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明帝跟著陳貴人離去後,已有兩三日未再召見珍嬪,反而是連著兩日將陳貴人留宿在了乾清殿。也不知是哪個嘴碎的將此事傳了出去,現在行宮上下都知道珍嬪留不住明帝一事,氣得她幾天未曾出門。


    聽風樓。


    “她那是什麽眼神?連她也在笑話我!”珍嬪氣衝衝走來坐下。


    她今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出門,方才卻碰見了瑛婕妤,瑛婕妤雖然沒說什麽,看向她的眼神卻有些同情,那日的尷尬場麵仿佛重現在眼前。


    “小主息怒,瑛婕妤興許也並非惡意...”


    左右都在勸她,珍嬪終於平息下來:“也罷,她畢竟非我天朝女子,沒什麽好同她計較的。”


    珍嬪喝下一杯茶水才感覺心裏好受了些,餘光卻瞥見陳貴人和宮女正有說有笑地往這邊走來。


    那廂陳貴人一抬頭也看見了珍嬪,暗道不好,卻已避無可避,隻得快走兩步規規矩矩上前行禮:“嬪妾給珍嬪姐姐請安。”


    珍嬪並不叫她起來,冷笑一聲:“你說,我有何可安的?”


    陳貴人低眉順眼道:“嬪妾不知珍嬪姐姐何意。”


    這句話不知怎得惹惱了珍嬪,她知道自己不該生氣不該計較,卻無法咽下這口氣、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聲音猛然變得尖銳起來:“好一個不知何意!那日,你敢說你不是故意的?”


    陳貴人仍是那副模樣,微蹙蛾眉從半蹲改為了跪地:“姐姐息怒,嬪妾那日確實不知陛下和姐姐二人在岸上作樂,嬪妾不過是碰巧路過。但嬪妾確實思慮不全、考慮不周,願給姐姐賠罪。”


    珍嬪見她認錯倒是快,一口氣不上不下,一時竟也不知在說什麽,半晌嘴硬道:“你說不知便是不知,你說碰巧我便要信嗎?”


    陳貴人本想大事化小、息事寧人,沒想到珍嬪與她嗆聲至此,她忽然記起自己如今代表的便是兗州陳家,不再是後院那個唯唯諾諾人人拿捏的庶女,兗州陳家的女兒怎能如此沒有氣節?


    於是她直視珍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嬪妾實在無法未卜先知,故而不覺是錯。那日陛下並未翻誰人的綠頭牌,自然也不曾下令召幸姐姐,所以嬪妾不知自己何處有罪。”


    珍嬪剛才還想順著台階下來,畢竟陳貴人都已經跪地賠罪了,她再得理不饒人便是咄咄逼人了。結果陳貴人又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氣得她眼冒金星。


    “好啊!好!伶牙俐齒!既然你不知道錯在哪,那就跪在此處反省吧!”珍嬪說完,站起身便打算離開了。


    洛嬪的聲音遠遠傳來:“珍嬪妹妹,這不好吧?”


    珍嬪和洛嬪二人沒什麽交情,同在嬪位,互相見了個禮,洛嬪又笑著打圓場:“什麽事要這麽大動幹戈?要我說,陳貴人也已經跪了,這事就算了吧。”


    洛嬪和陳貴人也交情不深,但她和從前的嫻妃、如今的陳貴嬪相識數年,受過她不少照拂。更何況洛嬪出自兗州小官之家,當時被獻入王府之前,家裏人第一句敲打並非是要愛重王爺,而是要尊敬陳將軍之女,萬不可與之為敵。


    如今陳貴嬪雖然大勢已去,可陳將軍仍巋然不動駐守兗州,說一句“地頭蛇”也不為過,洛嬪家族上下還要仰仗著陳家鼻息生活,又怎會對陳貴人見死不救?


    珍嬪卻不依不饒:“她身在貴人之位頂撞我,我身為嬪位卻不可小懲大戒嗎?我和陳貴人之間的事與洛嬪無關,就不勞煩姐姐掛念了。”


    洛嬪試圖提醒:“可陳貴人是陳家送來的...”


    珍嬪不耐煩打斷:“姐姐,按理說你我同在嬪位,咱們二人不該如此,但若是你執意插手...我得陛下封號,也是要排在你前麵的。我不管陳家李家,既然入宮為妃便要遵循宮裏的規矩,你說是也不是?”


