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烈的光輝從安若思的杖首刺出,如同利劍劃破昏暗的空間,將那團懸浮在空中的小塊黑霧直接貫穿!


    光柱徑直從黑霧上穿了過去,擊在牆壁上產生了巨大的噪音,黑霧頓時劇烈的波動起來。


    但隨著安若思的光輝震擊持續時間結束,那團黑霧仿佛被觸怒,又仿佛什麽怪物被驚醒,淒厲的哀嚎席卷而過,周圍的機器仿佛被無形的聲浪擊中,發出吱呀的扭曲聲,表麵出現了水波一般的皺紋。


    不僅是那些衣服,就連羅蘭腳下的地板也是一樣——地麵翻卷著,如同海浪一般將羅蘭和安若思向後推去。


    但奇異的是,就算周圍的環境遭受了如此強烈的打擊,羅蘭自己卻近乎一點事沒有。


    之所以說是近乎,是因為羅蘭此刻握在手上的杖劍發出了劇烈的顫抖,仿佛要掙脫羅蘭的手心一般。


    而羅蘭腰間的卡拉爾斬劍和那把蛇形的匕首此刻已經承受不住,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扭曲成破破爛爛的樣子。


    安若思的水晶木手杖也是同樣。


    在被那波紋拂過的瞬間,細微的裂紋就開始從…@,杖身處浮現。


    不過安若思在異狀出現的瞬間就將左手按在了手杖上,口中低聲念著什麽。


    下一刻,近乎透明的白色光暈便從手杖上浮現出來。


    一道道無形的波動頓時在光暈中變得明顯了起來,安若思這時仿佛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如同一葉扁舟處於急流,被無形的波動推著搖來晃去。


    ……奇物保護?


    羅蘭見此,露出了詫異的目光。


    這是結界係裏一個很冷門而且很難的巫術,效果是在巫術效果結束以前。被巫術保護的物品受到的傷害會由施術者本人承受。


    除非是得到了一些極有紀念意義的物品——比如女兒的照片妻子的遺像之類的g專用道具,基本上結界巫師們都不會用到這個巫術。


    之所以這個巫術還在白塔的教學環節裏出現,隻是因為這個巫術的原理和詛咒巫師的一些常用的巫術非常相似。


    比如剖心術、斬首術、虛擬傷害之類的強大詛咒術。


    通過了解這些巫術的原理,對結界巫師們製造反製這些詛咒的結界或者說巫術立場有很大的幫助。但這僅屬於“了解即可”的範疇,並不會對之後的學習造成任何影響。


    羅蘭看到這個就連黑鐵階巫師也需要一周左右才能學會的巫術被安若思瞬發出來,立刻意識到了他果然是個天才。


    ……隻不過。安若思到底平時都在做什麽?


    到底是怎樣的生存環境,才會讓安若思每日頻繁的使用奇物保護,以至於就連他的手杖都已經記住了這個巫術?


    不過現在卻不是閑聊的時候——


    看著一個淡藍色的人影從虛空中浮現出來,羅蘭的麵色開始變得嚴肅。


    如同少女一般年幼而清秀麵容、高高盤在腦後的長發,以及那安詳的麵容和握在胸前的雙手。


    無論怎麽看,這個幽魂生前都是那種端莊典雅的大小姐。


    就算是此刻,那靈魂上還散發著淡淡的瑩白光芒,表露善魂的本質。


    但是,就算在人影出現以後那淒厲的哀嚎聲就漸漸平息。但細微的哀嚎卻如同咬在耳蝸裏,以極其細微的聲音在羅蘭耳邊不斷迴響。


    其實,這個boss其實並不像羅蘭所說的那樣廢柴。


    作為辛吉亞酒館的倒數第二號boss,它——或者說她並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般柔弱。


    之所以羅蘭沒有那麽緊張,隻是因為他此刻的職業完美克製這個女鬼而已。


    羅蘭警惕的拉著安若思向後退著,直到碰到牆壁,眼前的這個幽魂都沒有任何反應,隻是靜靜的飄在空中。


    “羅蘭先生?這好像是善魂……”


    “別鬧了。善魂會把那些屍塊丟來丟去?”


