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濃得化不開,細密的雨絲如銀線般紛紛揚揚,輕柔地潤澤著雲水鎮的每一寸青石黛瓦。整個小鎮像是被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又似披上了一層朦朧詩意的薄紗,如夢如幻。沈清瀾一襲素色長裙,靜靜坐在書齋臨窗的案幾旁,纖細的指間接連輕轉著一支羊毫筆,目光卻牢牢凝注在麵前那卷尚未完成的山水畫卷上。


    畫卷之中,遠處的山巒仿若蒙著一層輕紗,隱隱約約,呈現出一抹淡墨般的青黛之色;近處的水麵霧氣氤氳,仿佛藏著無盡的故事。這方寧靜淡泊的天地,看似是她心之所向的映照,可她內心深處,卻似有驚濤駭浪在翻湧。


    “姑娘,蕭公子到了。” 丫鬟翠兒輕手輕腳地走進書齋,聲音輕柔得如同春日裏的微風,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卻又打斷了沈清瀾的沉思。


    沈清瀾微微一怔,秀眉輕挑,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緩緩放下手中的筆,動作優雅而從容,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門外。隻見蕭瑾瑜身著一襲繡著精致暗紋的長袍,氣質不凡,手中一柄烏木折扇輕輕晃動,每一步都走得沉穩有力,不緊不慢地步入書齋。他嘴角噙著一抹恰到好處的溫和笑意,可那雙眼眸,卻深邃得如同寒夜中的深潭,讓人難以看透其中的奧秘。


    “沈姑娘,數日不見,近來可好?這江南的春雨,倒是別有一番韻味,想必姑娘在此,更添靈感吧?” 蕭瑾瑜開口說道,語氣溫潤如玉,其中卻又隱隱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詢。


    “蕭公子。” 沈清瀾聞聲,輕盈地起身,微微頷首示意,神色平靜如水,看不出絲毫波瀾,“公子今日到訪,不知有何指教?”


    蕭瑾瑜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在書案上的畫卷上停留許久,眼底悄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之光:“早聞沈姑娘畫藝精妙絕倫,今日特來求一幅山水小品,不知姑娘可否賞光?”


    沈清瀾心頭微微一動,腦海中迅速閃過無數念頭,可麵上依舊不動聲色,語氣謙遜溫和:“公子謬讚了,清瀾不過略懂筆墨,拙劣之作,恐難入公子法眼。”


    蕭瑾瑜輕輕笑了笑,笑聲在安靜的書齋裏迴蕩,他踱步至案前,微微俯身,仔細端詳著那幅未完成的畫作,眼神中滿是專注:“姑娘過謙了。此畫意境清幽,筆觸細膩,每一處線條、每一抹色彩,都透露著不凡的功底,已是難得的佳作。不如這樣,若姑娘願意割愛,在下願以重金求購。”


    沈清瀾柳眉微微蹙起,像是春日裏微風吹皺的湖麵,可語氣依舊平和,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這幅畫尚未完成,且是清瀾遣興之作,並無出售之意。”


    蕭瑾瑜聞言,眼中光芒微微一沉,像是夜幕降臨,話裏也多了幾分試探的意味:“沈姑娘,世間萬物,皆有其價。若姑娘肯應允,或許你我之間,可以有更深層次的合作。”


    “合作?” 沈清瀾抬眸看向蕭瑾瑜,清澈的目光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警惕,像是一隻受驚的小鹿。


    “正是。” 蕭瑾瑜輕輕搖晃著折扇,扇麵上的墨竹隨著他的動作若隱若現,目光銳利如鷹,“我知沈姑娘才情過人,若能為我所用,必能如虎添翼。屆時,功成名就,指日可待。”


    沈清瀾心中泛起一陣寒意,像是被冷水澆透,麵上卻依舊波瀾不驚,平靜得如同深不見底的湖麵:“公子抬舉了,清瀾隻是一介布衣女子,隻想安靜作畫,不問世事。”


    蕭瑾瑜眼底掠過一絲不悅,那抹不悅如同夜空中一閃而過的流星,稍縱即逝,語氣也漸漸冷了下來,仿佛冬日裏的寒風:“沈姑娘,明哲保身固然重要,但有時也要懂得順勢而為。這世道瞬息萬變,僅憑一幅畫,恐怕難以安身立命。”


    沈清瀾凝視著蕭瑾瑜,目光清冷而堅定,像是寒夜中的孤星:“多謝公子提醒。但清瀾心意已決,不願涉足是非紛爭。”


    蕭瑾瑜沉默片刻,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忽而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裏綻放的花朵,可又讓人覺得有些捉摸不透,仿佛方才的冷意隻是一場錯覺:“罷了,既然姑娘心意已定,在下也不強求。不過,若姑娘日後改變主意,蕭某隨時恭候。”


    語畢,他轉身離去,步伐間隱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肅,像是帶著一身寒霜。沈清瀾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蒙蒙雨霧中,那背影逐漸模糊,最終融入了這如煙如霧的春雨裏,可她的心中,卻再也無法平靜。


