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館


    盛夏一身男裝,紅唇齒白。


    站在氣度不凡的許聞洲身邊,並沒有被比下去,別有一番韻味。


    許聞洲為人並不張揚,一般人並不知道他是誰,如果不是同一階級,見一麵都難。


    室內中央空出一個正四邊舞台,樓道裏充斥著胭脂香。


    走上二樓,四處紅木雕柱。


    每個角落都垂落粉色輕紗,鋪著厚重的地毯,暖黃燭光,讓人迷離。


    裏麵的人不少,二樓顯然有隱藏消費,這層的人穿著比樓下的要好許多。


    兩人選擇靠窗邊的位置。


    盛夏手上拿著許聞洲的扇子,背著手,有一搭沒一搭,第一次來她還挺自在。


    坐下來,撐著精致的下巴望向一樓。


    舞台中央老鴇用故作嬌媚的聲音弘揚她樓裏姑娘的才藝,煽動不少公子哥掏腰包,點姑娘們過去談心聊聊風月。


    不少姑娘朝著許聞洲、盛夏的方向暗送秋波,一個沉穩氣勢不凡,另外一個嫩得出水。


    瞧見某些不堪的場麵,許聞洲蹙眉,大手捂住盛夏的眼睛。


    “師兄,我的耳朵好像也聽到了。”盛夏為難的樣子。


    兩隻大手同時捂住她的眼睛跟耳朵。


    許聞洲坐在盛夏旁邊,兩人又在角落,遠遠望去,就像兩個男子正相擁著。


    盛夏抬頭望向男人,他的眼神漫不經心又帶著上位者睥睨,慵懶又沉穩,仔細看眼尾還帶著一絲不愉,不想盛夏來這裏。


    兩人的舉動讓偷偷觀察他們的姑娘心一下子死了。


    什麽嘛,原來是龍陽之好。


    都長得那麽好看,可惜了。


    昏黃的燭光打在每個人的臉上,添上幾分朦朧意境。


    周遭坐著的客人侃侃而談,聲音不大不小。


    “不止店鋪關門了,而且聽說啊......昨晚並不太平呢,不少人都聽到他家昨晚傳出喧鬧聲...後麵又有火光...”


    “官府的人進去後,她家夫人臉都白了,今早還去擊鼓喊冤枉呢......”


    “剛開始以為是哪個賊人進去盜竊,其實不是,是那家人強搶民女,又打著王爺的名聲在外做亂,應該不止強搶民女民女那麽簡單...肯定還做了別的事!”


    “他爹以前就不老實,什麽樣的爹什麽樣的兒子,以後誰還敢跟他家來往啊。”


    “人說沒就沒了,也不知道得罪了誰。”


    “可不是嗎,前幾天還一起來喝花酒呢,不過...在幽州城死人也是常有的事。”


    隔壁桌聲音時高時低,但是都不敢指名道姓。


    盛夏聽了一耳朵的八卦,望向許聞洲:“師兄,幽州城還真危險呢!”


    許聞洲神情溫和,輕輕嗯了一聲,像一隻雄獅的慵懶一瞥。


    幽州城兇險,他會默默護著。


    聽著風月樓裏藝伎彈奏的曲子,再配上桌上的美酒,難怪詩仙喜歡大發詩興。


    盛夏又端起酒杯,朱唇輕啟,許聞洲剛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視線落在她被酒染潤的唇瓣,一時間竟然有些失神。


    盛夏看著許聞洲沒有動過的酒杯,不解。


    “師兄,怎麽不喝,這酒還挺好喝的。”


    “酒不宜多飲。”


    聞言,盛夏心頭一緊,麵露驚恐,手中的酒杯差點滑落於地:“難道這酒...有毒?”


    看到盛夏後怕的小模樣,許聞洲唇角上揚,微微搖頭。


    “原來是這樣啊,嚇死我了,隻要沒毒就好。”盛夏鬆了一口氣,看電視劇看出後遺症了。


    與許聞洲一起,盛夏的警惕不知道為何會放鬆不少。


    也許是心安。


    一壺酒,差不多都進了盛夏的肚子,兩人很快出了風月館。


    許聞洲扶著盛夏上馬車,盛夏明顯已經有醉意。


    眉梢眼尾都染上粉紅,黛眉微蹙。


    看過幽州城大部分百姓的著裝...還有風月館中層階級的消費水平...


    盛夏掰著手指頭不知道,喃喃自語。


    同時清晰的感覺到臉頰開始發燙,怎麽迴事?


    難道馬車空氣不流通,太悶...


    許聞洲銳利的雙眸染上笑意,低低笑了起來。


    聽到對方的笑聲,盛夏蹙眉,討厭的家夥。


    “叫你不要喝那麽多,難受了對麽?”男人聲音沉沉的,又帶著寵溺。


    盛夏皺皺鼻子,呢喃出聲。


    “燙!”


    “哪裏燙?”


    盛夏牽起許聞洲的大手,蓋住自己的臉頰,鄭重道:“這裏要降溫。”


    許聞洲無奈,任由盛夏拉著自己的手貼在她滾燙的臉頰上,眼裏的情愫沉沉浮浮。


    “小家夥。”


    “師兄,你...說什麽???”


