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


    皇後到時,明帝在坐榻上麵色陰沉,慧容華則跪在他腳邊,低眉不語。


    見到皇後到了,明帝臉色並未好轉,慧容華略略抬了頭向著她的方向行了個禮:“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後滿目失望地看了她一眼,慧容華自然看了出來,自嘲般勾了勾唇角。


    皇後走到明帝身前,也周全的屈膝行禮,明帝卻不像往常一樣及時叫起身,而是將手邊臂枕上放著的那張字條甩了過去,冷冷道:“皇後作何解釋?”


    ...後欲謀三皇子...殺之。


    皇後身形一晃,下意識看向旁邊的慧容華,眼中滿是震驚與錯愕,還有一絲被背叛的痛心。


    她很快調整好情緒,鎮定道:“請陛下恕臣妾冒昧,不知這張字條從何處得來?”


    明帝不語。


    慧容華垂眸答道:“午時,臣妾的宮女梨兒在殿外發現了這張被信封裝著的字條,上書‘皇後欲謀三皇子,不成則殺之’。梨兒撿起來後交給了臣妾,臣妾深知有人作祟,便命她燒毀,正巧遇上侍衛搜宮,便被帶了過來。”


    皇後眼眸微動,似在分辨此話真假。


    片刻後,她跪地對明帝道:“陛下,暗處之人無憑無據寫出這張字條欲要汙蔑臣妾,實為居心叵測!”


    明帝淡淡道:“哦?是因為他無憑無據,皇後才敢這麽說嗎?”


    皇後前幾日請求過繼三皇子一事明帝可沒有忘記,寫字條之人必定是得了什麽風聲,在明帝看來這已算不得無憑無據,但皇後確實還未對三皇子不利,隻要她抵死不認,誰也奈何不得。


    皇後端莊道:“陛下明鑒,臣妾絕無謀害三皇子之心!”


    明帝不欲再做口舌之爭:“朕已命人追查字條出處,事情水落石出之前,皇後宮中上下也要配合搜查,不必再說一麵之詞。”


    皇後低頭應是,和慧容華一同起身站在了一邊。


    傅家那日傳密信進鳳儀宮並非走的正經渠道,而是托宮中的眼線交給鄭保泰。


    此事涉及皇嗣,如若明帝要徹查,這兩人是絕對要進慎刑司受審的,雖然他們是傅家的人,但屆時他們會不會吐露真相,誰也無法得知。


    皇後已然無暇去想字條是誰的手筆了,隻知道若是此事真的暴露,她和傅家必定都不會好過。


    明帝又看向門口,方才跟著皇後一起入內的還有一個禁軍,似乎是想稟報什麽,但看見殿內氣氛不對,又退了出去。


    吳德昌連忙將人叫了進來。


    兩名侍衛扛著帝後成婚時用的龍鳳喜被入內,輕手輕腳放到了地上,為首一人道:“啟稟陛下,屬下等在鳳儀宮搜查時,發現櫃中錦被有異。”


    明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兩人將喜被抬得近了些,露出破開蜀錦繡麵的內裏,隻見一團團蠶絲中包裹著不少藥材碎屑,碎屑程度把握的剛剛好,既不至於化成粉末滲出被麵,也不會顆粒過大從而讓人摸出來。


    在場幾人都變了臉色。


    明帝沉聲問:“裏麵是什麽?”


    吳德昌急忙上前:“陛下,奴才方才已著人去請張院判了,想必大人一會兒便到。”


    說著,張院判的身影便出現在了殿外。


    明帝製止住他要行禮的動作,指了指喜被中的東西道:“仔細看看。”


    “微臣遵旨。”


    張院判細細聞嗅,還將一些碎屑送入口中嚐了嚐,最後神情凝重道:“啟稟陛下,這些碎屑是零陵香、藏紅花和茴香碾成的。


    若婦人時時聞嗅,吸入口鼻,則致閉經不孕、節育斷產;若孕婦聞之,則會腹痛不止,使胎兒胎動不安,甚至最終流產滑胎。”


    此話一出,皇後和慧容華皆一恍惚。


    慧容華反應更甚,眼淚霎時間就淌了出來:“陛下,求陛下做主,臣妾的孩子很可能就是這麽沒的呀!”


    明帝先看向吳德昌,冷著臉道:“內務府是怎麽辦差的?朕與皇後成婚時的錦被竟會被動了手腳!給朕查,哪怕嚴刑拷打,也要查出真兇來!”


    吳德昌領命而出,明帝又看向張院判:“可如慧容華所言?是否是此物導致朕的孩子胎死腹中?”


    張院判衝皇後一拱手:“敢問娘娘,這條錦被是否常用?”


    皇後定了定心神,悲痛道:“本宮去歲三月入宮,這條喜被的厚度正是春秋之時所用,寓意用料也好,因此時常使用,粗略計之,加在一起用了少說有七八個月...”


    慧容華仔細迴想了一番,也顫聲道:“臣妾自去歲五月入宮以來,時常去皇後娘娘宮中拜見,有時在內殿一呆便是半天,離床榻也近,定然是受了此物影響...”


    明帝雖然一早便知是毓盈貴妃所為,此刻仍是感歎於她的心計——將毒物藏在帝後大婚所用的龍鳳喜被中,心思既大膽又縝密。


    尋常人哪裏會想到被子被動了手腳?從皇後自入宮以來,自查了鳳儀宮這麽多次都沒能發現異樣就可見一斑。


    蠶絲被和蜀錦難得,喜被上金線所用不知凡幾,是皇後身份地位的象征,這條錦被自然是常常拿出來蓋的,更不會輕易拆洗。


    張院判道,“此物乃是碾成碎屑放在被子中,效力遠遠不如直接口服大,所以慧容華腹中胎兒並未小產,而是一直在發育成長,微臣等人請脈時也察覺不出,這才導致最後積少成多,皇嗣胎死腹中…微臣有罪,請陛下責罰!”


    明帝輕哼一聲,“你的罪待會兒再論,朕還要問,皇後入宮已然一年多了,未傳喜訊,是否也是受此物影響?”


    張院判遲疑著點了點頭,又道,“也不盡然,但影響定然是不小的。皇後娘娘體寒,脈象上看本就不易受孕,一直在喝藥調養。”


    張院判掏出藥箱,拿出絲帕又為皇後診了一次脈,複命道,“陛下恕罪,娘娘恕罪,微臣先前未能診出娘娘也受了毒物影響,眼下知道結果再迴推,才能分辨出有陰毒之物的藥效作祟…”


    明帝閉了閉眼,對眾人道:“你和崔氏醫術不精,辦事不力,罰俸半年,好好為皇後精補贖罪。都下去吧,此事朕絕不會輕易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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