    羅蘭的語氣中滿是嘲諷。


    他知道,如果自己還在遊戲裏。那麽現在這個女鬼的頭頂上會顯示出一行血紅色的大字:“忘記姓名的茉莉卡”。


    這樣一個某種意義上頗具喜感的名字的背後,卻是某種深刻的恐懼。


    在玩家殺死了最終boss辛吉亞之後,會從她的遺物中得到她的日記本,裏麵描述了一個在黃昏的感染下漸漸瘋狂的可憐女人。


    她的名字叫辛吉亞。


    在某個夏天,她因為感冒,被女兒拉扯著進入了一個鄉野間的邪教。


    在她的女兒以死相逼之下逐漸將家裏的東西一點點都捐了出去。隻為了換取一杯“用神的血肉熬出的湯”治療感冒。


    她很清楚,這個邪教隻是一個騙錢的集團而已。


    但就算她如此清楚這件事,在她已經陷入狂熱的女兒的逼迫之下,她也沒有絲毫選擇。


    意料之中的,她的感冒並沒有被治好。而且變得越來越嚴重。


    可是,如果這個教主真的隻是一個圖財的騙子,那麽悲劇也就隻有這種程度而已。


    可惜的是,這個教主的確是黃昏的信徒。


    他在一個名為喰飲聖儀會的黃昏信徒組織裏擁有一個不算低的地位,甚至能夠直接接觸到組織內那被“真神所眷顧”的神秘首領。


    辛吉亞很快發現,她所飲用的肉湯的肉質並不普通——卻並非是神的血肉,而是人的。


    她之所以發現這件事,是因為某次她因病痛在午夜轉醒之時,不小心發現了核心教員的烹食儀式。


    他們正在烹煮一個嬰兒——而這個嬰兒剛剛從她的女兒腹中挖出。


    天可憐見!她的女兒一直到一個月以前都在家裏從未外出,又是哪來的孩子?


    但這位憤怒的母親已經來不及思考這件事。


    她抄起鍋裏的沉重鐵勺,就要和教主拚命。


    可一個沒有職業的普通人,怎樣才能敵得過具有青銅階級的超人強者?


    教主輕鬆的就將她製服。


    然而,真正讓辛吉亞開始變得瘋狂的事情卻從這裏開始出現——


    她的女兒隨後從分.娩的昏厥中醒來,見她闖入了儀式場,近乎暴怒的指揮教主將辛吉亞的四肢砍下,一並扔入鍋中。


    辛吉亞到這裏才發現,她的女兒並非是被人欺騙的受害者。


    她的女兒卻正是這個邪教組織真正的首領!


    辛吉亞作為一個普通的農家婦女,根本沒有想到這件事中密布的漏洞。在一種近乎愚昧的溺愛之下,她沒有反抗、隻是哭喊著被人灌下了用自己和自己的外孫女的肉煮出來的湯,不可迴頭的踏入了通往黃昏的絕路,開始一天比一天要瘋狂,直到取代她的女兒,成為這個組織真正的首領。


    日記越到後麵字跡就越淩亂,語法也開始混亂起來。


    它記載的最後一段,就是“交換的靈感來自魔鬼的啟示……這簡直是褻瀆……哦,不,我能感到上神正看著我,可隻有如此,茉莉卡才能被複活——”,再往後就是空白一片。


    辛吉亞的女兒的名字,正是茉莉卡。


    羅蘭在看到這本日記的時候,卻沒有像其他玩家一樣當做背景故事一翻而過。


    他當時就意識到了故事裏的兩個漏洞——


    第一,足不出戶的茉莉卡為什麽會成為邪教徒的首領?


    第二,她說複活茉莉卡……但日記卻從未記載茉莉卡是什麽時候死的。


    羅蘭在遊戲裏,一直沒有想清楚這兩件事。


    但現在羅蘭迴憶起自己剛剛殺死的兩隻卡巴拉之敵,不由得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假如說,茉莉卡從一開始就不是邪教徒,而是被卡巴拉之敵吞噬的腦袋,得到了記憶和形象的話,一切就說得過去了。


    已經成為邪教首領的辛吉亞已經失去了自己的靈魂。她用自己的靈魂和吞噬了自己靈魂的卡巴拉之敵做了交換,將茉莉卡的靈魂換了出來。


    在那之後,玩家們所見到的辛吉亞其實已經是一個卡巴拉之敵了。


    正因如此,她頭頂上的字才不是“暴食之女辛吉亞”而僅僅是“暴食之女”而已。


    羅蘭看著如同聖女一般飄在天上,閃爍著輝光的茉莉卡,露出了一個略顯猙獰的冷笑。


    辛吉亞真是蠢。簡直蠢透了。


    她也不想想,既然靈魂已經被黃昏的眷民吞進去了三年,怎麽可能完好無損原封不動的吐出來?


    卡巴拉之敵的胃又不是空間袋,冷熱可調還帶保鮮功能的。


    最後被吐出來的,隻是由辛吉亞的記憶所形成的茉莉卡的思念體而已。她跟茉莉卡本人甚至沒有一毛錢關係,因為她隻不過是“辛吉亞眼中的茉莉卡”而已。


    在經過卡巴拉之敵的特意加工,她甚至已經不是普通的冤魂了。


    或者稱其為“竊名者”更為貼切。


    這些靈體的黃昏眷民會偽裝成受害者所喜愛的人的模樣,將他人拖入幻境,抽取靈魂的活性,直到受害者成為一具木訥的行屍走肉。


    這並非是生存或是憎恨生者的本能——這些被黃昏感染的思念體們已經得到了本體靈魂完整的生前記憶,她們都有著完整的靈智,這樣做僅僅是為了樂趣而已。


    羅蘭看著茉莉卡逐漸扭曲的麵龐,露出了一個包含嘲諷的笑容。


    我倒要看看,你會變成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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