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這才對外頭那道聽見有動靜便停下、不敢貿然入內的身影道:“進來吧。”


    吳德昌推門而入,先是飛速掃了一眼屋內情形,然後將身後的孌奴攔在了屋外,將門掩上道:“奴才來晚了,全聽陛下吩咐。”


    明帝淡淡道:“叫上幾個侍衛去搜,看哪間房裏有來曆不明、形跡可疑的男子,捉拿了下獄審問便是。再快些腳程找人去將林側妃的丫鬟尋來,悄悄尋個太醫給側妃看看。”


    明帝揮手讓吳德昌出去辦事,自己則重新扣好衣服走了出去。


    這麽一番折騰下來,他倒是連醒酒湯都不必喝了,對還在外頭的孌奴道:“你先進去守著側妃,待她的人來了再離開。若是有人要硬闖,便亮明身份,說方才朕同你在內歇息。”


    孌奴恭敬道:“奴婢遵命。”


    孌奴入內,見林琅還維持著方才的姿勢跪趴在地上動彈不得,連忙將人扶到了屏風後的軟榻上躺著,又給她喂了一杯茶水,柔聲道:“側妃放心躺著便是,奴婢就在這裏守著,哪兒也不去。”


    林琅唿吸間仿佛還能聞到方才明帝枕在此處沾染的龍涎香,見孌奴自稱奴婢,穿著打扮卻又像半個小主似的,不由發問:“姑娘是...?”


    孌奴略微有些窘迫:“奴婢原是教坊司罪奴,家中突遭變故,身世飄零,偶得機會麵聖獻唱,想要為家父家母平冤翻案。本以為陛下日理萬機,希望渺茫,沒想到竟真的如願以償...奴婢賤命一條無人在意,陛下不過是要我...其實已是極好的人了。”


    林琅一時間有些怔愣。


    也是,明帝那麽高高在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又見過那麽多美人,完全可以對她們二人置之不理。就算是看中了她們的身子,又有什麽不可強奪的呢?可他不僅應下了和自己毫不相幹的請求,還並未...


    外頭又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聽著有好幾個人,打頭的低聲道:“王妃,就是這裏了!”說著,就要破門而入。


    “大膽!是何人在此鬼鬼祟祟?”幾個禁軍正巧趕來,看見幾人偷偷摸摸的便高聲喝止。


    齊慈兒的聲音傳了進來:“我乃桓郡王妃,前來尋王府裏的林側妃。”


    禁軍有些猶豫,他們接到命令說有不明身份的男子出現,奉命前來捉拿,沒想到這形跡可疑之人竟是王妃,也不知該不該放行。


    林琅有些害怕的瑟縮了一下,孌奴安撫地拍拍她,快步走到門口,打開一條小縫迅速走出,又關上門:“大人,方才是奴婢和陛下在內歇息,如今陛下醒了酒,已然迴殿上了,奴婢正在此等吳公公吩咐。”


    幾個禁軍當然識得孌奴,這些日子她出入養心殿次數不少,今夜在這裏伺候明帝並不稀罕。


    禁軍當即就轉向齊慈兒抱拳道:“側妃不在此間,那便請王妃到別處尋一尋了。”


    齊慈兒和她身後的丫鬟都有些錯愕,正欲再度開口,又聽見旁邊不遠處一間房內有些騷亂。定睛一看,是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被幾個侍衛押了出來,嘴裏不斷喊著“小人冤枉啊!”


    齊慈兒看見那人,瞳孔驟縮,雖然不知道出了什麽差錯,但今夜一番布置總歸是付諸東流了。她當下也顧不得孌奴這邊,帶著丫鬟匆匆便走了。


    幾個禁軍見同僚抓到了人,便也抱拳離開了。孌奴迴到屋內,沒過多時,林琅的丫鬟和太醫便都到了,幾顆藥丸下肚,林琅頓時便又恢複了自由。


    ...


    大殿之上。


    明帝重新迴到上首時,便見齊慈兒急匆匆帶了幾個丫鬟小廝離席,沒過多時便又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迴來了。


    他唇畔笑意清淺,揚聲問:“朕看桓郡王妃臉色有些差,這是怎麽了?”


    齊慈兒心裏一驚,眾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她連忙起身道:“多謝陛下關懷,臣婦一時貪杯罷了,無甚大礙。”


    明帝點點頭便不再看她,轉頭對珠簾後的太後道明了今日桓郡王所言,絲毫未提方才後殿發生之事。


    太後聞言也皺了眉:“恭順許久不曾入宮,哀家倒是不知道她的女兒這樣不體麵,讓外人知道了未免有些難看。罷了,哀家明日便宣她們娘倆入宮覲見,別叫人看了皇家的笑話。”


    “母後英明。”


    說話間,林琅也帶著丫鬟迴到了坐席,她看著神色清明,一絲醉意也無了。


    見齊慈兒盯著她有些失態,林琅溫聲道:“還未來得及謝過姐姐,多虧方才姐姐的丫鬟扶我下去休息,不然妾身便要出糗了。”


    齊慈兒明明氣得要死,卻還要裝出一副溫良賢惠的模樣,勉強笑道:“分內之事罷了,妹妹沒事便好,王爺方才也很是擔心呢。”


    ...


    嬪妃席上,楚才人方才受了獎賞,正低調坐在後排的位置吃茶。她在冷宮待得時間太久,出來後也並不怎麽走動,沒幾個嬪妃同她交好,因此也無人前來慶賀。


    正當她樂得清閑的時候,旁邊忽然來了一個宮女為她添茶,待那人走後,楚才人發現麵前的茶壺底部好似壓了一張什麽東西。


    她不動聲色將那東西攥在手心,餘光掃了一眼左右兩側,並無人在意自己這角落後才在桌下展開了它——是一幅極小的雙麵繡,繡著一個“喜”字,瞧著年頭已經有些久了,繡線都微微發黃。


    正是出自她之手,是她多年前還未與宋詞取消婚約時送給他的。他竟還留著,他竟還...還冒險在宮宴上命人交給她!


    楚才人一時間心底發涼,摸不清他想做什麽,也看不清遠處那人是什麽神情,猶豫了一番,最後還是借口出去透氣離了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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