    洛嬪入宮這麽久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直白地與她作對,她也氣笑了:“珍嬪妹妹果然是吃了上次的苦頭,如今謹記宮規,倒叫我不好說什麽了。罷了,慢走不送。”


    珍嬪一言不發走了,洛嬪盯著她離去的方向,臉色陰晴不定。


    陳貴人在後頭低聲開口:“多謝洛嬪姐姐為我開口,妹妹慚愧,反倒叫你二人生了嫌隙。”


    洛嬪迴過神來:“我倒是無妨,你怎的能主動給她下跪呢?若是陳將軍知道了,指不定要怎麽罵你。”


    陳貴人低低應了一聲:“姐姐說的是,我以後謹記在心。”


    “罷了。”洛嬪擺擺手坐下:“她也帶著人走了,你還不起來?”


    陳貴人搖搖頭,心裏飛快在算計著:“既然跪了,就得跪出個名堂來,還望姐姐助我一臂之力。”


    洛嬪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然後想到什麽又笑出了聲:“好,不愧是陳家血脈,虧我方才還恨鐵不成鋼呢,白擔心一場。”


    隨後她站起身來揚了揚帕子:“等著吧,我這就去乾清殿。”


    ...


    乾清殿內。


    “皇上,您猜臣妾今日逛園子遇見什麽趣事兒了?”


    明帝還不知聽風樓發生的事,示意她說下去。


    洛嬪來到桌案前為明帝研墨,慢條斯理道:“臣妾在聽風樓瞧見珍嬪刁難陳貴人,陳貴人都給她跪下了,她還不依不饒的。臣妾還上去當老好人了,結果人家珍嬪可不領情,還想連臣妾的罪一起治呢!”


    洛嬪聰明地沒有說她先前提了陳家,因為她知道明帝的想法肯定和珍嬪一樣,陳家是臣子,她們都是天子嬪妃,若是搬出陳家,那豈非在威脅?


    明帝皺著眉聽完,“因為何事?”


    洛嬪放下手中墨塊,雙手環住明帝的肩,吐氣如蘭:“還能是何事?珍嬪妹妹心眼小,怕是連皇上也一起惱上了。”


    “胡鬧!”明帝抬手喚來吳德昌:“去聽風樓扶陳貴人起來,再親自送她迴去,請個太醫給她看看膝蓋。”


    洛嬪見事已成,麵上不顯,又酸溜溜道:“皇上果真是心疼陳妹妹呢,也不問問臣妾是如何被珍嬪奚落的。”


    明帝將她摟在懷裏,無奈道:“她說你什麽了?”


    洛嬪翻了個白眼:“她說她有封號,雖和臣妾同在嬪位,卻也是可以教訓臣妾的,陛下可要給臣妾做主呀~”


    明帝捏捏她的腰:“她不懂規矩,你和她計較什麽...這樣吧,過幾日是桓郡王大婚,朕帶你去一同觀禮可好?”


    洛嬪一下坐直了身體,驚喜道:“真的?皇上可不能騙臣妾!”


    此次避暑之行,隨行嬪妃位份最高的要屬瑛婕妤,可她是倭國公主,身份不便。再往下就是珍嬪和洛嬪,珍嬪上次在桓郡王選妃時出了那樣大的醜事,明帝自然不會帶她再添一筆笑料。


    這種場合皇帝要麽獨行,要麽帶上身份尊貴的嬪妃。宮裏頭那兩位一人受貶,一人待產,本來明帝已打算好了孤身一人前去,洛嬪這麽一鬧,反倒鬧出來個意外之喜。


    這可是天大的尊榮!身居嬪位,卻同明帝一起出席皇家婚典...洛嬪做夢都沒想過這種好事能落在自己頭上。


    “朕一言九鼎,怎會騙你?待會兒就讓人給你送幾匹好料子,裁出件莊重些的禮服來...隻一點,不可太過招搖,蓋過新娘子的風頭。”


    洛嬪歡天喜地應下:“還有首飾,皇上可千萬別落下!”


    明帝失笑,他這幾年一直不曾冷落洛嬪的原因之一便是她性子火辣,率真嬌憨,同她相處頗有幾分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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