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沉的,又在醞釀著一場雨。


    這已經是本月第五場雨了。


    攬星居後麵的梧桐樹,葉子已經長成大片。


    風一吹,沙沙作響。


    傅總督迴申城的消息,一大早傳迴了府裏。


    溫瓷上午沒動作,中午就被總督夫人傳去主院訓話。


    雨已經落了下來。


    盡管王媽撐了傘,到主院時,兩人衣擺和鞋子還是沾了水。


    這次屋裏隻有總督夫人。


    溫瓷表現的恭順,問了能坐,才坐下。


    總督夫人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話,問了她臉傷恢複情況。


    旁敲側擊,提醒她該去請人了。


    溫瓷一一應答。


    就是不提總督府的事兒。


    總督夫人忍不住,主動點破:“總督迴來了。”


    溫瓷笑意淡淡:“劉嬢嬢一早來攬星居說了。”


    總督夫人臉一黯。


    不滿道:“你打算何時去?”


    溫瓷:“過兩天。總督才從外麵迴來,有許多公事要處理。現在去,隻怕連總督的麵都見不到。”


    溫瓷說的是實話。


    她比總督夫人更想見到傅總督。


    但現在不是好時機。


    總督夫人臉色不悅。


    正要訓斥她,傅景淮進來了。


    長身停在溫瓷麵前,凜色的眸望向總督夫人:“姆媽請不動自己丈夫,卻要為難我夫人去請,這是何道理?”


    總督夫人臉上瞬間染了怒意。


    劉嬢嬢怕母子起衝突,朝傅景淮賠笑:“二少帥誤會夫人了,夫人最近身子不爽利,才想著讓二少夫人跑一趟的。”


    傅景淮冷笑。


    這怒目橫眉的模樣,氣性大的很,哪不爽利了?


    嗓音淡漠帶著譏誚:“怎麽不叫大嫂去?”


    總督夫人慍怒:“這家裏上上下下的事兒,哪件不是你大嫂在幫著操持?她哪有空?”


    傅景淮勾著唇角。


    “既然大嫂忙,那就分點事兒給二兒媳婦幹。”


    溫瓷心裏說,她不想做。


    臉上什麽都不表現出來。


    總督夫人更氣了。


    才進門幾天,竟想插手管家之事?


    瞥了溫瓷一眼,嗓音裏卷著火氣:“你大嫂是你大哥三媒六禮,花轎抬著進門的,和她一個禮都沒過的女人,能一樣嗎?”


    傅景淮:“那就別要求她做這做那。”


    總督夫人臉“唰”一下白了。


    傅景淮說完不再管她。


    對溫瓷道:“有事找你,跟我來一趟。”


    溫瓷起身。


    臉上還是進門時,那副淡淡又不失禮貌的模樣,對總督夫人道:“夫人,我先去了。”


    總督夫人不說話。


    溫瓷跟著傅景淮出了主院。


    兩人前腳離開,總督夫人氣的摔了茶碗:“他生下來,就是來討債的,沒幹過一件順我心意的事兒。”


    想起溫瓷。


    總督夫人更是怒不可遏。


    對著劉嬢嬢發脾氣。


    “你上次還說總督把她放在這邊,是向我示好。我看他不是示好,他是想早早氣死我,好光明正大娶那個狐狸精進門!”


    “你還說溫瓷可用。”


    “你瞧她剛才那副死樣,麵上低眉順眼的,交待的事兒卻是拖著不肯辦。”


    “這家裏一個兩個的,全都不讓我省心。”


    劉嬢嬢隻能好生安慰。


    “那是因為二少夫人,還跟您不一條心。”


    總督夫人惱火。


    “她是總督選的,怎會跟我一條心?”


    劉嬢嬢苦口婆心:“她雖然是總督選的,可眼下住在咱們這邊,夫人想收買她不難。”


    總督夫人不屑。


    “她一個嫁進傅家的媳婦兒,我不給她立規矩就算寬厚了,還要收買她?”


    劉嬢嬢卻不這麽覺得。


    她一一和總督夫人擺道理。


    “夫人讓詩瑤小姐嫁給二少帥,無非是覺得詩瑤小姐是您娘家人,同您一條心,以後能與您相互照應。”


    “可鬧了上次那出,二少帥如何也不會同意娶詩瑤小姐了。”


    “夫人不如撿個現成的。”


    “她雖是總督選的,可總督又住這邊,自然管顧不上她。”


    “她一個人,無娘家可依靠。夫人您隻要做做態度,關心她幾次,讓她覺得夫人您才是她的依仗,她心裏自然就向著夫人了。”


    總督夫人沒再反駁。


    那雙枯井般的眸中,思緒翻湧。


    仿佛沉寂多年的湖泊,忽然被丟進一塊石頭,漣漪陣陣。


    許久……


    她喃聲道:“你說的對,詩瑤這孩子蠢,成不了事。溫瓷倒是有些聰明的,如果能拉攏來,自然是好的。”


    劉嬢嬢笑:“正是這個理兒。”


    總督夫人想通了。


    也不氣了。


    對劉嬢嬢道:“上次我燙傷了,老三房裏的送了管舒痕膠來,效果不錯。你去找了,差個人送到攬星居,就說我給的。”


    劉嬢嬢:“是。”


    抓緊去了。


    外麵雨還沒停。


    傅景淮開車來的,沒帶傘。


    溫瓷隻有一把小油紙傘,她跟王媽兩個人撐著尚且挨淋,更不可能容下三個人。


    猶豫間,傅景淮已經走進了雨裏。


    王媽忙把傘塞給溫瓷。


    示意她快去。


    溫瓷撐起傘,追了過去。


    傅景淮個子高,肩也寬,油紙傘又小。


    盡管溫瓷很努力把傘往他那邊偏,傘麵上的水,還是滴滴答答落在傅景淮肩頭。


    溫瓷自己也大半個身子落進雨裏。


    傅景淮瞥了她一眼。


    無語的將傘扶正。


    不小心碰到她握著傘的手,觸感冰涼,他幹脆把傘拿到自己手裏。


    “靠過來。”


    溫瓷一怔。


    傅景淮空著的那隻手,將她攏到傘下。


    邊帶著她往前走,邊問:“你那晚又打電話,是叫我來替你解圍?”


    溫瓷:“不全是。”


    傅景淮:“還有什麽?”


    兩人距離很近,溫瓷一抬眼便能看到他的臉頰。


    紗布已經揭了,露出深色的結痂,像塊白玉染了瑕疵。


    溫瓷道:“有位叫岑橋的姑娘,來給我送了祛疤的藥,你塗點兒吧?”


    男人嗤笑:“怕有毒,讓我試?”


    溫瓷:“……”


    就說他敏感吧。


    換了話題:“剛才在主院,你說有事找我,是真有事,還是幫我解圍?”


    傅景淮反問:“你覺得,我會為了幫你解圍,特地跑一趟?”


    溫瓷不覺得。


    但也不用特意強調。


    “那你為什麽而來?”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攬星居。副官撐著一把膠皮大傘迎過來,傅景淮把油紙傘還給溫瓷,去了副官傘下。


    把副官手裏的袋子拿給她。


    “換上它,我帶你去見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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