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青鋒帶著幹糧跟水偷偷溜到了黑刃的身旁,黑刃站在樹杈上,目光鋒利的盯著遠處的驛站,就連青鋒給他遞東西也不曾錯開眼。


    青鋒一口咬下手裏的白麵餅子,幹嚼著含糊輕聲說道:“哥,難怪那位謝小姐要找上咱們,這還真是個要命的買賣,她這個爹,可真是不簡單呢,算上咱們,盯著他那個住處的就已經有四撥不同的人馬了。”


    “那些人怎麽樣?”黑刃眼底閃過冷冽,用手揪下一小塊餅子往嘴裏送。


    青鋒搖了搖頭:“不好說,這一個個,都殺氣騰騰的。”


    黑刃拿起水囊仰頭一口,將嘴裏的餅送下,默不作聲。


    四更天時,月頭偏西,本就是弦月不曾有多大光亮的夜色更顯深邃,周圍的蟲鳴鳥叫都噤了聲,安靜得有些滲人。


    一人一馬自驛站後門偷偷溜出,他伸頭往外查探了幾眼,幽黑靜謐的環境讓他忍不住滾動了一下喉結,又扭頭看了眼那還未滅燈的上房,摸了摸懷中的東西,眼底的幽光一閃而過,翻身上馬直朝著小路奔襲而去。


    行至不過轉彎之處,一道絆馬繩平地騰起,馬兒被絆向前翻滾,馬上之人被摔落,樹林裏冒出來一道黑影,一道勁風掠過,那人捂著自己的脖子,感受到了滿手的溫熱,張嘴未發出半聲,便已沒了氣息,死不瞑目。


    黑影伸手摸向他的胸膛,隻摸出一個信封,也不管上頭濕濡一片,直接拆開來看,卻隻得白紙一張,黑影憤恨將紙揉成粉碎,怒瞪了驛站方向一眼,起身掠入叢林之中,了無蹤跡。


    驛站上房內,廖峰的視線從窗戶縫隙中收迴,麵色沉著的衝著謝紹騫搖了搖頭。


    謝紹騫無聲一笑,早料到了,他走不出這個驛站,旁人也逃不出去。


    頭頂上的瓦頂傳來了一連串清脆的聲響,謝紹騫提筆的手一頓,麵前的白紙落下了一些灰塵,他抬眼看去,頭頂的瓦片正在輕微震動著。


    廖峰已經抽出身後的長刀,寒光冷冽,站在謝紹騫的身旁嚴陣以待。


    西邊的窗戶突然從外麵被破開,屋裏頭的燭火盡數被風吹滅,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窗邊有冷光閃過,危機四伏。


    ......


    房內再度點燃起了燭火,房門四開,謝紹騫捂著手臂站在門內,身姿挺拔,麵色冷峻。


    縱使身上衣裳被利刃劃破了好幾處,發絲也顯得有些淩亂,終是不曾被這一場要命的殺局奪去了半分的傲骨。


    幾個蒙著臉的黑衣人跟謝紹騫的侍衛一道,或拖或抬的將那些斷氣之人的屍身從謝紹騫麵前移出去,隻留下一地血痕。


    謝紹騫麵不改色,隻是眼神在掃過那些黑衣人人胸前繡著的標誌時,才微微停頓了半分,最後落在門外與他相對而站的那人身上,這人,顯然是那群人的領頭之人。


    那人朝著謝紹騫躬身行禮,看著一室破爛不堪的桌椅,連床架子都被劈成了好幾塊,仍舊不露聲色般的說道:“謝大人,賊人盡數剿滅,盡可安心安置。”


    他說著,眼神還朝著內室的方向瞟了一眼,他知道這裏頭還藏著有人,隻是謝紹騫不說,他們就當做不知而已。


    “多謝。”謝紹騫拱手迴禮,隻道謝,不多言,他知道對方是聖上派過來的人。


    “謝大人客氣了,卑職分內之事,若無他事,卑職先行告退。”說完即走,絲毫不拖泥帶水。


    謝豐白著一張臉上前去把門關上,掃了一眼房內的狼藉,才看向謝紹騫的手臂:“大人,要不咱們換個房間吧,小人也好幫您把手臂上的傷處理一下。”


    “不必。”謝紹騫抬手製止,轉身朝著內室而去。


    帳簾後頭站著五個人,廖峰跟跟黑刃互相把住對方的命脈,相互製約不敢鬆懈。


    青鋒的劍指著廖峰,而他背後同樣站著兩個侍衛用刀指著他,青鋒雖然未看身後之人,但同樣另一隻手裏藏著兩枚毒針對準了身後之人。


    五個人就這樣形成了相互製約的場景,直到謝紹騫肅著一張臉走進來。


    廖峰看了謝紹騫一眼,開聲說道:“俠士既然是來相助的,何不把名頭報上來,好讓我家主人酬謝一番。”


    剛剛混戰的時候這兩個人便突然出現,那一身的殺氣看起來都沁到骨子裏去了,要不是看著是來幫自家這頭的,他的刀早就揮下去了。


    黑刃深深的看了廖峰一眼,以他們兄弟二人的身手,也就眼前這個製約他的人尚有一擋之力,隻不過,似乎並沒有這個必要,他扭頭看向了謝紹騫說道:“受人之托,攜一舊物前來交予謝大人。”


    說著,黑刃伸手朝自己的胸口摸去。


    廖峰立馬挪動了腳步擋在了謝紹騫的麵前,警惕的看著對方,謹防他使什麽陰招。


    然而,黑刃隻是掏出來一塊玉佩,廖峰還沒反應過來,便已經被謝紹騫伸手搶了過去,他肅著一張臉對黑刃質問道:“這玉佩怎麽會在你這裏?!你們把我女兒怎麽了?!”


    謝紹騫此時卻以為對方是挾持了謝晚棠用來要挾他的。


    黑刃將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廖峰有些詫異,半信半疑看向謝紹騫。


    謝紹騫看著手裏頭的那塊玉佩,心裏頭思緒萬千,什麽情緒都有,卻唯獨沒有驕傲與欣慰,終是憂慮蓋過了一切。


    他知道,這種事,不像是晚棠一個閨閣小姑娘能夠做出來的,她到底在京城發生了什麽事,亦或是被卷入到了某種紛爭之中,以至於還能知曉他這邊所發生之事。


    上兩次府中來信,紹鴻說起晚棠對家族之事的處理時,他還沒有這種感覺,如今倒也感覺出有些不妥當的地方了。


    然而,哪怕他此時再怎麽擔憂,卻也不能拋下手中的一切事宜趕迴京城去,目前,他所查之事,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一但他走了,那就相當於是前功盡棄了,他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置那些黎民百姓於不顧。


    半晌,他隻是抬手示意了一下,幾人之間的製約瞬間瓦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晚棠引鶴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輕舟摘星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輕舟摘星辰並收藏晚棠引鶴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