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甬道盤曲折疊、不斷延伸,仿佛沒有盡頭。


    無數鏡子密密麻麻地占據著牆麵和地板,組成了宛如迷宮的鏡麵之海。


    步入其中,仿佛有數不清的自己亦步亦趨,使人產生了一種詭吊的錯亂之感。


    或許,這便是設計者的本意。


    綠發少女沿著旋梯拾級而上,矮小的身體在影的海洋中顯得越發單薄。


    她冷冷地望著牆上的鏡子,鏡子裏的梅比烏斯也看著她。


    “布局又變了……每次過來,都是截然不同的樣子呢。”


    “真搞不懂……你為什麽總是要把精力浪費在這樣毫無意義的事上?”


    “因為光臨螺旋工坊的都是貴客,這可是最基本的招待啊,你說呢,梅比烏斯?”


    維爾薇從一麵鏡子背後探出身來,落在了她的麵前。


    “喜歡我為你改造的鏡屋嗎?”


    梅比烏斯將險些脫口的驚人言語咽了下去。


    “我對你的創意不感興趣,而且,這些死物……從一開始就毫無美感可言。”


    “比起這個,我要的‘零件’完成了嗎?”


    “喏,就在這裏,總共隻花了一天,剩下的時間,都拿來改造工坊了。”


    “很好,我會依約為你提供作為報酬的材料預算和實驗室的——”


    “誒,等一下。”


    維爾薇揚起手,將零件高高舉起——恰好是梅比烏斯無論怎麽伸手都差一點的高度。


    梅比烏斯縮迴手,麵無表情地望著眼前的人。


    她沒有表現出一絲不滿。她知道,一切過度的反應都會讓維爾薇的興致更加高漲。


    “什麽意思?”


    “別這麽心急嘛,我隻是想問一個問題 ,隻要你能滿足我的好奇心,我自然就把它們給你。”


    她將手中的材料舉在眼前,透過它觀察著眼前的少女。


    “仿流體玻璃,內部性質近似液態,折光率一流,是被很多人用作義眼的材料。”


    “這是你的第十六筆訂單,在此之前,還有仿骨骼材質的鈣化合金,替代心髒的血液泵······


    不得了啊,梅比烏斯,你是打算拿它們做什麽?”


    “······”梅比烏斯沒有義務迴答維爾薇的問題。


    “這與你無關。”


    “不要急著下結論。如果你打算用它們完成什麽驚世駭俗的創舉,可一定少不了我的參與。


    難道說,你打算對自己進行義體改造?進行了那麽多次實驗,終於要對自己下手了?


    還是說,你終於覺得現在的腿長不夠用,打算換一雙增高的義肢了?如果真是這樣,請務必叫上我來幫忙,畢竟縱觀整個逐火之蛾,這種事······我應該算是最擅長的一個了。”


    “我沒有義務迴答你的問題。維爾薇,把零件給我。”梅比烏斯的語氣開始陰冷起來她的耐心是有限的。


    “唔…對了,說起來,我還有一種猜想。”維爾薇拿著零件在梅比烏斯麵前漫步起來。


    “這些零件雖然又多又雜,但是林林總總拚起來,恰好可以組成一個……「人形」。


    難道是現有的活體樣本不夠用,你終於要開始自產自銷了嗎?


    不過,即便製成了仿生人偶,也隻是個沒有靈魂的空殼而已。


    還是說……梅比烏斯,你終於掌握了什麽和「靈魂」有關的技術,能把誰的「靈魂」……”


    “哢嚓——”


    維爾薇話音未落,工坊內的鏡子突然盡數碎裂。


    紛飛的玻璃碎片上,萬千個梅比烏斯一同顯現了怒容,就像是暗地裏想要殺死他人的蛇一樣。


    “維爾薇,收斂一下過度旺盛的好奇心。我並不想給實驗室增加一個過於聒噪的樣本,這……不是你該問的問題。”


    維爾薇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隻是看著梅比烏斯離開了這座工坊,在這裏,她有的是辦法將梅比烏斯留下,但她都沒有如此去做。


    第十律者的事件已經結束,傷亡人數不是最大的問題,社會結構才是最大的問題。


    梅比烏斯迴到了實驗室中,丹朱和蒼玄趴在文件堆中已然熟睡,這是實驗室最後在幹正事的人了。


    梅比烏斯在兩人麵前停步,她將對方的白大褂重新披迴兩人的身上,她們兩人還沒有做融合戰士改造,身體還相當脆弱。


    她走到實驗室深處,材料一一放下,以她之手,一個新的生命將要誕生。


    生命並非有限之物,它是無限的,而梅比烏斯所追求的便是如此。


    死亡不是終點…


    梅比烏斯不相信這句話,當大腦與神經係統開始衰退,意識模糊不清,聽覺消失…


    心髒與循環係統停止工作,肌肉萎縮,體溫流失,體內器官開始逐步死亡。


    唿吸係統出現潮式唿吸,消化係統減退,生命…也就死了。


    靈魂並不存在又或者說…


    人死後不會去往所謂的天堂又或地獄,意識消散,這就是最後的結局。


    克萊茵…


    毒蛹…


    萬尋坐在毒蛹門口的台階上,這裏的台階很長,因為毒蛹很大,很高,因為毒蛹的地下是逐火之蛾的服務器陣列。


    他看著天空,單純的在發呆,放空思想永遠是一件舒服的事情,把棒棒糖往嘴裏麵一叼很舒適。


    “梅比烏斯向我要了很多東西。”維爾薇坐到萬尋身旁,翹著二郎腿右手拄著充滿肉感的大腿上,看著萬尋。


    “我們又攔不住她不是嗎?”萬尋無奈的一攤手,他試著捏了捏維爾薇的臉,這個…是本體。


    “我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梅比烏斯沒有任何的反應,就像是平常那般…我有點擔心她。”萬尋知道克萊茵的事情,但他無能為力,如果對方還是人類的話,他無論如何都會去拯救。


    但克萊茵…已經變成律者了。


    “真正的瘋狂從不流露於表麵,或許她想要做的事情,不比你所想的要簡單。”


    灰蛇就是個例子,雖說現在灰蛇被收編了,但萬尋依舊不太能…接受他。


    “尋的債務我會放到五萬年後還,而我的債務…也就放到那個時候吧。”維爾薇笑得很開心,但萬尋就不這麽覺得了。


    會死的吧?絕對會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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