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如鶴被這一聲嚇得一激靈,抖了幾下後猶猶豫豫吞吞吐吐的交代道:“大哥交代我看好院門,我不該僥幸偷懶,跑到別處耍玩,讓趙公子誤闖進荒園,險些被狗咬傷,還衝撞到了四妹妹。”


    二老爺聞言將戒尺拿了起來,劈頭蓋臉的就要往付如鶴身上抽去,被付大郎等人七手八腳的使勁攔住了。


    二老爺重新坐了迴去,戒尺卻不再離手,嘲諷道:“趙家是什麽樣的人家,若他家公子出了什麽事情,咱們一家人都得為了你這個小畜生陪葬!還有什麽?給我繼續!”


    眼見二老爺平息了一些,付如鶴又繼續說道:“我不該貪玩偷拿了大伯書房裏的端硯出去顯擺,不小心撞碎了還賴在七妹妹的頭上。”


    “你可真出息!”二老爺又給了他一尺,“這麽大的人了,偷雞摸狗不說,還學會栽贓嫁禍這一套了,你可真是我付家的好兒子!”


    付如鶴偷偷覷了自家親爹一眼,看他不似方才那般憤怒,又繼續交代道:“上京的路上,我不該貪圖玩樂,硬是拉著隔壁船上的小梁將軍在我們家的船上夜遊,險些讓大姐姐......”


    “你給我住口!”


    “住口!”


    付家兩位老爺聽到‘大姐姐’這三個字就立馬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連忙嗬斥付如鬆閉嘴,立馬將堂內的下人們都清了出去,隻留下了老太太身邊的陶嬤嬤。


    等到閑雜人等都清退之後,付二老爺再也忍不住一把衝上前去將付如鬆提溜了起來,壓低了聲音質問道:“小梁將軍把你大姐姐怎麽了?你給我老實說!若敢胡說半個字,小心我打斷你的狗腿!”


    “老二,把朔兒放下,這事兒我也知道,讓我來說吧。”


    老太太吩咐了一句,衝旁邊的陶嬤嬤點了點頭。


    “老爺容稟,事情是這樣的......”


    陶嬤嬤上前行了禮,將來時路上的事情仔仔細細的娓娓道來。


    付大郎是去歲冬月被急召進京。


    聖旨來的突然,又催的十分急促,大夫人自覺災禍將至,於是利落的將家中子女全都送到臨近的梁小將軍的駐處,然後輕裝簡行,固執的跟隨付大郎一路北上。


    付家人人都在勸諫,大夫人渾然不理,辯白道:“大郎此行禍福難料,我若不能相伴一時,定會懊悔終生。”


    急行了一個半月,恰好趕在年關前進了京城。


    年前的朝堂忙成一鍋粥,聖上早就將這個被他急召進京的人忘在了八百裏外。等他抽空想起之時,已經到了罷朝歇息,辭舊迎新的日子了。


    付大郎夫婦在寺廟裏戰戰兢兢的過了一個冷清的新年。等到上元節後,聖上終於舍得召付大郎進宮。


    “若朕記得不錯,付愛卿是齊魯人士。在江南呆了十來年,飲食上可曾吃得慣?可曾想念家鄉的飯菜?”


    付大郎恭敬迴答道:“江南草木豐美、魚蝦鮮甜,就連陛下和娘娘都大為稱讚,微臣近水樓台,隻有竊喜的份兒,哪裏會吃不慣呢?隻可惜微臣家事繁瑣,膝下年幼子女離不開人,因此數十年不曾有時間迴家祭祖,實屬不孝。”


    “這是跟朕訴苦呢!”聖上指著下方的付大郎,偏頭衝一旁的內侍說道。


    “微臣不敢!”


    付大郎連忙俯首,不敢再多說別的話。


    聖上哈哈大笑,“逗你玩兒呢。愛卿快平身。”


    付侍郎剛要起身,又被聖上的話嚇的重新跪了下來。


    “朕想要給愛卿升個官,想問問愛卿可有什麽中意之處?”


