    意外之餘,溫瓷聽到傅景淮說:“既然扯上關係了,該有的體麵我會給你,前提是別給我惹禍。”


    溫瓷不知道他的底線。


    問道:“今天的事算惹禍嗎?”


    傅景淮眼神冷,聲線更冷:“傷了人,自己兜底。”


    溫瓷明白,這是出了事不會保她的意思。


    誠心誠意的道:“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


    傅景淮:“記住自己的身份!”


    說罷,起身離開。


    見他走,王媽著急的拉過溫瓷:“二少夫人,您怎麽不留二少帥多待會兒啊?”


    溫瓷:“哪留得住?”


    王媽一臉憂心。


    說起話來語重心長:“二少夫人年輕,不知宅子裏的人捧高踩低,見人下菜。讓他們覺得二少帥不看重您,您以後日子可就難過了。”


    溫瓷來之前,府裏的人就在傳她。


    落魄千金,沒有娘家依靠,總督府沒下聘,沒婚禮……


    這樣的境遇,再沒丈夫抬愛,怎麽活啊?


    溫家也是大家族,溫瓷知道宅子裏那些事兒,也明白王媽的意思。


    看得出她在擔心自己。


    笑笑:“來日方長。”


    她不會在這兒呆太久,就算一時半會走不了,她也有能力在這裏活下去。


    拿出十塊大洋,分給王媽和朝雲。


    笑著道:“以後,我們就在同一個屋簷下討生活了,我初來乍到,還要你們多多提點照應。”


    王媽推辭著說不能要。


    朝雲也說:“無功不受祿,我們什麽都沒做,不能要二少夫人的錢。”


    溫瓷拉過她們手。


    將銀元放到她們手裏。


    “當是見麵禮,我們也來日方長。”


    兩人這才收下。


    下午,傭人來傳話,總督夫人請溫瓷去主院,和家裏人見見麵。


    溫瓷明白,是傅景淮這頓飯換來的見麵機會。


    溫瓷換了身蜜黃色提花旗袍。


    她皮膚白,柳眉,杏眼,是偏清冷的長相,蜜黃色溫柔婉約,在她身上添了幾分暖意。


    配上米白色流蘇披肩,優雅大方。


    想了想,她把手術刀帶上了。


    王媽看到刀。


    嚇了一跳。


    驚道:“二少夫人,您帶這個做什麽?”


    溫瓷:“有備無患。”


    自從那件事發生後,她就習慣帶東西防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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