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遊舫駛離了岸邊,緩緩朝著湖心推進。


    湖岸邊點亮了大量的燈籠,圍了一圈,四周圍的小河內湧進來大量的小船,船頭船尾都掛著一盞燈籠,開始飄蕩在了兩艘遊舫的四周。


    每條小船上都坐著一位樂手,或吹簫、或打鼓、或彈琴、或敲鍾,絲竹之聲響起,從四麵八方傳進遊舫。


    遊舫上的公子小姐們瞬間就被吸引,紛紛走出去觀看,當他們看見外頭的場景之時,皆發出了讚歎之聲。


    偌大的湖麵飄蕩著成百上千盞燈,這兩艘遊舫如同墜入了銀河一般,絲竹管樂之聲在四麵八方飄蕩著,令人感覺仿佛置身於九天之上,仙樂靡靡。


    待謝晚棠迴過神來之時,大廳內已經空空蕩蕩,沒什麽人了,她隻感覺雙手溫熱,低頭一看,原來她一直握著江聽瀾的手不曾鬆開。


    “抱歉,聽瀾姐姐,方才我失神了。”


    “無妨。”江聽瀾隻是笑著搖了搖頭,眼睛看著謝晚棠時滿是溫柔。


    謝晚棠環視了四周一下,覺得有些奇怪,“聽瀾姐姐,她們人呢?”


    “她們都出去看樂師演奏去了,聽旁人說,這湖上劃進來許多小船,皆掛著燈籠,在夜色湖景下,如九天銀河墜入凡間,甚是好看,晚棠妹妹要不要出去一觀?”


    謝晚棠聽到要出去看湖,心中頓時一緊,想也不想的拒絕了:“不,我不想出去看。”


    江聽瀾覺得今晚的謝晚棠有些奇怪,似乎對湖有很大的抗拒。


    “晚棠妹妹不喜歡?”


    謝晚棠沉默了一會,壓下心頭的不適感,略帶無奈般看著身旁的江聽瀾。


    “前陣子生病,把祖母嚇了一跳,這兩天才剛好些,原本今天祖母還不願意讓我出門來著,是我在她麵前千保證萬承諾,絕不吹風受寒,祖母才肯放我出來,


    這要是再因為貪玩受了寒氣,那迴去指定得挨罵了,挨罵還是事小,徒增她老人家擔憂那就是我的錯了。”


    江聽瀾聞言連連點頭讚同,心中了然,原來是因為這個。


    “確實是該如此,是我疏忽了,既然如此,我便陪你在這,免得你一個人無聊。”


    “聽瀾姐姐不必擔憂我,你出去看看景透透氣吧,我一個人在這裏也可以的,更何況,這廳裏也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在這裏。”


    “我也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難道晚棠妹妹不願意讓我陪你?”


    謝晚棠拗不過江聽瀾,也就隨她了。


    謝碧蓉坐在角落裏看著如同沒事人一般,還在與旁人說笑的謝晚棠,眼底滿是怨恨,再看著一直坐在謝晚棠身後的盧霜時,更是增加了三分怨毒。


    自從坐在這裏,心裏就一直在罵著謝晚棠。


    好你個謝晚棠,自家姐妹求著讓你帶來參加夜宴你不願意,而路邊的阿貓阿狗一求你,你就帶人家上遊舫了!


    簡直是可惡至極!!


    謝碧蓉雖然氣極了,卻還是憋著火不敢在這裏發作出來,她一邊氣著一邊想著,卻總覺得盧霜這個名字格外耳熟。


    盧霜,盧霜,盧......


    是她!


    是那個在迴京的路上被宋子恆從土匪手裏救下的那個盧霜!!


    想到這裏,謝碧蓉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珠子瞪得老大,這怪異的模樣立馬引起了旁邊站著的丫鬟的注意。


    謝碧蓉穩了穩心神,故作從容的坐了下來,心裏頭卻思緒萬千。


    盧霜為什麽會求謝晚棠帶她來參加夜宴?難道也是為了宋子恆來的?那謝晚棠為什麽又要帶她來呢?謝晚棠究竟知不知道盧霜的心思啊?!


    謝碧蓉越想越覺得煩悶,心裏頭亂糟糟的,但她此時卻明白了一件事,那就不管謝晚棠知不知道,都不能讓盧霜那個賤人得逞了!


    謝碧蓉想到這,恨恨的捶了一下座椅的扶手。


    真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恨,尤其是對謝晚棠,隻感覺謝晚棠天生就是來克她的,胳膊肘往外拐,就隻會幫著外人來欺負她。


    可惡!!


    但是又不能拿謝晚棠怎麽樣!


    謝碧蓉的眼珠子一轉,視線落在了那抹鵝黃色的身影上。


    既然如此,那就先讓某人出出醜,讓她出一下氣吧。


    謝碧蓉的眼神落在身旁的茶碗,嘴角勾起一抹略帶嘲諷的壞笑。


    此時,江聽瀾看著周圍沒什麽人在,便靠近謝晚棠,有些好奇的看著她問道:“晚棠妹妹,聽說......那宋家找了媒人來上門去同你提親了?”


    江聽瀾見廳內沒什麽人在,便沒有刻意去壓低聲音,以至於讓一直在留意著謝晚棠的盧霜聽了個一清二楚。


    起初,盧霜還以為隻是自己聽錯了,直到看見謝晚棠點頭,說出宋家確實是上門提親的那句話時,她頓時感覺心中一驚,全身的血液此時仿佛都逆流了,身子一麻,癱軟在了椅子上。


    宋家是什麽時候派人去跟謝晚棠提親的?為什麽她一點消息都沒聽到?


    盧霜蒼白了一張臉,她定定的看著謝晚棠的背影,冒出了絲絲冷意。


    既然宋子恆都向謝晚棠提親了,那她為什麽還要帶自己上遊舫,難道就是為了要羞辱自己,讓自己覺得這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自取其辱?


    但是又覺得不可能,謝晚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盧霜突然想起在墨漣齋偶遇到宋子恆的那天,那時,謝晚棠也在,而當時,他們之間好像有約了,卻因為她的出現而被打亂了,那時候謝晚棠走了,宋子恆便也生氣的走了。


    難道謝晚棠一直記恨著那天的事?所以今天帶她上遊舫也隻是為了報複她?讓她知道宋謝兩家已經定親了,警告她不要再對宋子恆心存妄念?!


    盧霜失了心神,想要去找謝晚棠問個清楚,她猛然站起身來,卻剛好撞到了一個人身上,那人端著的一杯茶水盡數潑到了她的身上,把她澆了個透。


    她怔怔的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耳朵嗡嗡聲一片,連旁邊那人的尖叫之聲都聽不太清楚。


    她隻感覺此刻自己的這顆心,就如同她身上這杯茶水一般,剛澆上去時溫熱一片,待寒風一吹,便隻餘凜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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