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豫沒有原身的記憶,自然不認識這個女人,但對方麵容和傅政凜有些許相似,不難猜出,這個女人很大可能是傅政凜的母親。


    他眼含戒備地瞪著她,絲毫不搭理她的客套話。


    “我發給你的信息,都看過了吧。”唐晚時收迴視線,轉到傅政凜身上,自以為善意地提醒:“方豫留在你身邊,是個累贅,別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人葬送自己。”


    傅政凜隻看到她開開合合的薄唇,聽不清她在說什麽,尖銳的耳鳴聲連綿不絕地鑽進耳廓,隻覺眼前陣陣發黑。


    以前光是想到這個女人的身影,便抑製不住地發作,現在這個女人頂著那副毫無感情起伏的臉,站在自己前麵,把他生生拉進深淵,徹底摧毀他的理智。


    傅政凜抬手捂著耳朵,眼底一片猩紅,十分駭人,他張了張嘴,仿佛在無聲地呐喊,迴頭看向方豫,唇瓣翕動:乖,迴去房間。


    方豫隻看懂了迴去兩個字,眉梢忽地往上一揚,透著一股子狠勁兒,“不要!”


    他抬腳衝到傅政凜前麵,朝唐晚時嘶吼一聲,“滾遠點!”


    沒看到這個男人的表情有多難看嗎,他才不管這個女人是傅政凜的誰,凡是讓這人難過的,他都厭惡、排斥。


    唐晚時眼神一凝,冷聲道:“當初沒死於車禍,真是命大。”


    這句話猛然刺進傅政凜腦海,讓他獲得短暫的理智,“方豫的車禍和你有牽連?!”


    唐晚時微眯起眼,仔細打量著開始反抗的兒子,眉宇間滿是不悅,“看來,方豫對你的影響已經大到不可忽視的地步。”


    傅政凜緊咬著牙關,唿吸急促沉重,他把方豫拉到自己身後,頂著蔓延至骨髓的恐懼感正麵迎上唐晚時不近人情的目光。


    “一個四五歲的小孩,你認為他有多大的本事能躲過傅家保鏢的看守,從大門逃到外麵。”唐晚時唇角勾起譏諷弧度,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


    傅政凜心髒咯噔一聲,瞳孔劇烈顫動,是了,傅家的守衛一向森嚴,他怎麽唯獨忽略了這一點。


    他把所有過錯攬在自己身上,認為這是意外中的意外,從未想過一個內向沉默寡言的小孩子,上哪兒收到方伯伯去世的消息。


    傅家的傭人嘴巴都很嚴實,不至於嘴碎暴露本該隱瞞的事情。


    “你都做了些什麽?!”傅政凜目眥欲裂,頭一次在自己母親麵前露出歇斯底裏的一麵,“方豫才多大,你的心是鐵做的嗎,你怎麽能……能做這種喪盡天良的缺德事!”


    唐晚時眸光幽暗,抿著唇默默觀察著陷入狂躁之中的兒子,“不過離開你五年,你越來越不聽話了,看來是我高看了你,到底還太過年輕,稍微一點刺激就讓你情緒失控。”


    “和小墨相比,一個天一個地。”她提到這個陌生的名字,眼底情緒明顯變得柔和。


    傅政凜沒興趣知道她嘴裏的小墨是誰,兩手緊攥成拳,周身散發著強烈的殺氣,刺痛的眼眶染上血紅。


    腦海裏不停盤旋著邪惡的念頭。


    真的想……想殺了她!


    “傅政凜,隻要她死了,紮根在你內心的恐懼便會煙消雲散。”


    “隻要她死了,你的生活就能迴到平穩自由的狀態,沒人會讓你露出這副狼狽可憐的模樣。”


    “隻要她死了……”


    傅政凜唿吸瞬間凝滯,抬起緊繃的手臂掐上她脖頸,冷漠地看著女人在他掌心之下苟延殘喘。


    “傅政……”


    一道熟悉的嗓音穿透耳膜,直達腦海,他陡然清醒,發覺自己已經蹲下身,兩手抱著頭,全身顫抖不止。


    方豫暴躁又焦急地大力推著他肩膀,喉嚨翻滾咽下最後一個字,他用牙齒咬開從傅政凜身上掏出來的藥瓶子,倒出一粒藥塞進傅政凜嘴裏。


    傅政凜嚐到藥丸的苦澀味,怔怔地抬起頭,看了眼方豫,視線繼續往上,落在女人身上。


    唐晚時依舊筆直地站在那兒,居高臨下俯視著他,連眉頭也不曾皺一下,但眼裏的嫌惡卻十分明顯。


    “看看你這副鬼樣子,有什麽資格當我唐晚時的兒子。”她厲聲嗬斥,迴頭看向身後徑直而來的幾個黑衣保鏢,“把這個孩子綁到覃鋒那兒,動作麻利點,別被許承誌的人發現。”


    傅政凜心髒猛然一沉,下意識地扣住方豫的手腕,喉嚨宛如被刀割,湊到他耳邊嘶啞地吐出一句:“方豫,聽話迴去房間反鎖房門。相信我,我不會讓你跟他們離開,你舅舅很快會……”


    方豫眼裏翻滾著洶湧澎湃的怒火,自動屏蔽傅政凜的話語,甚至伸手捂住他的嘴,咬牙怒吼:“不想聽,閉嘴!”


    唐晚時退到幾米遠的地方,冷眼看著他們拉扯,內心毫無波瀾。


    她從未把傅政凜當成血肉相連的兒子,傅政凜的出生是一場算計,命運軌道也已經掌握在她手中。


    想到那個關在監獄裏的男人,她諷刺地眯了眯眼,她唐晚時一生隻愛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絕對不可能是傅國城。


    “吼!”


    “滾遠點!”


    方豫的反抗很是激烈,整個人陷入極度的暴躁之中,一旦保鏢的手探到自己跟前,便張嘴撕咬,仿佛得了瘋狗病。


    唐晚時眉頭微蹙,雖然已經提前調查過方豫的身體狀況,但麵對這麽一個人不人、獸不獸、患有精神病的孩子,她還是生起一絲煩躁。


    如果不是覃鋒那個瘋子鐵了心要綁架方豫,甚至拿小墨的健康作為威脅,她不可能大老遠跑來豐城這裏。


    小墨的病情經過五年,好不容易逐漸穩定下來,她不能離開太久。


    “速戰速決,連一個孩子也搞不定嗎!”她沉聲催促一句,話一說完,耳尖聽到身後的電梯門開啟。


    駱芸抱著幾本書站在那兒,瞪起眼看著傅政凜家門口混亂的場景,默默咽了咽口水。


    唐晚時迴頭看向他,眸光冷沉,淡聲威脅:“閉上你的嘴巴,別讓我有機會割了它。”


    駱芸:……


    他連連點頭,狂按電梯關門鍵,內心一萬個後悔,好奇心害死貓,還以為自己暗地裏組的cp有什麽進展,發出這麽激烈、令人遐想連篇的聲響。


    待電梯停在一樓,他悶頭拔腿就衝了出去,直到跑出十幾米遠,迎麵撞在來人身上,發出“哎喲”一聲,手裏的書散落在地。


    他捂著撞疼的鼻子,習慣性扶了扶鏡框,眯成縫隙的眼瞄向前頭,黑壓壓一群人,個個長得人高馬大,他雙瞳瞬間地震,連忙彎下腰朝被撞之人鞠躬道歉:“大哥,實在對不起,是我有眼無珠衝撞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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