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氏見孔氏離開後,便站起身來走到謝老夫人身旁幫她安撫順氣:“您老人家別為了這點子小事氣壞了身子,那就真成我的過錯了。”


    謝晚棠也在一旁搖晃著老夫人的手臂,撒嬌似得打諢:“祖母,別氣了,我今天坐了那麽久的馬車,可還沒能吃上一口熱乎飯菜,早就餓了,您聽,是不是我的肚子在打雷了?”


    謝老夫人看著如此俏皮的謝晚棠,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啊,就慣會哄我這個老人家開心的,也是,可不能餓著我的心肝肉了,走,咱們用膳去。”


    說著,謝老夫人便站了起來,於氏跟謝晚棠一人一邊攙扶著謝老夫人,朝著飯廳走了過去。


    謝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謝晚棠跟於氏則分別坐在其身側,其餘的小姐就按著年紀的大小依次落座了。


    謝老夫人向來疼愛晚輩,因此哪怕是庶出的,也能同她一起同桌吃飯。


    有謝晚棠陪著,謝老夫人的食欲果然增長了不少,難得的多吃了兩口飯。


    晚膳過後,眾人陪著謝老太太說了一會話,見謝老太太麵露疲憊之色,於氏便帶頭說道:“天色已晚,不如母親還是早些歇息吧。”


    謝老夫人點了點頭,抬手示意眾人散去。


    謝晚棠跟於氏給謝老夫人行了禮,又給於氏行了禮後受了眾姐妹的禮,便離開了延鬆堂。


    方才謝晚棠與謝老夫人見麵時太過激動,一時之間以至於所有人都忘了禮節,在這謝府裏,謝晚棠的地位是所有平輩的小姐中最高的。


    謝家三個房頭的姑娘不少,加起來有八個,大房二房嫡出的就隻有謝晚棠一個,謝碧蓉雖然是三房嫡出的,但因為謝紹紋是庶子,所以她的地位也是遠遠比不上謝晚棠的。


    所以,謝府所有小姐見了謝晚棠都是要行禮的。


    當謝晚棠從延鬆堂出來之時,夜色已經很深了,前後各兩個小丫鬟打著燈籠為她照亮迴去的路。


    一路上,她的內心都無比平靜,直到她看見自己院子裏那個修長的身影,當即忍不住提起裙子朝著那人小跑了過去。


    “哥哥!”


    謝允初張開手臂,接住了這個直挺挺撞進他懷中的妹妹,發出了一聲“哎呦”。


    “不過幾日沒見,怎麽對我這般熱情,活脫脫像是分別了幾年一般。”


    謝晚棠窩在謝允初的懷中沒有說話,再度紅了眼眶。


    前世,哥哥摔斷腿後就再也沒有出過門,整天窩在書房裏,像變了個人,他不會向下人發脾氣,卻能呆呆的坐上幾天幾夜不說話,整個人顯得頹廢無比,讓人看了著實心疼。


    在謝晚棠出嫁後,謝允初就離開了謝府,到城外一處荒涼的寺廟清修去了,謝晚棠一年到頭來也見不上這個哥哥一麵。


    想到最後自己的去向,他們兩兄妹最後的結局,也算是殊途同歸了。


    畢竟一個去了和尚廟,一個去了尼姑庵。


    謝允初感受到了懷中之人的抽泣,抬手輕輕拍著謝晚棠的背安撫道:“怎麽還像小時候那樣愛哭鼻子呢?”


    謝晚棠吸溜了一下鼻子,悶聲說道:“你胡說,我才沒有哭呢。”


    謝允初失笑出聲,“是,你沒有,是我聽錯了,那你要不要擦一擦你眼珠子裏沁出來的汗珠?”


    謝允初從袖口裏拿出帕子遞到了謝晚棠的手上。


    謝晚棠拿出帕子擦拭著自己的眼淚鼻涕,從謝允初懷中退了出來,她抬眼看到謝允初胸前濕潤的一片,抿著嘴撇開了腦袋。


    謝允初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嘖’了一聲,眼裏含笑的看著謝晚棠打趣:“看來今天的氣溫有點高啊,竟讓你流了那麽多的汗。”


    謝晚棠冷哼一聲,沒有理會謝允初的調侃。


    謝允初見妹妹不理自己,便探頭去看她,見她抿嘴不語,很顯然是生氣了。


    謝允初試探性的問了一句:“生氣了?”


    謝晚棠傲嬌似得抬了抬自己的下巴:“我才沒有!”


    謝允初挑了挑眉:“真的嗎?”


    謝晚棠:“當然是真的,比棠梨糕還真!”


    謝允初再次笑出了聲,他抬手掐了一下謝晚棠的腮幫子,“真是個小饞貓,明早我讓下人去給你買迴來。”


    謝晚棠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謝允初滿意寵溺的看著妹妹:“怎麽提前迴來?我本來還想著過兩天去接你來著。”


    謝晚棠:“慧覺大師說法事做七天就足夠了,所以我就提前迴來了。”


    謝允初:“早知道,我就陪著你在寺廟裏為母親做法事了,這樣也不會讓你在迴京的路上遇到土匪,還受到了驚嚇。”


    謝晚棠反倒覺得這次是因禍得福,意外之下總會看到某些事的真相。


    該遇到總會遇到的,前世她推遲了兩天迴京不還是遇到那群土匪了嗎?可見有些事是躲避不掉的。


    “哥哥別想太多,我這不是沒事嗎?慧覺大師說了,哥哥的生肖與母親的犯衝,若是哥哥留下來,反而會對哥哥不好,哥哥下個月就要參加鄉試了,這是最最重要的,可不能在這個當頭出岔子。”


    “辛苦你了。”


    謝允初嘴角含笑,抬手揉了揉謝晚棠的發頂,謝晚棠瞪著眼將哥哥的手拍了下來,怎麽還當她是小孩呢,老是喜歡揉頭頂,每次都把頭發弄亂。


    謝晚棠伸手順著自己的鬢角壓了壓,“哥哥,你放心好了,我有替你跟母親祈禱,讓她保佑你順利通過鄉試,明年必定金榜題名,榮登進士!”


    謝允初被妹妹給逗樂了,“你啊你,怎麽什麽大話都說得出來,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謝晚棠輕輕揚了一下自己的下巴,“這有什麽,你是我哥,難道我對你這點自信心都沒有嗎?”


    謝允初彎腰靠近謝晚棠,輕聲說道:“你有,我可不敢有,這話在外頭可不敢亂說,京城是臥虎藏龍之地,萬一我考得不好,那得被人拿著這話笑足三十年。”


    謝允初說完便直起了腰板,彎著手指敲了敲謝晚棠的額頭,“給我記住咯,不許在外頭亂說。”


    謝晚棠抬手揉了揉並不怎麽疼的腦門,甕著聲音說道:“知道了。”


    謝允初抬頭看了眼天色,見天色暗沉,便知道時辰已經不早了。


    “時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我先迴去了。”


    “好。”謝晚棠乖乖的點了點頭,“我看著你走。”


    謝允初勾了勾嘴角,轉身朝著院門口走去,門口等著的小廝掌了燈為他引路。


    謝晚棠目送著哥哥離開的背影,直到出了院門消失不見,她的目光才逐漸冷卻。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直到清月過來喚她,她才迴過神來,抬頭看著天色明亮的月光,隨後轉身迴了房。


    真好啊,一切都還有重來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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