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靜安小區。


    傅政凜帶著一身的疲憊踏進空無一人的房子。


    途中經過玄關櫃,抬手摸了摸獵豹背上小男孩的頭,呢喃自語:“我迴來了。”


    低啞的嗓音在毫無人氣的房子內迴響,顯得尤其孤寂。


    他脫掉皮鞋,整齊擺放在鞋櫃裏麵,視線不經意間看向旁邊擺放的豹子拖鞋,雙瞳輕顫。


    這是方豫12歲那年穿的鞋子,明明方豫已經長大,再也穿不下了,他卻舍不得扔掉。


    這間房子保留了太多方豫的痕跡,時常讓他睹物思人。


    他關掉櫃門直起身,緩步走進方豫的房間,打開燈,靜靜的站在門口,沉默了好一會兒。


    原先擺放禮物箱的三層櫃子裏並排放著十幾個豹子圖案的禮物盒,這是分離六年以來,他給方豫準備的禮物。


    每一年都是準備兩份禮物,六年下來,已經積累了十二份。


    除了生日禮物,還另外準備了成年禮,隻可惜沒送出去。


    他抬腳走向櫃子,伸手輕撫著成年禮上方的精致綁帶,唇瓣翕動:“以後你要是來了,全部都給你。”


    “就不能乖乖放下那些不可能實現的想法嗎?”


    他自言自語,話語裏滿含心酸和無奈。


    “小混蛋,叫我一聲哥就那麽難嗎?”


    他低歎一聲,轉身走出房間,輕輕帶上門。


    翌日一早,傅政凜準時在七點清醒。


    正巧這時,陳大娘打來電話。


    “小凜啊,今晚過來幹媽這兒吃飯,好幾天沒看見你了,可不許推脫。”


    傅政凜想起小秘書的先前匯報的行程,輕聲道:“幹媽,今天下午有個重要的收購商過來,晚上很大可能沒空。”


    “再忙也要注意身體,應酬的時候盡量少喝點酒。”陳大娘心疼他,接著道:“中午在公司吧?我煲你最愛喝的湯拿過去。”


    傅政凜沒再推脫,領了她的好意。


    穿戴整齊後,他點開方豫的頭像,進入他的朋友圈,發現對方在淩晨三點發了一條狀態。


    照片裏,赤裸的胸膛纏著滲血的繃帶,下方是塊壘分明的腹肌,隱約可見兩側線條流暢的人魚線。


    下方配文:疼到睡不著。


    傅政凜擰起眉,心口開始泛酸,雖然知道很大可能是方豫的小把戲,但他還是忍不住心疼。


    指尖輕觸在滲血的地方摩挲了幾秒,他低語:“本該受傷的人是我,既然那麽疼,為什麽傻乎乎替我擋了。”


    五分鍾後,他收起手機,赤紅的眸子微閉幾秒後睜開,緩步走出大門,坐上小車離開靜安小區。


    臨到中午,陳大娘提著保溫壺來到大廈門口。


    “大姐,能帶我一塊進去嗎?”


    紮著兩條長長麻花辮子的女生歪頭湊到陳大娘旁邊,笑出兩排潔白的貝齒。


    陳大娘不動聲色打量她一眼,“你沒有預約嗎?”


    這座大廈並不是任意外來人員都能進入的,除非攜帶通行卡,或者提前預約,出示訪客鏈接才能進入。


    “我……我找至誠公司的老板,來之前和他說過的,他讓我在這裏等他,可是我手機忽然沒電了,就……就聯係不上人了。”


    女生支支吾吾,臉蛋紅得厲害。


    陳大娘見她長得麵善,年紀看著不超過二十五,再加上這個女生是來找小凜的,雙眼頓時就亮了。


    她日盼夜盼幹兒子能早日覓得良緣,如今有人主動送上門,這個忙不幫也得幫!


    “好說好說,既然你和小凜認識,那就一塊上去吧。”


    陳大娘笑得見牙不見眼,一雙稍顯渾濁的眸子上下打量著她,越看越喜歡。


    這身材,一看就是有福氣的,前凸後翹屁股大,膚色白皙五官耐看,和小凜站一起,不就是郎才女貌麽!


    她帶著人走進電梯,刷卡按樓層一氣嗬成,“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


    “江蜜。”


    她微垂著眼簾,臉頰覆蓋著一層薄紅,似乎很害羞。


    “這名字好,甜蜜蜜。”


    “大嬸,您和傅總認識?”


    “我是他幹媽,煲了點湯給他送過來。”


    陳大娘抬眸看了眼不停跳動的樓層數字,又問:“你找小凜有要緊事嗎?”


    江蜜抿了抿唇,眸光黯淡下來,低聲道:“有事請他幫個忙。”


    陳大娘也沒多想,電梯門開啟後,帶著人徑直走到總裁辦公室前。


    “小凜,在忙嗎?”


    陳大娘敲了敲門。


    傅政凜放下手中的文件,揉了下抽痛的眉心起身走過去打開門,“幹媽。”


    他視線轉到有點麵熟的女生身上,眼底閃過一絲疑惑。


    “傅總,我是江蜜,陽城金桔產地供貨商的女兒。”


    江蜜很有禮貌地彎腰鞠了個躬,臉色漲得更紅了,“很抱歉忽然上門打擾,我這邊有個商機想和你談談,方便借用一點時間嗎?”


    傅政凜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但也沒有為難她,“幹媽,你先去裏麵坐會兒吧,我和她聊幾分鍾。”


    陳大娘點點頭,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來迴轉,還以為兩人有什麽特殊關係,看來是她想多了。


    “去吧,正好在你辦公室看看風景。”陳大娘朝江蜜笑了笑,“不要太緊張,小凜隻是表麵上看著冷,他不會為難你的。”


    傅政凜嘴角輕扯一下,無奈地看了她一眼。


    他帶著江蜜走進談話室,兩人隔著桌子相對而坐,沉聲問:“江小姐多次找上門,目的就是談合作嗎?”


    江蜜兩手緊攥著衣服,抬眸直視著他,“陽城大山多,不知名的野果也多,兩個多月前,我跟隨驢友深入大山,發現了一大批味道清甜可口的果子……”


    傅政凜認真聽她講了兩分鍾,淡聲道:“你完全可以讓你父親幫忙,為什麽找上我?”


    江蜜苦笑一聲,“我隻是他們領養的女兒,平日裏在果園裏麵幹活賺取生活費。我說的話,他們從來都是不聽的。”


    “自從兩個月前在金桔果園看到傅總,我就起了心思,傅總你別誤會,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


    江蜜輕咬了下唇,睫毛顫動得厲害,“父親已經克扣我好幾個月工資了,我想買點什麽都得低聲下氣問他們拿。”


    說到這裏,她紅了眼眶,啞聲道:“我會古法晾曬果幹,還會調製純天然無添加的果汁飲品,請傅總給我一個機會。”


    傅政凜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嗓音淡淡:“我不是慈善家。”


    江蜜臉色白了幾分,肩膀也耷拉下來。


    “可以給你機會,下次帶著成品過來,我親自把關。”


    傅政凜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她,“你做好被我拒絕的準備,再重申一遍,我是商人,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


    江蜜豁然起身,揚起白皙耐看的臉龐,鄭重地彎下腰道了一聲謝。


    傅政凜罷了罷手,“沒什麽事就先迴去吧。”


    他率先走出談話室,沒看到身後女生微揚的唇角以及眼底一閃而過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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