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晌午的時候,謝紹鴻下了值迴到府裏,就看見自家小兒子正喪著一張臉跪在自己的書房門口。


    謝紹鴻踱步走至謝允修麵前站定:“說說吧,這是犯了多大的錯誤啊?”


    畢竟要是犯得事不大,也跪不到他麵前來。


    謝允修聽到聲響,下意識的挺直了腰板,想抬頭去看,卻被陽光迷了眼,隻好垂下頭來。


    “是母親叫我跪到這裏來的。”


    謝允修把在於氏那邊告的那些狀又重複了一遍,這一遍就更順暢了,連細節都多了不少。


    謝紹鴻聽完後眉頭緊鎖,沒有言語,沉默良久。


    謝允修歪著頭眯著一隻眼睛看向他爹,怎麽沉默了?預想之中鋪天蓋地的怒火呢?怎麽沒發出來啊?


    謝紹鴻看向一旁的小廝問道:“他在這跪了多久了?”


    一旁一直守著的小廝彎腰迴答道:“迴老爺,二少爺已經跪了一個時辰了。”


    謝紹鴻垂眼看向謝允修:“那就再跪上兩個時辰,再把家規給我抄上十遍!”


    謝允修張大了嘴巴看向謝紹鴻:“啊?!”


    謝紹鴻負手而立,眼神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怎麽?嫌少?”


    謝允修連忙垂下腦袋,扣著手指嘟囔著說道:“我哪敢啊,您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謝允修知道,他要是敢再多嘴說上一句,他親爹肯定直接翻倍。


    “歲末大考之前要是抄不完,就翻倍。”


    “啊?!那我豈不是歲考之前都別想出門了!”


    謝紹鴻冷哼一聲:“你要是抄不完,我就讓你下半輩子都不用出門了。”


    這下謝允修是徹底蔫菜了。


    謝紹鴻說完,便抬腳轉身走了,直接出門去了於氏的院子。


    謝允修扭頭看著謝紹鴻離去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疑惑,他還以為,今天一頓毒打是逃不掉的了,卻沒想到隻是跪在這裏,他爹什麽時候這麽好說話了?


    謝晚棠過來迂秋閣的時候,謝紹鴻正在與於氏在房內說話,下人通報過後,她才走進去。


    “晚棠見過二叔父,二叔母。”


    謝紹鴻見到謝晚棠,難得的露出了一抹和藹慈藹的笑容。


    “是晚棠啊,你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謝晚棠抿了一下嘴,直接挺直了腰板跪了下去。


    謝紹鴻驚了一下,連忙從座椅上站起身來:“晚棠,你這是做什麽?”


    於氏也驚了一下,隨即立刻猜到了謝晚棠的心思,忙站起身來走到謝晚棠的麵前說道:“晚棠,有話好好說,你先站起來。”


    “二叔母。”謝晚棠隻是看了一眼於氏,並沒有站起身來,而是仰頭看向謝紹鴻。


    “二叔父,晚棠今日是過來為三哥哥求情的,請二叔父原諒三哥哥這一迴,莫要再懲罰於他了。”


    謝紹鴻聞言皺了皺眉:“他既然打了人,那就該受罰!”


    “二叔父,三哥哥是為了我才會出手教訓那個謝允輝的,既然二叔父覺得三哥哥該罰,那我這個當事者,便更加該罰了!”


    “唉,你啊。”謝紹鴻指了指謝晚棠,無奈的歎息了一聲,轉身坐迴了椅子上。


    “晚棠,我若不罰他,那在族老麵前交代不過去。”


    謝晚棠勾了勾嘴角,露出一抹坦然的淺笑,眼底閃過自信的光。


    “二叔父,我們為何要跟族老們交代些什麽?”


    謝紹鴻聞言愣了一下。


    謝晚棠繼續說道:“雖說三哥哥動手打人是他的不對,可若不是那謝允輝想算計於我,三哥哥也不會因此跟他動手。”


    “況且晚棠覺得,三哥哥本來也不該為這樣的事受罰才是!晚棠自認為,咱們既然是嫡支,那麽嫡支的姿態就該擺出來,那謝吳氏母子敢這般算計於我,那麽他們挨的那些打也就該他們受著。”


    謝晚棠的理直氣壯讓謝紹鴻一時無語,他轉頭跟於氏對視了一眼,雖然於氏沒說話,但她眼底流露出來的情緒仿佛在說她是認同謝晚棠所說的話的。


    “那你說說,我該如何?”


    “那自然是撤銷所有對三哥哥的處罰了,據我所知,對於被三哥哥揍的這件事,謝吳氏母子兩個都還算識趣,隻字不提三哥哥,對外都說是謝允輝走夜路不小心走夜路摔傷的。”


    “既然是這個說法,那麽就算是族老們也不能說教咱們些什麽,畢竟當事人都沒有追究了,所以二叔父,咱們罰了三哥哥,豈不是在跟他們說這件事是我們理虧了嘛。”


    謝紹鴻在沉思著謝晚棠說的那些話,究竟隻是小姑娘的強詞奪理,還是理應如此。


    而謝晚棠卻將話鋒一轉,直接說到了另一件事上:“二叔父,旁支對此次國子監蔭封名額的態度,正在逐漸發生轉變吧。”


    謝紹鴻聞言微微挑眉,不明白她怎麽突然說起這件事。


    謝晚棠接著說下去:“族老們從一開始的感激,到現如今的不知足,有我父親給出的那一個蔭封名額嫌還不夠,他們是否還在跟二叔父施加壓力,企圖讓你手裏的那一個也拿出來給他們。”


    謝紹鴻垂著頭沉默沒說話,但謝晚棠確實說對了,昨天晚上晚宴過後,他還跟幾個族老商談了一下這件事。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確實是說了很多恭維感謝的話,隻是越到後麵,想要再多一個國子監名額的暗示性話語就越來越多了,到最後,跟明示也差不離了。


    等到散場的時候,眾人的態度都有些冷了,頗有些不歡而散的意味。


    “二叔父,晚棠認為,國子監的名額,給不給,怎麽給,要給誰,那都該由我們說了算,而不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謝晚棠的話將謝紹鴻的思緒拉迴,他聞言輕笑了一聲,饒有興致的看著對麵還跪著的謝晚棠,突然想聽聽她會怎麽說。


    “哦?那你說說,我們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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