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湯鍋咕嘟咕嘟的冒著小泡,吃飯這件事,一邊閑聊著就會越吃越多。


    賀韜韜麵前堆著小山一樣的骨頭,喝完最後一口湯,她仰靠著,新新的衣裙腰帶鬆了又鬆,最後幹脆卸了腰帶,肚兒渾圓的斜靠在軟榻上。


    “透露一下,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我這江湖閑散人士看看能不能跟著小藺大人身後撈點油水。”


    賀韜韜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嘖了一聲:“要不迴頭我再單獨請尉三一次,重新示個好?”


    藺止敘吃得有些熱,脫了外衫,隻穿了裏衣,站起來倒了茶水去膩,賀韜韜見狀,吆喝著:“給我也喝一口,這會兒總感覺燥得很。”


    藺止敘將就著手裏的杯子遞了過去,若無其事的說:“我打算去一趟仙居山,尉家在山裏發現了銅礦,順便查一下被滅門的陳家。”


    賀韜韜一口飲完,恍然明白:“你說的是之前京都告禦狀的那對主仆?”


    她想了一會兒,說道:“我和你一起去,那裏山高路遠,地形複雜,我陪著你多少有個照應。”


    藺止敘看著她:“真打算跟隨我左右護我周全?”


    賀韜韜雙手托著臉,眨巴眨巴大眼睛,道:“你不願意?多少人想雇我,姑奶奶我還不樂意呢。”


    藺止敘笑道:“榮幸之至。”


    隨即臉上顯露憂色:“可惜仙居山地形複雜,沒有地圖指路怕會迷路。”


    賀韜韜被他這麽一說,也發起了愁。


    大約是吃多了些腦子混沌了點,賀韜韜突發奇想,道:“要不暗中我去把尉三綁了來,他是尉家人,應該熟悉路線,就算不熟悉路線,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把地圖偷出來怎麽樣?”


    藺止敘瞪大了雙眼,居然認真思考了片刻,道:“好像...也不失為一個簡單直接的辦法。”


    賀韜韜從榻上跳下來,走過去拍拍藺止敘的肩,頗為憂慮的說道:“我現在才覺得你為啥這麽累了,總是想一些迂迴的計中計,要我說,直接殺進國公府,敢反抗我就一刀一個,要是爽快點投降,你就直接押人迴京,然後偌大的河間府生意場百廢待興,就都是我賀韜韜一個人的了!”


    賀韜韜說得眉飛色舞,臉頰飛上兩團紅雲,看著嬌俏可人。


    藺止敘愣愣的看著,嘴角噙著笑,漾出溫柔的弧度,他伸手覆在賀韜韜的額上:“酒都沒喝,就開始說胡話了。”


    賀韜韜急了,音調拔高了些:“我說認真的。”


    藺止敘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鮮活肆意,讓人忍不住一親芳澤。


    “是我醉了。”


    唔...


    都說暖飽思那啥,眼下酒足飯飽、月黑風高、孤男寡女、燈影綽綽.....


    真的很難不讓人想入非非。


    賀韜韜早就有那心思了,卻被這段時間的瑣事絆住了腳步,她迷迷糊糊地想起來,上一次親吻是啥時候來著?


    是在花月夜的那天晚上。


    藺止敘的親吻點到即止,勾起了賀韜韜的絲絲暗欲,剛剛嘴唇相碰的瞬間,柔軟的觸感讓人心生喜悅。


    心中升起貪戀,大膽一把,當著麵環住藺止敘的腰身,墊腳去吻他的唇。


    曖昧升溫,繾綣蕩漾。


    藺止敘順手攬住賀韜韜,情到濃時的輾轉反側,鼻息相接。


    好一會兒兩人分開,都帶了些急促的唿吸。


    賀韜韜臉上燙燙的,低頭咬上藺止敘的肩:“藺止敘,你是個壞人!”


    牙齒在肌膚上輕輕摩挲,低語呢喃:“不停地引誘我犯罪...”


    藺止敘的手撫在賀韜韜的臉上,引著她去看他的眼睛,濃鬱的黑色像是化不開的墨,藏著暗流湧動的愛意。


    有風灌進來,燭火搖晃幾下,滅了。


    一切都似乎在成全二人。


    賀韜韜終於忍不住問:“你這兩天沒吃藥吧?”


    藺止敘悶笑一聲,手從臉頰慢慢往下,沒有腰帶束著的衣裙一件一件被剝落。


    用最原始直白的語言,說道:“想吻你,想要你。”


    賀韜韜心知肚明,去吻他的喉間,他的眉眼,吻落在他眼角下方那顆淺痣上,她聽見自己的聲音。


    她說:“那就來要我,我們在一起。”