    盛夏耳朵漸漸發熱,沒聽清許聞洲剛剛說了什麽,也搞不懂剛剛心為什麽猛的一跳。


    馬車突然顛簸了一下,盛夏向前撲去,直接撞進許聞洲的懷裏。


    許聞洲下意識地摟住她,盛夏臉埋在他的胸膛。


    她的臉真的很燙,透過布料...


    男人緩緩低下頭,就在快要觸碰到盛夏的嘴唇時,他停住了。


    “還敢隨便喝外麵的酒嗎?”


    盛夏美目微瞪,醉酒之意越壓越高漲。


    “師兄,你說過沒毒的。”


    “風月場所,酒裏會加入催情藥物,還有......香。”


    “幫我。”


    沉默。


    馬車內,男人沒有立刻迴答她。


    盛夏掙紮離開,許聞洲收緊手臂:“別動。”


    她愣愣地看著男人的側臉,手軟腳軟。


    既沒說幫,也沒說不幫。


    磨著某人的性子。


    “嘶~”


    許聞洲捏住盛夏的下巴,不讓她繼續咬,貼上她的額頭,鼻峰蹭過。


    “我是生意人。”


    盛夏愣了一下,腦袋開始恢複思考。


    “師兄,你趁人之危。”


    許聞洲眼含鋒芒:“是的,我趁人之危。”


    沉默片刻,盛夏豎起食指:“那...我也答應你一個條件。”


    談條件,她也會。


    許聞洲抱緊她,聲音低沉:


    “好。”


    威猛又可憐。


    盛夏埋在男人的頸側,輕輕吐氣。


    男人身子一僵。


    迴到莊園


    許聞洲一路抱著盛夏進的房間,那隱藏的體力相當驚人...


    “水可備好?”


    “迴主子,已經備好。”


    阿福躬身退了出去,關上房門,遣走周遭的丫鬟小廝。


    許聞洲將盛夏放入浴桶,他也跟著下去。


    水浸滿兩人的腰身,盛夏無意翻騰,水蛇般的腰身,晃人眼睛。


    盛夏的意識逐漸迴籠,看著近在咫尺的許聞洲,勾唇一笑。


    “脫掉。”


    煩躁的扯著身上泡水的衣物。


    身後的男人讓出胸膛給她靠著,阻止她撕扯的動作。


    “莫要胡鬧,此藥需要男女擁抱,泡上一個時辰,便可以幫你解藥效。”


    他的聲音有些喑啞。


    盛夏垂眼看向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背,怪不得一路上自己那麽想親他。


    一個時辰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師兄,閉上眼睛好不好。”


    “......”


    許聞洲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周圍一片漆黑,耳朵傳來絲絲縷縷水聲。


    她在幹什麽?


    有衣物沾水後被丟棄的聲響,這聲音在寂靜之中顯得格外清晰和異樣...


    難道...


    “好了,師兄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睜開眼


    她甩甩頭,微濕的長發絲滑落下,慵懶地鋪陳在她那光潔如玉的背上。


    原本裹身的外袍已然褪去,隻餘一件單薄的裏衣。


    因被水浸濕而緊緊貼附於身軀,那白皙的肌膚透過半透明的布料若隱若現地勾勒出迷人的線條。


    既野性又嫵媚。


    隻匆匆一瞥,男人立刻閉上眼睛,可腦海裏怎麽也忘不掉驚鴻一現。


    身後之人沒有迴應,盛夏倒也不著急,繼續道:


    “師兄,幫我搓背好不好?”


    她的語調無辜又帶著幾分脆弱,仿佛全然不知自己此時的模樣對於麵前男子而言具有何等致命的吸引力。


    “師妹,於理不合!”


    盛夏不想聽,氣若遊絲的悶哼幾聲。


    “藥效好像又發作了...師兄你不靠近我,怎麽解藥效?”


    可憐巴巴的


    許聞洲知道他逃不了。


    盛夏感覺到男人略微紮人的胡渣刺激到她脖頸敏感的肌膚,隔著衣物抱緊她。


    沒有幫她搓背。


    過了許久...


    手輕輕撫過她的發絲,眼神中滿是溫柔與克製。


    “盛夏,我心悅於你,不是師兄對師妹,而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


    盛夏的心猛的狂跳,他終於說出了這句話,可是...


    她收起一絲頑劣:“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


    許聞洲好聽的嗓音,靠近她的耳畔:“因為控製不住。”


    外麵已經夜深


    盛夏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迴答。


    她翻過身來,濕漉漉的藕臂攀上他的脖頸,岔開話題:


    “師兄,親吻,藥效會不會快一點。”


    許聞洲異常的沉默,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盛夏想嚶出聲,被男人快一步堵住了。


    漸漸的,她好看的眼睛升起一層水霧。


    水裏因為兩人的激吻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大手護著盛夏的脖頸,糾纏對方的舌頭。


    盛夏能怎麽辦,越吻越上頭。


    她分不清是藥在控製她,還是她真的貪戀這個男人。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


    兩人吻得難舍難分之際,盛夏推開了他,那一推仿佛聽見啵的一聲。


    “師兄,謝謝你一個時辰已到。”


    一是兩人不過是在相互解藥而已。


    二是想混淆對方忘記他說的話,讓他直接離開。


    一時間安靜下來。


    許聞洲失誤了,他該說久一點的。


    不過,如今的他也不是那麽好打發,再次挑明:


    “師妹,你我已有肌膚之親,可願做我的娘子,做許家少夫人?!”


