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允初轉頭看向首座的謝老夫人,神色緩和了不少,“祖母,天色漸深,您老人家著急趕過來還沒用膳吧,可不能因為看望晚棠而傷了自己的身體,不然晚棠醒過來後會傷心的,不如先讓二叔母扶您迴去用膳,這裏有我守著,不會有什麽事的。”


    謝老夫人點了點頭,隨後伸手讓人攙扶著站起身來,對著旁邊的一眾晚輩說道:“你們也先迴各自的院子去吧,擠在這裏鬧哄哄的,打擾阿棠休養。”


    “是。”兩側的人紛紛行禮應下。


    於氏上前攙扶住謝老夫人的一隻胳膊,在離開之際轉頭對謝允初說道:“允初,要是晚棠這邊有什麽事,便立馬差人過來稟報。”


    謝允初對著於氏行了一禮,“允初記下了,謝過二叔母。”


    於氏點了點頭,扶著謝老夫人離開了棲然院,剩下的那些也陸陸續續的離開了。


    陸引鶴是最後一個走的,走之前,謝允初還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句“多謝”,其意思很顯然,他並沒有多想。


    陸引鶴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再言語什麽便離開了。


    隻是在離開之際眼尾掃了一眼內室的方向,隻是那裏被屏風門窗層層遮掩,什麽都看不見。


    謝允初返迴內室守了謝晚棠良久,她昏迷著喝不下去藥,隻能強硬著給灌下去。


    直到謝晚棠的高燒退下去後,他才返迴棲遲院,臨走前還吩咐一有什麽狀況立馬派人去尋他。


    深夜,棲然院。


    內室昏暗,隻點了兩盞小油燈照著點亮,方便守夜的丫鬟看顧謝晚棠。


    而此時的謝晚棠,躺在床榻之上,雙目緊閉,眉頭緊鎖,額頭上沁滿了汗珠,她雙手緊緊抓著胸前的錦被,嘴巴一張一合,似乎在呢喃些什麽,但是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她的樣子,仿佛是陷入到了一場無盡的夢魘之中。


    盧府祠堂內,謝晚棠跪在那些冰冷的地上,她雙眼無神的看著那擺在整齊的靈牌。


    一轉頭,就看見了張氏那怨恨的嘴臉,手指指著她正在怒罵著那些難聽的詞。


    她的身旁,都是盧家的人,所有人都看著她時的眼神都充滿了漠視。


    謝晚棠低頭,就看見清月跪在她的腳邊,眼淚流淌了滿臉的朝她哭訴著,盧家的人害死了如月。


    而如月就那樣直挺挺的躺在一旁,一卷破舊的草席子包裹著她,席子被掀開了一角,露出她那張沒有生氣的麵容。


    就連她養的那條惡狗,也從一旁躥了出來,正在用流著哈喇子用兇惡的眼神盯著她看。


    謝晚棠恍惚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她怎麽又迴來了?亦或是她從來就沒有離開過?


    張氏帶著那張怨恨的臉朝她衝了過來,伸手推搡著她,嘴裏的那些話則越來越難聽了。


    她身後的那些盧家人,也動了,紛紛伸出手朝她推搡著。


    最後,連她養的那隻狗也朝她撲了過去。


    就這樣,她被無數隻手推搡著往後退去。


    突然,她身後的場景一換,變成了靜梅庵山後的那口山塘。


    她腳下一空,向後墜落,失重之感瞬間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扭頭去看,入目全是黑黝黝深不見底的塘水,她的驚恐瞬間布滿了雙眼。


    她張大了嘴,想要叫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冰涼刺骨的感覺密密麻麻的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冰涼的山塘水瞬間湧進了她的嘴裏,將她的呐喊之聲壓了迴去,黑暗籠罩住了她的整個世界。


    她的手動不了了,腳也動不了了,湖底長出了好多手,正在拉扯著她往下墜去,她掙紮著張大了嘴,那些山塘水便肆無忌憚的朝著她的喉管鼻腔湧了進去,慢慢麻痹了她的。


    為什麽?!


    明明......


    明明就已經迴去了的!


    明明一切都有重新來的機會!


    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難道......


    終究隻是一場夢而已嗎?


    謝晚棠感覺身體好累,好疲憊,她放棄了掙紮,任由著那些手,將她拉往更深更冷更黑暗的地方,她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謝——!晚——!棠——!”


    就在謝晚棠神情恍惚之際,一聲沉穩冷冽叫喊聲傳入她的耳中。


    朦朧中,似有人將她麵前的黑暗扯開了一般,一道刺眼的光照在了她的臉上,她睜開了雙眼,被晃花了雙眼,隻見那隻道光裏伸出了一雙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用力的拉了迴去。


    ......


    棲然院內室床榻上,謝晚棠緩緩的張開了雙眼。


    入目是藕荷色的紗帳,上麵繡滿了小小的海棠花,床邊的一扇明窗半開,陽光照進來透過紗帳柔和得打在了謝晚棠的臉上。


    謝晚棠的目光逐漸清明,思緒迴籠,她扭頭看向一旁,清月坐在床頭的腳踏上,低著頭靠在床沿上,一隻手還攥著她被子的一角。


    床榻對麵的屏風外似有人影在走動,隻是腳步聲放得很輕,似乎是怕打擾了裏頭睡覺的人。


    謝晚棠動了動手指,卻發現全身軟綿綿的,壓根使不上勁來,她費了好大勁才抬起手,覆蓋到了清月的手背上。


    “清月......”


    謝晚棠張嘴喊了一聲,雖然她很用力,但是似乎並沒有多大的效果,聲音很小,而且喉嚨處傳來了劇烈的疼痛,仿佛像是要裂開了一般。


    她不適應般的咽了咽口水,發現喉嚨腫痛,幹渴得要命,她發出了兩聲悶咳,驚醒了守在一旁的清月。


    清月像是受到了驚嚇,猛地一抬頭,轉頭一看,正好對上了謝晚棠圓溜溜的雙眼。


    “啊——!小姐!您終於醒過來了!”


    清月發出了一聲驚叫,驚動了屏風外的重重人影,那些人影身形一頓,隨後紛紛繞過屏風,朝內室快步走了過來。


    走在最前頭的是謝允初,身後跟著謝晚舒謝晚意,以及何媽媽等人,每個人臉上都是焦急以及期待。


    謝晚棠看著每個人那熱切關懷的眼神,腦海中浮現出盧府那些人冷漠的眼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可以!她絕不會再讓自己走上那樣的路!


    前世她走過的路,她要一步一步踩碎,重新鋪出一條新的道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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