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妙庵。


    林琅雖然隻是側妃,卻也是實打實的皇親貴族,如今還成了命官之女。二人到了之後,清妙庵的師太親自來迎,陪著她上香還願。


    林琅站在大殿上,看見外麵求簽者甚多,也問:“住持眼下在何處?我想求她為我解一簽。”


    師太溫和笑道:“今日庵中貴人多,住持方才在前頭布道,如今應當正在後院同幾位夫人講經呢,我帶您去。”


    林琅便跟著她往後院走。清妙庵內外皆種著竹林,風吹過時葉聲簌簌,竹枝上的積雪紛紛落下,踩在腳下嘎吱響。


    一片雅致之景中,林琅眼前忽然出現一名長相清麗溫婉的女子,素白冬衣在身仍顯得苗條清瘦,正挎著竹籃拐彎而來。


    她穿的既不是京中時興的衣裙,又不是庵中女子灰撲撲的法袍,站在這處竟顯得格格不入,卻又莫名抓人眼球。


    林琅問:“那位姑娘是何人?”


    師太循聲望去,看到那女子身影眼中便閃過一絲了然,言語中卻很是仔細:“她是去年來的孤女,一直在庵中做些零工討生活,並非出家人。”


    那女子遠遠看見二人身影,微微點頭衝這邊露出一抹淺笑,然後便轉身走進了一間小院中。


    林琅心中升起一種奇妙的感覺,眼見著住持所在的廂房就要走到了,她對那師太說:“師太留步,我想在此處走走,稍後自會去尋住持,多謝您。”


    師太看了一眼那間小院,有些欲言又止,終歸還是沒有多話、轉身離去了。


    花枝好奇問道:“側妃,怎麽了,您認識方才那位姑娘?”


    林琅搖搖頭:“不認識,但很快就認識了。”


    花枝於是上前敲了敲院門,不過片刻方才那女子就將門打開了,瞧見錦衣矜貴的二人,麵上閃過一抹詫異,卻還是笑著問:“方才瞧見夫人往此處走,若我沒猜錯的話應是去尋住持,您二位可是迷路了?”


    林琅笑答:“非也,我瞧見姑娘這院子甚是清雅,便冒昧來了,不知可否討杯茶水喝?”


    女子連忙將人請了進來:“自然,夫人叫小女子婉瑩即可。”


    屋內燒著炭火,雖沒有王府上的金絲炭、銀絲炭那麽好,卻也不像街頭巷尾尋常百姓買的木炭、焦煤,反倒是富商官宦家中愛用的白煤,易燃、火旺、少煙塵、不嗆人。


    若她是尋常做零工的孤女,又怎會用得起白煤?


    林琅又想起秋日她常來上香求子的那段時日裏,偶爾能看見穿著常服的兩個男子在後院附近走動,仔細看去卻應當是大戶人家請的護衛,隻是當時不知在護著誰。


    如今想來,那兩名男子麵孔未曾變過,守的也應當是這名叫婉瑩的女子罷。


    趁婉瑩去烹茶時,花枝低聲道:“想來應當是哪家公子養的外室。”


    林琅點點頭,又去瞧屋內的物件兒,這一看不要緊,竟看見榻上放著一張繡了一半的帕子,上頭赫然是一條五爪金龍。


    她總算知道自己方才心中那點怪異之感從何而來了——這說不準是明帝養在宮外的良家子!


    林琅不動聲色擋住花枝的視線,正襟危坐,待應婉瑩將茶奉上後,溫聲道:“方才聽師太說姑娘一人在此生活,可還辛苦?”


    應婉瑩有些不自然地笑了:“婉瑩運氣好,有貴人相助,倒也談不上辛苦。”


    林琅說不上來心中是什麽感受,約莫著有些同病相憐的惋惜,又有些酸酸漲漲的澀意,便也沒再開口。


    應婉瑩道:“我看夫人氣質不凡,想是身份尊貴,今日也算有緣與您相見。”


    林琅沒有隱瞞,直言道:“我是桓郡王側妃,你喚我林夫人就是。時候也不早了,我還要去找住持,婉瑩姑娘,咱們來日再見。”


    ...


    林琅二人來到住持的廂房中,屋內還有兩個貴婦人,一個是當朝尚書令夫人,一個是明義侯夫人,三人又是一番見禮。


    林琅笑道:“今日我來,是想求住持解一支簽。”


    她拿出方才在前殿抽的姻緣簽,上頭七個大字“花開結子一半枯”。


    住持看了幾眼,臉上掛著常年不變的笑意:“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貴人這簽便是如此,好壞參半,冷暖自知。”


    林琅本也清楚,隻是想親口聽她再解上一解,萬一有柳暗花明時呢?


    明義侯夫人笑嗬嗬打著哈哈:“側妃還年輕,有時候呀不必強求,要我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呢。”


    林琅正欲搭話,外頭忽然跑來一個小廝氣喘籲籲敲門,見了林琅就要說話,卻又瞥見屋內另外幾人,頓時噤了聲。


    林琅和花枝不著痕跡地對視一眼,心知應當是大平寺出事了,恨不得宣揚的天下皆知。


    她故意皺眉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裏麵是明義侯夫人和尚書令夫人,有事便說,莫要失了王府臉麵。”


    那小廝低頭應是,訥訥道:“側妃,出事了...昭訓被王妃推下了山,如今生死未卜,聖上傳召王爺王妃入宮,您也得走一趟。”


    屋內除了住持外,三人麵麵相覷。林琅這才仿佛掛不住麵子般朝幾人尷尬笑了笑:“那我便先走一步,來日再和兩位夫人敘舊。”


    ...


    “陛下,陛下,不好了!”


    今日宮外寺廟裏人山人海,宮內寶華殿自然也是妃嬪齊聚,明帝和太後帶頭敬香祈福後,剛迴到承乾宮,外頭就吵嚷了起來。


    明帝皺眉望了過去,吳德昌立刻小跑到殿外,幾句輕聲細語的交談後吳德昌額間已冒了一層細汗,迴來稟報道:“啟稟陛下,桓郡王府...出事了。”


    明帝聞言,眉頭倒是舒展開來,心情倒是有幾分愉悅:“何事?”


    吳德昌道:“這...昭訓紅袖對郡王妃齊氏懷恨在心,趁今日恭順縣主帶著嫡子一同去大平寺禮佛時,將縣主嫡子推下了山,王妃一時怒火攻心,將紅袖...也推了下去。


    事發之時大平寺裏有許多人在,鬧得很大,眼下亂成一團,縣主也壓不住。京兆尹已趕過去了,陛下可要下旨督察?”


    明帝輕笑一聲:“林側妃呢?”


    吳德昌答:“奴才方才問了王府的下人,說是一早便去了清妙庵,沒在大平寺,眼下府上已派人去接了。”


    明帝點點頭:“倒是讓朕刮目相看啊,讓京兆尹將百姓安撫好,傳他們幾人進宮吧。”


    “奴才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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