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一,新秀入宮。


    眾人照例先去鳳儀宮拜見,嬪妃互相見禮後,傅皇後便體恤新人勞累,叫眾人散了迴宮。


    諸位嬪妃自然是按照品級在鳳儀宮前一個個上轎離去,等待的間隙,傅皇後便又留下新人,叮囑了她們幾句。


    等新人出了殿門,其餘嬪妃們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聞人貴人和江美人走在前頭,和二人一起被賜住翊坤宮的衛美人衛扶窈卻並沒有和她們同行,而是拖拖拉拉落後了許多。


    何才人何寶螢便叫住了衛美人,“衛姐姐,你為何不與聞人姐姐和江姐姐一同走?”


    衛美人撇了撇嘴:“她二人早便相識,方才在鳳儀宮就聊得有來有迴,我不願插進去討人嫌。”


    何才人挽上她的胳膊,笑道:“鹹福宮裏隻有嬪妾一位新人,又和翊坤宮同路,嬪妾就和姐姐同路吧。”


    衛美人沒有拒絕,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宮人問:“若我沒記錯的話,鹹福宮裏還有兩位嬪妃,你不先行迴去拜見嗎?”


    何才人極小幅度地翻了個白眼,道:“姐姐有所不知,嬪妾早就打聽好了,宮裏那兩位一個是教坊司樂姬出身的美人,一個是禦前宮女出身的選侍,都算不得什麽。說句不好聽的,資曆再老又如何?還不是不如我們這些官家小姐,初得封便和她們不相上下。”


    衛美人捂住嘴,小小驚唿了一聲:“禦前宮女?禦前宮女最低也是三品,怎會隻是一介小小的選侍?”


    何才人在眼前揮了揮帕子:“所以說呀,不是觸怒龍顏被貶還是什麽?陛下怕是不想再天天瞧見她,所以才封了個低位打發了事。”


    衛美人輕笑一聲,正欲說些什麽,二人由宮人領著,腳步一轉拐了個彎,前頭赫然站著婉美人和月選侍。


    婉美人和月選侍自然聽到了二人那番話,臉色不大好看,但也並未出聲。


    衛美人和何才人並不認得她們,方才在鳳儀宮隻見過一麵,知道名諱卻對不上臉,還是聽領路宮人行禮問安才知道說了閑話的正主就在眼前。


    兩人麵上有些羞惱,但婉美人到底是排在她們前頭,便草草行了個禮:“嬪妾問婉美人安。”


    起了身,二人又有些掛不住臉似的盯著月選侍。


    歸月屈膝行禮:“嬪妾見過衛美人、何才人。”


    一禮畢,婉美人便拉著月選侍道:“走吧,迴宮。”


    二人所處之地正在慈寧宮花園門口,本是打算進來賞花,但又想起新人入宮,待會兒何才人可能要登門拜見,站在此處躊躇了會兒。


    誰知竟聽到衛美人和何才人這番言論,頓時也沒了賞花的心情和等人的必要。


    二人背過身剛走了幾步,就聽見何才人“嘁”了一聲:“我可說錯了麽?不過是兩個低賤的奴婢,擺什麽臉色?”


    婉美人和月選侍腳步齊齊一頓。


    她們兩人平日裏性子都是溫溫柔柔的,也極懂規矩,基本沒怎麽攪入到過後宮爭鬥中,但何才人未免有些太過火了。


    婉美人想要扭過頭說些什麽,月選侍扯了扯她的袖子,搖搖頭低聲道,“罷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婉美人猶豫了一瞬,終是點點頭離去了。


    何才人像打了場勝仗似的,對衛美人道:“姐姐,你瞧,出身不好就是如此,連同咱們對峙都不敢。”


    衛美人臉色也有些尷尬:“別說了,就算真是如此,也不好放在嘴邊的,你和她們日後低頭不見抬頭見,莫要給自己添麻煩。”


    何才人並未放在心上,指了指旁邊的慈寧宮花園:“走呀姐姐,咱們轉轉。”


    ...


    承乾宮,傍晚。


    敬事房宮人恭謹端上放了滿滿兩排綠頭牌的托盤,請明帝翻牌子。


    明帝的手在聞人貴人的綠頭牌上停頓了片刻又移走,漫不經心問吳德昌:“今日新妃入宮,可有什麽事發生?”


    吳德昌顯然是想到了什麽,抬頭看了眼明帝臉色,“這...”


    明帝本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吳德昌這反應竟是真的有事發生,他將手伸迴來,“說吧。”


    吳德昌小心道:“今日衛美人和何才人碰上了婉美人和月選侍,何才人有些出言不遜,說婉美人和月選侍身份低微,但婉美人和月選侍並未與之計較。”


    明帝皺眉:“身份低微?”


    吳德昌道:“是,何才人說月選侍從前是禦前侍女,想必是惹了陛下不快才隻封了選侍之位。”


    道理確實是這麽個道理,雖然禦前宮女隻是宮女,也需向嬪妃行禮,但位列三品女官,論體麵遠不是小小選侍所能及。


    但歸月入宮前是賤籍瘦馬一事,新妃卻無從得知。


    明帝將她封做選侍,對於禦前宮女來說確實有些低了,但對於貢女來說卻沒什麽講究。


    明帝沒再說什麽,隻將歸月的牌子翻了過去:“下去吧。”


    ...


    鹹福宮。


    今夜是新秀入宮第一夜,明帝翻了誰的牌子誰就能麵上有光,人人都期待得很。


    明帝踏進宮門時,何才人正翹首以盼等在殿門口,見人來了,料定是明帝翻了她的牌子,提起裙子就預備迎上前去。


    奈何明帝並未看她一眼,腳步一拐進了對麵殿內,徒留何才人愣在原地,連句請安都沒來得及說。


    平日裏本該是明帝翻完牌子,禦前人先來被翻牌子的嬪妃宮中知會一聲,明帝晚些時候才會到,今日竟沒這個流程,明帝早早來了。


    歸月正在內殿卸釵環,聽見通報快步走了出來:“臣妾給陛下請安。”


    明帝將她扶起,邊往內殿走邊道:“朕聽說你今日受委屈了。”


    他說這話時語氣不辨喜怒,歸月拿不準他心中所想,中規中矩道:“不過是件小事,臣妾並未放在心上,怎敢勞煩陛下記掛。”


    明帝坐上軟塌,歸月還像在承乾宮做宮女時一樣跪下為他捏腿,目光真摯:“臣妾不奢求旁的,陛下能為此事來臣妾這裏,臣妾就已然心滿意足了。”


    明帝歎了口氣:“若是宮中人人都如你這般懂事就好了。”


    他頓了頓,又道:“那時確實是朕苛刻了,明日晉你為才人的旨意便會曉諭六宮。朕不喜愛搬弄口舌是非之人,既然她那般說你,那你二人便平起平坐吧。”


    歸月一愣,跪地謝恩:“臣妾謝陛下隆恩。”


    明帝挑眉笑道:“如何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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