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入宮當晚,明帝獨宿承乾宮。


    宋棠入宮第二晚,明帝去了熙貴嬪宮裏。


    宋棠入宮第三天,一眾嬪妃來鳳儀宮請安,熙貴嬪、洛貴嬪、鍾嬪那幾個性格大大咧咧、平日裏就牙尖嘴利的,已然明裏暗裏貶損上了。


    熙貴嬪用帕子捂住櫻桃小口,對宋棠假惺惺一笑:“宋美人,真是對不住,昨兒個夜裏本宮應召侍寢,本想替你美言兩句。


    可奈何陛下實在是勇猛,本宮一下子便丟盔棄甲、忘了要說什麽了,下次、下次本宮一定記著提醒陛下——你還未曾侍寢呢。”


    宋棠到底是個文臣家未經人事的黃花大姑娘,平日裏可愛俏皮的時候居多,哪裏聽過如此虎狼之詞?頓時漲紅了臉,忘了如何反擊。


    傅皇後唿吸急促了一瞬,想阻止又覺得羞於開口,臉也有些泛紅。


    熙貴嬪嘖嘖稱奇:“數月前,宋美人見本宮時還振振有詞,有一肚子的大道理等著,怎的現在啞巴了?”


    毓盈貴妃懶懶開口:“宋美人說到底現在還是個女兒家,害臊些也是應該的。”


    這話聽著是在為宋美人解圍,實際上則又點了一遍她還未侍寢之事。


    皇後年紀也輕,入宮這段時日侍寢次數不多,她不好意思開口,宓淑妃便柔柔道:“妹妹噤聲,這話咱們幾個無人時調侃也就罷了,可不能大庭廣眾之下叫旁人聽見,冒犯了陛下。”


    熙貴嬪鼻孔裏唿出口氣,陰陽怪氣道:“還是淑妃娘娘最為溫柔小意,難怪陛下喜歡。”


    宓淑妃隻當誇讚,別的充耳不聞。


    洛貴嬪聞言瞥了宋美人一眼,道:“宋美人不該害臊,反倒該自省,你做了什麽才會遭陛下冷落?”


    洛貴嬪一向是快言快語、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大家也都習以為常了,隻有宋棠白了臉。


    京城中不少人知道她和振威伯府定下婚事的事,但宮中這些娘娘小主們在京中有無根基、知道與否,她不敢確定。


    或者說她們若是知道了,會不會在明帝跟前吹枕邊風,宋棠不能確定。


    ‘昨夜熙貴嬪侍寢,她有沒有說?若是皇上知道自己把他當接盤來擺脫癡兒未婚夫的...’宋棠冷汗涔涔。


    熙貴嬪瞧見宋棠神色,冷笑一聲:“敢做不敢當?做的時候怎麽沒想過後果,現在後悔,是不是有些晚了?”


    “好了。”傅皇後終於打斷眾人的爭論:“本宮有些乏了,諸位姐妹都散了吧。”


    她朝宋棠使了個眼色,叫她留下;熙貴嬪被不冷不熱噎住,狠狠翻了個白眼。


    剩下幾人覺得沒趣兒,紛紛起身告退。


    宋棠眼睛眨巴兩下便落下淚來,很是憂心:“姐姐,陛下莫不是知道了我和振威伯世子之事?陛下是不是恨惱了我?”


    容不得她不多想。


    明帝雖然日理萬機,但禮部那些老迂腐、禦史台那些老頑固一個個都不是吃素的,聽見風聲定會上報。


    宋棠想到此處心變涼了半截,她朝傅皇後看過去,傅皇後微微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莫要心急。


    “我也不能確定,但眼下最穩妥的方法,莫過於你主動去請罪,直言愛慕陛下是真、利用陛下脫困也是真。”


    宋棠想著那場麵便渾身發冷:“若是陛下怪罪下來...”


    “棠兒。”傅皇後握住她雙手:“你已然擺脫振威伯世子了,現在在宮裏這些時日都是賺來的,若是陛下真的狠心降罪,便當成是代價。


    帝王之尊在那裏放著,陛下不可能當做無事發生;冷落你反倒才是不願與小女子錙銖必較的意思,你必須主動求和。”


    宋棠很快作出決定:“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承乾宮。”


    傅皇後欣慰道:“我同你一起出門,在迴來路上的園子裏等你。”


    ...


