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事\",在農村,更是如此。


    因為魏小佑的大爺爺(即魏小佑爺爺的大哥)本是解放前棗莊煤礦的工人,但在解放前被國民黨政府給逼迫的辭退迴了老家來,大奶奶又帶著大爺爺唯一的閨女跟一個串街的貨郎跑了,大爺爺便一直沒有再續弦,成了孤寡老人。


    在年齡越來越大的時候,為了大爺爺這一支能夠後繼有人,魏小佑的爺爺便把魏小佑的大爺過繼給了大爺爺。條件就是等大爺爺老了後,可以繼承大爺爺的老宅。


    為了補償魏小佑大爺,魏小佑的爺爺奶奶特在把大爺過繼給大爺爺時,給其置辦翻蓋了魏小佑大爺爺的老宅,同時還給魏小佑的二大爺,魏小佑的大大(魯西南一帶方言對爸爸的叫法),四叔,六叔都說明了,在大爺過繼分家時,把家裏的農具,家具,牲口等,都先由著魏小佑的大爺大娘挑選。


    結果,在分家另過時,魏小佑的大娘變著法的吵著鬧著把家裏最好的農器具和僅有的家具都要了去,包括鍋碗瓢盆也都要了最新的,而且,爺爺也借著文革平反時給隻有高小(解放初期的學曆)學曆的大爺安排了魏王莊村西北的蔣莊聯中(改革開放前幾個村莊合辦的初級中學)當老師,為的就是能夠安撫和滿足大娘的要求。


    當時的時候,這在村裏是十分體麵的了,所有人都說,這下魏小佑的大娘不會再有怨言了。


    後來,魏小佑的二大爺也被安排到了黃堆集鄉的農機站工作,開那種像坦克一樣有履帶的東方紅拖拉機。魏小佑的大大當了兵,隻有四叔,六叔在家跟著爺爺奶奶務農。


    這些都是爺爺奶奶講給魏小佑聽的。


    而講這些往事的時候,魏小佑的大娘正搬著個杌紮子,對著爺爺奶奶的家門坐著罵街,邊罵街邊坐著手裏的針線活,任誰勸也不聽。


    周五下午,魏小佑從黃堆集鄉十四中放學迴到爺爺奶奶裏來。


    周六的上午,魏小佑正坐在院子裏的爺爺給做的學習小桌上寫作業。


    突然聽到大門外有人在提著魏小佑爺爺的名字在罵街,魏小佑剛想站起來出去,爺爺奶奶說:


    \"小來,別出去,安心的寫你的作業,是你那個人事不懂的大娘又堵在門口罵了!別理會她!\"


    \"爺爺奶奶,俺大娘為啥要罵您和俺爺爺?俺大爺不管管她嗎?\"


    魏小佑氣憤的問道。


    爺爺奶奶就給魏小佑講了前麵的事情,並說:


    \"年前,您大爺爺不是死了發喪了嘛!您大娘嫌咱們這邊沒有承擔所有的喪葬費,心生不滿,說是您爺爺偏心眼,把您大爺過繼給了您大爺爺就不管了。您大爺那個窩囊貨咋敢管她。\"


    \"說您大爺是窩囊貨都是抬舉他,簡直就是慫包,這不,您大娘三天兩頭的跑到蔣莊聯中學校裏去鬧,嫌地裏的活幹不過來,非要鬧著您大爺將蔣莊聯中的老師給辭退不可,結果您大爺拗不過她,已經把老師的工作給辭了。\"


    爺爺氣不打一處來的跟著說道。


    \"這不現在剛剛分了地單幹,地裏的活是多點,但您大哥,大姐和二妮都能幫著幹活了,您大爺還拿著工資,將來從民辦教師一轉正,就是吃公家皇糧的人了,有啥不好?!你等著,將來有她後悔的。\"


    魏小佑爺爺在說這話的時候,氣的臉色發白,渾身哆嗦,並一陣的劇烈咳嗦。


    奶奶看了,站起來住著拐棍到屋裏給魏小佑的爺爺拿來了手把壺遞過來。


    魏小佑聽著大門外,大娘提著爺爺的名字罵的一塌糊塗,還有好多人在勸大娘給孩子積點口德,大娘依舊沒有停歇的罵。


    \"還有您二大娘那個憨貨,聽信了您大娘的鼓動,硬生生的把您二大爺鬧著從鄉農機站把工作給辭了,迴家來種地來了。俺和您爺爺這是生養了兩個啥東西,一點的腦筋都沒有,老魏家這是要敗的跡象呀!\"