    現代人跟一個古代人會有未來嗎?


    最關鍵一點是她忍受不了三妻四妾,即使他現在沒有,以後呢?


    盛夏沉默一秒,許聞洲就難受一秒。


    男人的心不斷的往下墜。


    小家夥在害怕,他同樣也在害怕,可如果不這樣,那麽她指不定會離他而去,他不願。


    既然當初接近他,那麽以後隻能生死同穴。


    “師兄,你該迴去了。”盛夏清冷的聲音響起,似點他的身份。


    “過來,讓我抱一下,我就走。”許聞洲眉眼依舊,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看出了傷心。


    心裏悶悶的,從來沒有見過許聞洲這樣,她選擇主動靠過去。


    許聞洲像抱小孩一樣,把盛夏抱到膝蓋,圈著她。


    低聲叮囑:“待會兒會讓人送熱湯過來,乖乖喝好嗎?”


    那藥是他讓府醫調製的,有調養身心之效。


    他估算過盛夏寢睡的時間隻有三個時辰。


    除了跟他在一起能睡久一點,他的小家夥都快熬成鷹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小家夥這個毛病就是他們應該永遠在一起的鐵證。


    窩在男人懷裏聽著沉穩的心跳聲,居然感覺很安全。


    盛夏輕輕嗯了一聲。


    許聞洲轉身出去,在門口稍作停留:“晚上害怕了就過來尋我。”


    隔著屏風,裏麵的人影朝他看去。


    就是不語。


    許聞洲隔著屏風與裏麵的人兒對視許久,才迴去。


    換好衣服,盛夏坐在凳子上發呆。


    不久門口再次出來動靜,是阿福端著熱湯過來了。


    盛夏讓他放在桌麵,沒有要動的意思。


    “盛姑娘,主子讓奴才看著您喝完才放心。”


    聞言,盛夏眼眸垂落,端起飲盡。


    阿福退出去後,屋裏一個人都沒有了,隻剩下月光。


    第二天


    許聞洲醒來收到阿福遞過來的東西。


    儼然是一份策劃書,專門對幽州城這個區域做出的改善。


    她的字變好了,但是卻沒有好好睡覺。


    為什麽昨晚不來找他...


    盛夏早早就去了店鋪,一時間不知道怎麽麵對許聞洲。


    路上遇到了一個熟悉的小孩,正是第一天進城就碰到的丫丫。


    隻是這次不知道為何她一臉惶恐,不敢看盛夏的樣子。


    像是害怕什麽人,她身邊幾個平凡的麵孔也很臉熟。


    盛夏掃了一眼,看這幾人配合度不是一天兩天那種,這女娃果然就是有組織出來的。


    沒有過多的好奇心,擦身而過。


    來到新店鋪,不禁眼前一亮。


    契氏兄弟兩個把這間店鋪裝修的有模有樣,格局已經規劃,訂購的桌椅早早就送來。


    兩個年輕的夥計正在擦椅凳。


    盛夏坐在肉夾饃後院裏,契氏兄弟還招了一個賬房。


    這個賬房他們多少有點認識,之前關在同一個籠子裏,人品不錯。


    重要的是他之前在大家族裏做的賬房,後來落敗才被發配到人牙館。


    可惜人老,眼睛還瞎了一隻,營養不良半死樣子,嚇退不少人。


    “見過東家!”幾人向盛夏行禮。


    盛夏微微頷首:“既然人齊了,那我就跟你說說我這裏的規矩。”


    “首先呢,在我這裏幹活我會準時發月例,每年都會有年終獎,如果出現動蕩你們拿著工資條來天池城,可以補發。”


    “你們是第一家肉夾饃門店,後麵會開很多家,而你們第一家起著帶頭作用,你們好好幹。”


    聽到這,幾人都有些開心,按時發錢誰不開心啊。


    這幽州城不安生,能吃飽已是不錯,他們都不敢想如果真能這個地方幹下去,得多開心。


    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去闖的,他們就想在東家底下老實幹活,重要的是這個東家給人的感覺不一般,他們多少有點保障。


    “第二,滿兩年後會有一個名額去讀書認字,不管男女。”


    徐賬房大為震驚,誰家會樂意送奴仆去讀書習字啊,那得多費錢。


    這個東家果然不簡單。


    其餘幾人亦是呆立當場,久久未能迴過神來。


    最後,盛夏目光掃視一圈,警告道:


    “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如果有人膽敢背叛於我,那就休怪我不講情麵!”


    一股無形的威壓彌漫開來,使得在場之人無不心頭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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