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總督府外,華燈初上,馬蹄聲與車輪轆轆之音交織,街道兩旁的繡樓與酒肆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今晚,是春城總督許敬山為世子蕭逸風擺下的接風宴。


    但凡在春城有些地位的官員、商賈、軍將,皆不願錯過這場宴會。


    一方麵是向許敬山示好,另一方麵,所有人都想看看,這位在北境漸漸嶄露頭角的世子殿下,究竟是何方人物,竟能在雲江、陽平關接連立功。


    府內張燈結彩,前堂賓客盈座,觥籌交錯,氣氛熱烈。然而,再盛大的宴會,也掩不住暗流湧動的氣息。


    府中後院,管事張全滿頭大汗地指揮著下人布置酒席。


    “快!那壇子花雕搬到前堂,許大人交代,要用十年陳的酒招待世子!”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目光時不時地掃向大門方向,心頭的不安揮之不去。


    “最近春城不太平,金烏幫的碼頭被封,白行舟怕是要鬧事……”張全低聲喃喃,眼底浮現出憂色。


    一名小廝悄然靠近,遞上一封信箋,手指微微顫抖。張全一眼掃過,皺眉低聲喝道:“急什麽?都在外頭盯著,別露怯。”小廝忙不迭地點頭,退迴人群中。


    然而,真正令他不安的,並非白行舟的報複,而是這位深不可測的世子。


    張全隱隱察覺,自從這位世子入城後,許敬山的態度似乎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


    世子府安然入駐,暗地裏卻不斷有小道消息傳出,說金烏幫與世子府暗中勾結,試圖染指春城鹽道。


    “難不成,真是世子在背後推波助瀾?”張全心中不禁浮現出這個念頭,但很快搖頭自嘲:“這種事,哪輪得到我多想。”


    門外響起細碎腳步聲,兩名守衛交頭接耳,一人悄聲道:“聽說金烏幫這次真惹惱了大人?”


    另一人抿了口酒,冷笑:“可不是,聽說白行舟還親自來了……”


    張全冷冷掃了兩人一眼,守衛立刻低頭退後,不敢再言。


    前堂之中,蕭逸風正端坐飲茶,側眸望著窗欞外燈火輝煌的庭院,神色悠然自得。


    小春站在他身側,輕聲道:“殿下,金烏幫的人已經在外頭聚集了。”


    蕭逸風微微一笑,放下茶盞,目光深沉:“比我想的還要快些。”


    小春眉頭微蹙,壓低聲音:“白行舟親自帶人來,總督府外已經站了上百人,鬧得厲害,許敬山恐怕不會輕易讓步。”


    窗外,幾名賓客壓低聲音交談著。


    “聽說了嗎?金烏幫把總督府圍了個水泄不通。”


    “這種場合,白行舟也敢來鬧事?”


    “噓,別亂說,聽說世子殿下在場。”


    蕭逸風目光微斂,目光落在宴席另一側的許敬山身上。


    他正端著茶杯,神色平淡,仿佛府外的喧囂絲毫未影響他的雅興。


    蕭逸風輕笑,語帶深意:“不讓步更好,我正等著看這出戲。”


    小春微愣,低聲問道:“白行舟這樣鬧,難道不怕許敬山直接下狠手?”


    蕭逸風緩緩搖頭,眸光閃爍:“他若怕,就不會來了。白行舟這樣的人,不會打無準備之仗。”


    “可……他也沒有退路了。”小春喃喃道。


    蕭逸風瞥了她一眼,聲音低緩:“正因為退無可退,所以才要鬧得夠大。在這種場合下,許敬山反而不敢輕舉妄動。”


    府外,白行舟負手而立,目光如刀般盯著總督府的大門。


    “白幫主,許大人正在宴請世子殿下,您帶這麽多人來,怕是不太合規矩吧?”管事張全賠著笑臉走出府門,語氣中盡顯緩和之意。


    白行舟淡淡瞥了他一眼,聲音冷淡:“張管事,我今夜不是來赴宴的,是來接人的。”


    張全臉色一僵,連忙拱手道:“幫主,馮齊之事總督大人自有安排,您何必親自登門……”


    “張管事,你知道,幫派最看重什麽?”白行舟微微一笑,眸中寒意畢露,“是麵子。金烏幫在春城紮根多年,若我今晚低頭,這幫派……明天就散了。”


    身後,金烏幫眾竊竊私語。


    “老大真打算和許敬山撕破臉?”


    “閉嘴,跟著走就行,少多嘴!”


    白行舟耳尖動了動,微微側眸,幫眾立刻噤聲退後一步。


    “張管事。”白行舟打斷他,目光幽冷,“我要接的人,若死在許敬山的地牢裏,我金烏幫還要臉麵嗎?”


    張全臉色一變,強行擠出一抹笑:“幫主息怒,馮堂主隻是暫押,等宴會結束,大人自會放人。”


    “放人?”白行舟輕輕一哼,目光冷冽,“我是來給許敬山一個台階下的,不是來求人的。”


    他負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槍,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若我今晚不鬧,金烏幫的兄弟不會答應。張管事,你該明白,我能站在這裏,說明我不怕許敬山翻臉。”


    “至於後果——”白行舟緩緩吐出一口氣,聲音低沉,“春城能不能再有金烏幫,就看今晚了。”


    張全心頭一沉,目光不自覺地向府內看去。


    然而,正廳之內,許敬山神色自若,甚至連目光都未投向門外,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片刻後,許敬山淡淡放下茶杯,向身旁的趙淩峰示意。


    趙淩峰起身,邁步走向大門,語氣冷淡:“白幫主,許大人吩咐了,接人可以,但要先低頭。”


    白行舟眯起眼睛,目光森寒,緩緩吐出一個字:“滾。”


    趙淩峰臉色微沉,剛欲發作,卻聽身後傳來一陣輕笑。


    “趙將軍何必動怒?白幫主不過是關心手下,何不讓許大人給個麵子?”


    蕭逸風緩緩走出正堂,負手而立,目光落在白行舟身上,嘴角含笑。


    許敬山也緩步走來,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殿下言重了,這春城的規矩,不能壞。”


    蕭逸風意味深長地看了許敬山一眼,淡然道:“規矩固然重要,但若因小失大,未免顯得太不近人情了。”


    白行舟目光微動,悄然打量著蕭逸風,隨即拱手:“世子殿下都開口了,我金烏幫自當遵從。”


    許敬山眼底閃過一絲寒意,卻依舊笑道:“既然殿下開了口,那便賣世子一個麵子。”


    他轉頭看向趙淩峰:“把人帶出來。”


    趙淩峰眉頭微皺,卻未多言,領命退下。


    片刻後,馮齊被帶出府門,白行舟親自將他扶上馬車,臨行前,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許敬山一眼。


    許敬山未曾迴應,轉身迴到正廳,繼續赴宴,仿佛方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微不足道的插曲。


    蕭逸風重新坐迴席位,目光落在許敬山身上,淡淡道:“大人處理事情,果然圓滑得很。”


    許敬山輕笑:“殿下過獎。”


    但兩人心中都清楚,這場宴會,僅僅隻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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