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的街巷一如往常地喧囂,可在暗地裏,一股微妙的緊張感悄然蔓延。


    世子府內,小春正屏息凝神地聽著蕭逸風講解。


    燭火微搖,蕭逸風靜坐在案前,指尖輕叩著竹簡,目光落在圖紙上繪製的春城勢力分布,心底浮現出久違的股市記憶。


    “消息的傳播,就像股市上的利好和利空。”


    他記得前世在交易大廳裏的情景,每當市場上傳出某家公司即將簽下大訂單的消息,哪怕合同還沒影子,資金就像嗅到血腥的鯊魚一樣瘋狂湧入,股價迅速攀升。


    “當人們預期某個勢力會壯大時,即便什麽都沒發生,他們也會主動押注。市場的本質,從來不是事實,而是預期。”


    蕭逸風輕笑,股市上最賺錢的,往往不是那些安安穩穩的公司,而是那些總有“小道消息”的企業。人心逐利,隻要有人帶頭拋出幾塊“誘餌”,剩下的就會不請自來。


    春城裏的幫派何嚐不是如此?


    想到這,蕭逸風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緒,用小春能聽得懂的話向她解釋。


    “消息的傳播,就如同池塘中的魚群。”蕭逸風緩緩道,目光專注地落在圖紙上,“當魚群朝一個方向遊動時,即便水麵平靜,其他魚也會跟上去。這便是跟流而動。”


    小春微微頷首,認真記錄著,墨筆輕點竹簡:“可如果前方沒有食物,那些魚豈不是白白遊了一趟?”


    蕭逸風淡笑,眸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正是如此。但隻要水麵泛起漣漪,魚群便不會停下。等它們意識到被騙,早已深入池中央,迴頭已晚。”


    “池塘裏的魚,和春城裏的幫派,沒有本質區別。”蕭逸風繼續說道,“他們隻盯著眼前的利益,看到波動就急著湧上去,從不思考漣漪是誰掀起的。”


    小春輕輕放下筆,微微抬眸:“殿下是想在春城掀起這層漣漪?”


    “不是掀起,而是放魚餌。”蕭逸風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在圖紙上一處紅點,那裏正是金烏幫的所在地,“金烏幫掌握鹽鐵私運,是春城地下交易的關鍵之一。”


    他頓了頓,目光深沉:“許敬山不會容忍任何人插手他的地盤,金烏幫看似遊離在許敬山的掌控之外,實際上,他們不過是在許敬山的漁網下遊動。”


    小春秀眉微蹙:“可金烏幫若亂動,許敬山豈不會收網?”


    蕭逸風嘴角微揚,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正因為會收網,才更要讓魚攪動水底,逼得漁夫提前動手。”


    小春微愣,眼底閃過一絲恍然。


    “所以,我們要散布什麽樣的消息?”她輕聲問道。


    蕭逸風目光微冷,緩緩開口:“就說——金烏幫不僅收了蕭恆的金子,還收了我的好處,暗中替我打探總督府和龍驤營的軍機布防。”


    小春一怔:“殿下,這會不會顯得太假?”


    “正因為假,才要讓它更假。”蕭逸風輕笑道,“我們不僅要散布,還要刻意露出一些破綻,故意讓許敬山的人查到‘證據’。”


    小春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明白了。反而欲蓋彌彰,讓人更加相信。”


    蕭逸風抬眸,讚許地看了她一眼:“正是如此。”


    “再告訴你一個小技巧,”蕭逸風繼續道,“真正的假消息,要混在真消息裏散布。 隻要其中一部分被驗證是真實的,人們就會對整件事深信不疑。”


    小春若有所思地點頭:“那就從金烏幫最近的一批鹽鐵私運開始下手?”


    蕭逸風微微頷首:“讓人放出風聲,說這批私鹽的利潤分成,我也要了一成。”


    小春抿嘴一笑:“殿下這算盤打得可真精。”


    蕭逸風負手走到窗前,目光眺望著春城夜色,語氣低緩卻帶著無比的自信:“商人逐利,幫派看重利益。而利益,永遠是動搖人心最鋒利的刀。”


    “金烏幫若貪,便會暴露野心。許敬山若疑,必然清算金烏幫。等他們鬥得兩敗俱傷時,我們再漁翁得利。”


    小春拱手施禮,眼中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殿下放心,小春明白該怎麽做。”


    蕭逸風轉身看著她,嘴角微揚:“去吧,好好上一課。”


    一日後,春城暗流湧動。


    一條含糊卻刺耳的消息開始在城內流傳:


    “金烏幫暗中收了世子府的好處,不僅盯著許敬山的商道,甚至插手軍械買賣。”


    初時,這不過是茶館酒肆的閑談,市井流言罷了。


    可隨著更多“巧合”發生,事情愈發撲朔迷離——


    一名金烏幫外堂管事在賭場放話:“世子府最近的貨,都是我們兄弟幫著運的。”


    另一名幫內兄弟在青樓醉酒時吹噓:“白幫主與世子早就有默契,碼頭那批新鹽路子,早晚歸我們。”


    “金烏幫現在姓蕭,算是國姓了。以後在這春城,金烏幫可以橫著走,許敬山那王八蛋屁都不敢放一個。”


    消息如潮水般,迅速滲入春城的角角落落。


    ……


    許敬山府中。


    “金烏幫,竟敢與世子勾結?”趙淩峰將密報重重擲在案上,臉色鐵青。


    劉青岩站在一旁,麵色陰沉:“老大人,這幫人果真狼子野心,恐怕白行舟早就打算借世子府上位。”


    許敬山緩緩合上手中的折扇,眸光微斂:“白行舟若真聰明,便不會這般張揚。”


    劉青岩低聲道:“話雖如此,但外頭傳得沸沸揚揚,已經有小幫派蠢蠢欲動。若不殺雞儆猴,隻怕金烏幫真要尾大不掉。”


    許敬山目光冷冽,緩緩吐出:“下令,封了金烏幫在西郊的碼頭,再查他們的鹽倉,看看白行舟如何解釋。”


    趙淩峰抱拳冷笑:“老大人果斷。金烏幫若敢反抗,正好借機敲打,讓他知道春城到底誰說了算。”


    “春城,容不下第二個聲音。”許敬山的聲音冰冷而果決。


    翌日清晨,金烏幫三處鹽倉、兩座碼頭被查封,金烏幫內部頓時陷入混亂。


    倉庫前,白行舟負手而立,望著被官兵貼封的木門,眉宇微蹙。


    馮齊低聲問道:“幫主,這該會不會是世子府動的手腳?”


    白行舟沉默片刻,眸中閃過一絲冷光,淡淡道:“世子府……初來乍到,再加上根基不穩,應該沒這本事。”


    他微微側目,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我倒是覺得是蕭恆這老小子在搗鬼。他的老嶽父人脈極廣,說不定是他們。”


    馮齊怔住,眼底掠過一絲錯愕:“幫主的意思是?”


    白行舟眯起眼睛,輕聲自語:“蕭恆故意把髒水潑在我們身上,引許敬山出手。”


    “那我們該怎麽辦?”馮齊追問道。


    白行舟望著被查封的鹽倉,沉默片刻後冷笑:“先找許敬山的事,讓他們知道我們金烏幫也不是軟柿子,任他揉捏。還有那個蕭恆,我也不會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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