    奶奶接著爺爺的話唉聲歎氣的說道。


    聽著爺爺奶奶的絮叨,魏小佑心裏很是憋屈,雖然說不出個什麽大道理,但也知道他們這是無知的小農意識,根本已經背棄了最起碼的孝道和遠見,覺得他們不配作為自己的長輩。


    大娘一直在門外罵著,爺爺奶奶一直也沒有叫魏小佑出門。


    魏小佑覺得他們會在以後就能遭到報應的。


    果不其然,快年底的時候,魏小佑就聽村裏的大人們說,大爺家的大哥高中畢業沒有考上大學,大娘就張羅著給大哥說媒,魏王莊村周邊三個莊五個村的都知道了大娘堵著公公婆婆的大門罵街的事,很多人家都不願意將閨女嫁給有這樣的婆婆的人家,後來是在距離魏王莊有二十多裏外的一個莊才給大哥說合了一樁親事。


    結果,在準備結婚前,不知道人家咋的打聽到了魏小佑大娘罵公公婆婆的事了,就通過媒人說:


    \"如果男方的爺爺奶奶不做堂就不答應閨女上婚嫁馬車。\"


    無論媒人怎麽說和,提出什麽條件都不答應,非要男方的爺爺奶奶坐堂,才能讓閨女上車,否則就退婚,而且給的彩禮一分不退。


    沒辦法,大爺大娘就找村裏的紅公事大總去找魏小佑的爺爺奶奶說和。


    開始的時候,爺爺還覺得再怎麽著,孩子也是自己的親孫子,不能讓孩子娶不上媳婦,有意答應去婚禮現場坐堂。


    結果奶奶說了話:


    \"孝道還有個傳承,兒孫該受爹娘福。不能因為一時的悲憫之心,就將孝道,臉麵,尊嚴,祖親顏麵踩在地上。\"


    魏小佑爺爺一聽,就有意勸說奶奶:


    \"恁娘,咱不該跟孩子置氣,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要是咱不去,孩子這婚就結不了呀!\"


    奶奶接話道:


    \"要去,你自個兒去,我是不會腆著個老臉去坐這個堂的。孩子小不懂事,老的都快五十歲啦還不懂的老少嗎?一貴(魏小佑大爺的名字)是個奴才,窩囊廢,慫貨,不當家,腰杆子不硬,那是咱教的不好,白養了,雖說是過繼給他大爺了,但咱這邊也沒有虧了他,啥東西不都是給他最好的,其他幾個兒子加起來也沒他得的多,結果成了白眼狼,自從他媳婦進了門,我哪點虧待了她?時時處處不是在其他兒媳婦麵前捧著她?抬著她?現在自己當了婆婆知道要臉了,當初堵著我的門子罵的時候咋沒想到要臉了!?\"


    魏小佑知道,奶奶作為鄉紳大家出身,處處與人為善,謙德待人,守媳德敬公婆,尊婦德待丈夫,不是沒有脾氣性格,知道啥事都要有個度。如果大爺大娘不低頭,不認錯,肯定是不會去坐堂的。


    後來,紅公事的大總將奶奶的話傳給大爺大娘的時候,兩個人是真害怕了,知道奶奶這個時候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給糊弄的。


    待村裏的其他老人征求過爺爺奶奶的意見後,就是讓大爺大娘三步一磕頭,從他們自家磕到爺爺奶奶家,並由大爺將奶奶背過去,才會到家裏坐堂,等著孫媳婦從娘家上婚嫁馬車過門來磕頭拜堂。


    結果,等魏小佑大爺家哥哥結婚的那天,最轟動全村的不是新娘子多漂亮,而且大爺大娘公母兩個三步一磕頭到爺爺奶奶家請的時候才叫壯觀,幾乎全村人都出動了,跟著魏小佑大爺大娘公母兩個,看其三步一磕頭的來請爺爺奶奶。


    魏小佑的大爺大娘公母兩個一路臊的滿臉通紅,滿頭都是汗,額頭上都是磕頭時粘的泥。


    村裏有人說,還是老奶奶沉得住氣,這是老虎不發威,被大爺大娘當成病貓了。


    也有村裏人說,做人不要太過分,更不要以怨報德,否則早晚都要遭到報應的,不是不報時候不到而已,


    更有村裏人說,看著吧!魏小佑的大娘的報應不應該是這一點……


    在新娘子下車進門站到院子裏拜堂時,大哥的新媳婦叫\"奶奶\"叫的格外大聲……


    後來,聽說,有一次魏小佑大哥的媳婦在婚後和大娘吵架的時候,婆媳兩個人在大街上摔軲轆時,大娘被兒媳婦騎在身下,邊打邊罵:


    \"你咋對俺奶奶的,俺就咋對你!\"


    這事,這話,魏小佑隻是聽說的!沒有見到真實的場景。不過,聽人說,真實的場景要比傳說的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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