    承乾宮。


    宋美人雙眸含淚,五體投地跪下:“陛下,臣妾有罪,特來請罪。”


    明帝漠然垂眸:“是麽,你何罪之有?”


    “臣妾隱瞞、利用陛下,有欺君之罪。”她說罷,抬頭乞求般望去:“可臣妾仰慕陛下是真!


    那日冰戲會,臣妾遙遙便對陛下一見傾心,本欲於明年參與大選,卻不料被失德繼母拿捏了婚事...臣妾也是無奈之舉呀!”


    真真假假分辨不得,明帝也不欲計較細節,隻是受人蒙蔽的滋味他已經很多年未曾嚐到過了。


    禦史台彈劾了宋家門風不正,明帝今日已然下了朱批,將宋父貶出京城做六品的雲州長史。


    愛子心切的振威伯、那個要許給振威伯的嫡次女和宋棠繼母如何,他不關心,但宋棠蒙蔽他的源頭——宋父,必不能好過。


    “騙了朕,還騙了皇後,你也算膽大包天。”明帝聲音冷,眸色更冷。


    宋棠心一橫,跪行到他腳邊,楚楚動人道:“臣妾自知有罪,但求陛下莫要動怒傷了龍體,無論如何在臣妾身上發泄都好,臣妾受著。”


    明帝輕笑一聲,抬起她的下巴:“你倒是知趣。”


    他看向內殿方向:“隻是朕累了,你就演一出獨角戲給朕看看吧。”


    ...


    禦花園。


    “總仗著皇後的勢擺譜,真令本宮作嘔!當初還未進宮時也是這樣,仗著自己是尚書令嫡女,別人都捧著她,真不知自己天高地厚了!”


    “娘娘莫要氣壞了身子,她不過是命好些出身傅家而已,若是娘娘坐在那個位子上,她也要來討好您的。”


    “哼,若不是她位份上壓本宮一頭...本宮怎會看她臉色?她出身傅家又如何,本宮可是國公之女!”


    “娘娘消消氣,等她一朝失勢,就不得不折腰了,那時才痛快。”


    “本宮實在不明白,為何非得是她?本宮也並非不如她,為何偏偏是她!皇上哪裏瞧上了她,是她文縐縐、假惺惺的皮囊麽?本宮最瞧不上她們這副模樣!”


    “總有一日,她會知道娘娘您的厲害的。”


    一陣緘默,衣料摩擦的聲音響起,那道嗓音又說:“要本宮說,這衣裳上撚了金線的繡的木芙蓉栩栩如生,可總歸是差了那麽點意思。”


    “若說什麽繡紋最好,那還得是百花之王...”


    傅皇後從後頭走出,淡淡道:“什麽百花之王?”


    蛾眉嚇得渾身一顫,熙貴嬪也變了臉色,迴頭眼睜睜看著傅皇後從身後花叢中站了出來。


    熙貴嬪臉上隻有些說人壞話被抓包的掛不住,勉強扯動嘴角笑了下:“皇後也在。”


    傅皇後點點頭,臉上是不怒自威的端莊:“熙貴嬪以下犯上,鄭保泰,你便盯著她在此跪上一個時辰吧。”


    “至於你,”她又看向蛾眉:“便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熙貴嬪不可置信道:“你要罰本宮?你竟敢...”


    傅皇後平靜抬眼看去:“本宮有何不敢?”


    禦花園人來人往,宮人們雖不敢抬頭看、湊近聽,卻也遠遠覷著,今日之事不多時便會傳遍六宮。


    她習過武,自然是不怕鄭保泰一個太監,但此事傳出去、鬧大,明帝和太後都會怪她壞了規矩。


    熙貴嬪氣得手腳發抖,死死咬著下唇,屈辱的跪下了。


    傅皇後轉身離去,對文亭道:“過去這麽久了...依本宮看不必等了,咱們先迴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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