    十指緊扣,掌心蜿蜒的傷疤恰如其分的交疊在一處,濃稠的月色傾瀉一地霜華,床帳裏的二人一起淪陷糾纏。


    夜沉了又沉。


    沉沉浮浮,不斷地從中摸索出極致的快樂,發絲纏繞在一塊,生死不休。


    這一夜的春水交融,兩個人徹底忘記了自己的苦痛和背負的責任,隻有快樂的放縱在肆意瘋長。


    沒有驚風十二堂的滅門之仇,也沒有十歲生辰之後的噬骨之痛,黑夜裏,他們相擁、親吻,拉著彼此的手,相約著共赴淵溝。


    天快亮了,霾藍一片,屋裏有了隱約輪廓。


    賀韜韜最先蘇醒過來,她枕著藺止敘的手臂,稍稍動了一下,藺止敘跟著動,將她摟得更緊。


    抱了一會兒,藺止敘才說:“仙居山你不要去,有追風和龍溪,我會顧好我自己。”


    賀韜韜道:“好,那我讓阿鷲跟著你們,它熟悉你身上的氣味,有任何事,喚它來找我。”


    藺止敘啄了她一口:“好。”


    “這次河間的事情如果能順利了結,我想帶你去幽州、蔚州走一趟。”


    賀韜韜揚起臉看他,帶著疑問。


    藺止敘將她的頭發歸整在腦後,歎息一聲:“韜韜,我時常覺得愧疚,我什麽都給不了你,可我又想把我力所能及的一切都給你。”


    賀韜韜不解:“為什麽這麽說?我又不圖你什麽。”


    藺止敘望著她若有所思,好半天過後,說道:“那...咱們先起來?”


    賀韜韜愣了一下,有所感覺似得低頭看了一眼,怪笑一聲,翻身把身下的人按著躺下去。


    “禮尚往來,這次換我在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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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滄州四五天了,阿鷲沒有消息,之前被尉三綁了的幾個人也沒有消息。


    賀韜韜人偶爾在校場,要不就是穿梭於滄州街麵市坊,直到一個不速之客悄悄來了滄州。


    自從花月夜尉三被賀韜韜收拾了一頓,他身邊護他周全的侍從比之前多了一倍,看著個個精壯。


    滄州辦事堂,尉三穿得像個花孔雀似得,皮笑肉不笑的和賀韜韜打起了招唿。


    “好久不見,賀大當家。”


    賀韜韜笑話他:“吃一塹長一智,尉三爺派頭不小。”


    尉三嘿嘿一笑:“這是來見你的隆重禮儀,喜不喜歡?”


    賀韜韜白他一眼,活動了手腕,有些犯癢,看著這人真的很難抑製住揍他的衝動。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我忙得很。”


    賀韜韜甚至懶得說客套話。


    尉三朝身後幾人使了眼色,隻留了一個壯碩的漢子在身後,其餘人聽吩咐乖覺離開了屋子。


    他從懷裏掏出一封請帖遞給賀韜韜:“這次是喜事,專程過來請賀大當家賞光,下個月初九,我家老爺子過壽,還請賀大當家賞個薄麵走一趟。”


    看著桌上這封大紅請帖,賀韜韜發出一聲嘁笑:“我一介江湖草莽,怎敢入國公府參加國公爺的壽宴,莫要折煞我了。”


    尉三嘖了一聲:“江湖草莽怎麽了?賀大當家名頭響當當,多少人敬仰啊,我家那位老爺子極為惜才,手下能人異士數不勝數,像賀大當家這種女中豪傑,多少人等著一睹芳容呢!”


    賀韜韜沉默片刻,沒有立即迴話。


    尉國公就是河間地帶的土皇帝,他過壽怎麽會想到請自己?總感覺這事有點蹊蹺。


    但她也不怕,甚至還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早就想去探一探國公府的虛實了,眼下借著壽宴這個機會,倒真算得上是天賜良機。


    尉三看出來賀韜韜眼底的鬆動,嘴角勾出一抹怪笑。


    屋外突然驚起一陣鳥叫,屋裏幾人還沒注意到外麵的情況,霎時間,隻覺得一陣眩暈襲來。


    哐當一聲,原本立著的燭台倒地,桌椅板凳開始不受控的左右搖晃起來。


    尉三一拍桌子,一蹦三尺高,麵露驚恐的說道:“地震?”


    邊說著人往桌子下麵鑽,搖晃持續了一會兒,賀韜韜跑出屋外,外麵也是亂作一團,辦事堂邊上一座小茅寮已經塌了,街麵上都是灰撲撲的。


    這種級別的地震,在繁華的滄州城都已經這麽嚴重了,那緊挨著的仙居山會是什麽樣?


    地動山搖嗎?


    藺止敘一行人等還在仙居山探查銅礦一事!


    賀韜韜心慌了又慌,隻覺得冷氣從腳板心升騰起來,連帶著後背都起了一層細密的小雞皮!


    尉三竄出門外,看到自己原先的侍從早已四散逃竄,氣不打一處來,高聲咒罵道:“人呢!都給老子滾出來!”


    這聲咒罵沒有起到任何作用,人們隻顧著逃命。


    賀韜韜聽到這聲聲音,想也沒想,衝過去一把拽住他,解開韁繩將人拽上馬。


    尉三嘰裏呱啦亂叫著,手不停地揮動:“你你你幹什麽!地震呢!不能亂跑!”


    賀韜韜顧不得許多,啪得一巴掌讓尉三閉了嘴。


    “現在!馬上!我要你帶我去仙居山,去你們尉家正在開采的那座銅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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