    夜色深沉如墨,沈清瀾獨自一人坐在燭光搖曳的房間裏,橘黃色的燭光將她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她緩緩展開一封密信,信箋是蕭煜暗中派人送來的。信中提及蕭瑾瑜近日動作頻頻,似有籠絡各方勢力之意。她輕輕歎了口氣,那聲歎息仿佛承載著無盡的憂慮,隨後將信置於燭火之上,看著跳躍的火焰一點點吞噬著字跡,心中更添幾分凝重。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淡薄的雲層,灑在小鎮的每一個角落。沈清瀾如常前往書齋,卻敏銳地發覺門外多了幾個陌生的身影。他們看似悠閑地佇立在一旁,或佯裝欣賞街邊的景致,或隨意交談著,但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掃向書齋的方向,像是隱藏在暗處的獵手。她心中一凜,立刻意識到蕭瑾瑜並未因昨日的拒絕而放棄試探。


    “姑娘,那些人瞧著有些古怪。” 翠兒小心翼翼地靠過來,低聲提醒道,眼中滿是擔憂。


    沈清瀾神色如常,伸手輕輕拍了拍翠兒的肩膀,輕聲安撫道:“不必在意,由他們去吧。”


    她邁著從容的步伐步入書齋,可剛一坐下,便總感覺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暗中窺視,那目光如芒在背,讓她渾身不自在。握筆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泛白,內心卻愈發堅定,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方向的行者。


    午後時分,陽光變得有些慵懶。蕭瑾瑜再次登門拜訪,這一次,他手中捧著一件精心包裹的物件,臉上掛著神秘的笑容。他並未提及畫作之事,而是徑直打開包裹,露出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珍寶 —— 一軸據說失傳已久的古畫。


    “沈姑娘,這幅古畫乃是在下費盡周折才尋得,特來與姑娘一同鑒賞。” 蕭瑾瑜笑容可掬,眼神卻閃爍著莫測的光芒,讓人難以捉摸他的真實意圖。


    沈清瀾接過長軸,雙手微微用力,緩緩展開。刹那間,一幅筆墨淋漓、氣韻生動的畫卷展現在眼前,畫中意境雄渾壯闊,卻又不失細膩,確是難得一見的珍品。然而,她深知蕭瑾瑜此舉絕非單純的雅興,必有其更深的目的。


    “公子這幅畫作,果真是價值連城。” 她語氣平淡地讚賞道,聲音裏聽不出一絲波瀾。


    蕭瑾瑜含笑說道:“若姑娘喜歡,便請收下。也算是蕭某略盡地主之誼,贈與姑娘的一點心意。”


    沈清瀾輕輕搖了搖頭,動作輕柔卻又透著堅決:“此畫過於貴重,清瀾實不敢受。”


    蕭瑾瑜笑容微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像是冬日裏的寒光,語氣也變得意味深長:“沈姑娘,何必如此拒人於千裏之外?要知道,有些時候,身不由己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沈清瀾目光清澈,毫無畏懼地直視蕭瑾瑜,那眼神如同寒夜中的明月:“公子此話,意有所指?”


    蕭瑾瑜輕輕笑了笑,笑聲裏帶著一絲試探:“姑娘聰慧過人,又何必明知故問?據聞姑娘與煜王殿下交情匪淺,隻是如今局勢動蕩,殿下縱有經天緯地之才,怕也是獨木難支。”


    沈清瀾心弦一緊,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麵上卻依舊沉靜,如同平靜的湖麵:“公子多慮了。清瀾與煜王殿下素昧平生,僅有一麵之緣,並無任何瓜葛。”


    蕭瑾瑜聞言,眯起雙眼,眼中閃過一絲懷疑,語氣也轉為陰沉,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是麽?那為何近來煜王府的人,三番五次與姑娘有所接觸?”


    沈清瀾心中一凜,意識到自己的一舉一動,恐怕早已落入蕭瑾瑜的監控之中。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內心的慌亂,語氣堅定如鐵:“公子若有疑慮,不妨直言相問。清瀾行事坦蕩,無愧於心。”


    蕭瑾瑜冷哼一聲,那聲音如同寒冬裏的北風:“沈姑娘,聰明人當做聰明事。若姑娘願為我所用,蕭某保證,定不會虧待姑娘。否則…… 休怪蕭某不念昔日情分。”


    沈清瀾毫不退縮,目光如冰似雪,堅定地迎上蕭瑾瑜的視線:“公子之言,清瀾謹記於心。但清瀾誌不在此,亦不願被卷入任何權力漩渦。”


    蕭瑾瑜臉色一沉,像是暴風雨即將來臨,拂袖而去。沈清瀾靜靜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那離去的背影仿佛帶著無盡的憤怒,可她的內心,反而愈發堅定了自己的選擇。


    夜幕再次降臨,月光如水般灑在書齋的窗台上。沈清瀾獨自坐在書齋,手中握著筆,卻遲遲未能落墨。她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身處暗流湧動的漩渦中心,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然而,她心中仍有一股堅韌的力量,支撐著她不屈服、不妥協,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照亮她前行的道路。


    “姑娘,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翠兒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輕聲提醒道。


    沈清瀾從沉思中迴過神來,微微頷首:“也好。”


    她起身走到窗邊,抬眼望著夜空中清冷的明月,那明月高懸,灑下清冷的光輝,內心反而一片澄明。她知道,無論前路多麽坎坷艱險,她都必須堅守本心,不被外力所動搖,就像那傲雪淩霜的寒梅,在困境中綻放自己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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