    付大郎又將頭埋了下去,語氣真誠的自謙道:“微臣屍位素餐,不曾做出功績,陛下不曾開罪已是微臣天大的福分,哪裏還能妄想別的。”


    “哎!付愛卿自謙了。”聖上站起身來,踱步走近將付侍郎扶了起來,“江南一帶這十數年來風調雨順,百姓安居、商賈興盛,朝堂內外有目共睹,朕若是不加封賞,豈不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付大郎悄悄咂摸了一圈,也沒想明白陛下究竟是什麽心思,隻好順著話頭再次跪謝。


    這一次聖上沒在扶他起來,反而站在一旁跟他商量道:“付愛卿腹有詩書,又與鬆風書院的眾多名士交好,來京中做個翰林學士承旨可好?”


    本就在心裏不停揣摩的付大郎一下子就明白了聖上的意思,再次俯首應答:“陛下恕罪!翰林乃世間大才,微臣多年不曾讀書,腹內隻餘酒肉肥腸,委實難當大任。鬆風書院的名士們品行高潔,隻是委托微臣轉交節禮罷了,並不屑於與微臣深交。而且微臣身有舊疾,每逢陰雨天氣便難以起身,實在不敢擔翰林之職。”


    “如此說來,倒是朕考慮不當了。也罷,那就許你榮升一品,擔任禮部侍郎一職。”


    “多謝陛下恩典!”


    從宮裏迴來之後付大郎就病倒了,燒了整整兩日,到第三天早上才清醒。


    付大郎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夫人,為夫的仕途怕是走到頭了!”


    大夫人湊到床邊攥著付大郎的手,細細的問了一通,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付大郎對這些信息做了個結論:“我在江南呆的太久,想必是招人眼紅了。陛下又向來忌憚文人勾結,咱家結識的人太多,侍郎這個職位就是在敲打咱家呢。”


    大夫人安慰道:“我倒是覺得算是因禍得福。地方大員雖好,裏裏外外都要提防打點,勞心勞力的,一不小心就容易喪命。左右咱家也不缺吃穿,倒不如做侍郎這個閑差事。”


    “夫人說的是!”付大郎應和道。


    新年大朝後,付侍郎升遷的聖旨就下來了。


    考慮到陛下的猜忌,付侍郎和夫人沒敢返迴江南,而是托了口信,叫三月份要迴京述職的梁小將軍代為護送。至於付二郎夫婦呢,去年十月就去往北地做馬匹生意了,至今都還沒法聯係上。


    陽春三月,冰消雪融。


    交割好職責的梁小將軍偕同付家上下的家眷們一同乘船前往京城。


    付家女眷眾多,又都是未出閣的姑娘們,因此梁小將軍隻是命自家船隻事事照應,並不曾踏足付家的船上。


    官船沿海北上,到了渡口之時便要靠岸補給。


    出於安全考慮,梁家將船並在了付家的旁邊,並交代著值夜的士兵們一同看顧好。


    此時的付家官船上,病了一個多月大姑娘付迎麒見到侍女們送來的禮物終於心情好了一些,叫貼身丫鬟石榴和葡萄將禮物送到跟前仔細拆看。


    一上船,有些體弱的大姑娘就病倒了。起初隻是有些暈船,到了後麵又開始發熱,好不容易退了熱以後又被冷風吹出風寒,如此反反複複,一直拖拉了一個多月都沒好。


    久病之人多思,再加上大姑娘又是個多愁善感的性子,在漫漫長夜裏不知道哭濕了多少條帕子,寫出了多少疊傷心的詞句。


    “果然是幾位小姐懂咱們小姐的心思呢,咱們小姐看見禮物,臉色都好多了。”石榴退到一旁拉著葡萄低語著。


    “誰說不是呢。”葡萄應和著,“這幾日天也暖了,隻要小姐心情一好,這風寒應該很快就能痊愈了。”


    兩個丫鬟躲在角落裏絮絮叨叨,忽然又聽見裏麵在叫,於是又齊齊掀簾進了裏間。


    “我有些出汗了,難受的緊,去下麵的廚房裏燒一小盆水來擦洗。”付迎麒向葡萄說著,然後又轉頭對石榴說,“炭盆子太旺了,拿一盆出去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付迎麒朝她眨了眨眼睛,石榴心領神會,大聲迴了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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