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狂風從山間席卷而過,撞擊在寨子的木門上,發出嗚嗚的聲響,仿佛淒厲的戰鼓。


    篝火在廳堂中央搖曳,映得牆壁上刀槍的影子跳動不止,像是猙獰的幽靈。


    黑須狼站在廳堂中央,身影被火光拉得修長又孤獨。


    他的雙眼如燃燒的鐵錠,目光灼灼地掃過在場的手下。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聲如雷:“招安?嗬!”


    他仰頭發出一聲冷笑,聲音嘶啞低沉,“雷天魁那老匹夫以為自己是天,咱們就是泥?這些年老子替他拚死拚活,搶來的東西連一成都撈不到,這次還想拿我黑須狼當投名狀?他真當老子沒脾氣?”


    他的話如同拋下了一塊滾燙的炭,燒得廳堂內眾人噤若寒蟬。


    一個年輕的頭目忍不住動了動喉嚨,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


    所有人都低頭垂目,不敢直視這頭暴怒的狼。


    “雷天魁這是不想讓咱們活了!”黑須狼猛地抽出腰間的長刀,刀鋒在篝火的映照下寒光凜凜,刺得人不敢直視。他緩緩將刀舉起,語氣低沉卻每個字都帶著殺機:“我黑須狼這一生,刀下亡魂無數,若有人敢踩我的底線——哪怕是雷天魁,我也照砍不誤!”


    說到這裏,他猛地一揮刀,將桌上的茶壺劈成兩半,熱氣騰騰的茶水灑了一地。


    他舉刀指著虛空,目光陰沉:“這次會盟,我倒要看看宋飛鳥和花麵狐,敢不敢給我一個交代!他們若再敢與雷天魁沆瀣一氣,我連他們一塊收拾了!”


    話音未落,他的刀已經狠狠插入桌麵,發出刺耳的“咚”聲,震得周圍的兵器輕輕顫動。


    火光映照在刀身上,泛起一道寒意逼人的光紋。


    然而,就在他怒火最盛的時候,一陣風突然穿過廳堂的門縫,篝火搖曳,影子變得愈發淩亂,仿佛無數的鬼影環繞在黑須狼的身邊。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憤怒之下湧動的並非隻有衝動,還有深深的不安。


    “寨主息怒!”一名年長的頭目終於鼓起勇氣,站出來說道。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帶著明顯的懇求,“雷寨主若真想招安,咱們硬拚未必能討得好處。別忘了,他手底下的人比我們多,若是兵戎相見,我們這點兵力怕是……”


    “怕?”黑須狼冷哼一聲,雙目如刀般盯著那頭目,“你怕死?”


    “不、不敢。”頭目連忙擺手,“我隻是覺得,咱們若能見機行事,聯合宋飛鳥和花麵狐,未必沒有反擊的機會。”


    黑須狼的眼神如鷹隼般盯住他,手中的刀微微顫動。


    他似乎在衡量這名頭目的膽量,也似乎在衡量這句話的分量。


    片刻後,他收迴長刀,將其狠狠插入腰間。


    “穩住宋飛鳥和花麵狐?”他低聲重複,像是在咀嚼這句話的深意。


    隨後,他緩緩抬頭,眼中怒火依舊翻騰,卻多了一絲冷靜,“也罷。這次先去探探他們的口風,若他們還敢對雷天魁俯首帖耳,就別怪我不念舊情。”


    他頓了頓,轉身背對眾人,望向窗外深沉的夜色,聲音低沉如山間的雷鳴:“備馬!隨我去宋飛鳥那兒會盟!我倒要看看,誰敢先背叛這座雙龍峽。”


    篝火在他身後翻滾,映得他的背影像一座高聳的山,籠罩著不可捉摸的陰影。


    林間的風將枯枝吹得搖曳不止,仿佛在為這頭暴怒的狼低聲歎息。


    與此同時,在雙龍峽另一座山寨內,火光映照的廳堂透著一絲冷意,粗糙的木梁上掛著幾盞搖曳的燈籠,仿佛在深夜裏低語著不可知的秘密。


    花麵狐斜倚在一張雕花木椅上,神情悠然自得,指尖挑動著一條青蛇的尾巴,蛇身在火光中泛著幽冷的光澤,仿佛一條活著的毒刃。


    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密信上,唇邊揚起一抹譏諷的笑意:“宋飛鳥,果然沉不住氣。他那點膽量和野心,不過是頭餓狼,隻有在雷天魁的影子下才敢試探著嚎幾聲。”


    跪在地上的手下遲疑了一瞬,小心翼翼地開口:“主子,若雷天魁真要招安,那我們……”


    “招安?”花麵狐嗤笑一聲,放下手中的青蛇,神色從悠然轉為冷峻,聲音低緩卻透著刺骨的寒意,“他以為招安後,能安安穩穩地坐在大寨上享福?可惜,他低估了這座雙龍峽的毒性,更低估了我的耐心。”


    她的眼神逐漸銳利起來,似能穿透一切偽裝。


    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密信,語氣平靜中透著一絲殺機:“雷天魁最近的動作已經太明顯了。寨子裏的糧草和兵器,本該按規矩分給我們。可結果呢?全都進了他的主寨。宋飛鳥那個蠢貨,還真以為這些東西有他的一份。”


    她話音一頓,眼神投向窗外的黑暗,像是在看透山間翻湧的迷霧:“雷天魁以為,他一紙招安就能收拾這座山,坐擁財富權勢?可他忘了,毒蛇從不會甘心被圈養,他一旦伸手,就得做好被咬斷手腕的準備。”


    花麵狐緩緩起身,長裙如流水般垂下,步履間仿佛帶著一種致命的優雅。


    她的目光如刀,劃向跪在地上的手下:“雷天魁想用我們去換功勞,他是打的好算盤。可惜,他棋盤上的棋子,還沒全落在他手裏。”


    跪著的手下猶豫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主子,那宋飛鳥……”


    “宋飛鳥?”花麵狐輕笑一聲,目光中多了一抹玩味,“他是個膽小又疑心的蠢貨,但他也是個有用的蠢貨。”


    她頓了頓,眸光冷冽:“明天的會盟,就該讓宋飛鳥明白,誰才是毒,誰才是刀。”


    說著,她轉身取下桌上一盒色彩斑斕的毒粉,輕輕打開,指尖撥弄出一絲如塵埃般細膩的粉末,緩緩灑入青蛇口中。


    青蛇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劇烈的痛楚,身體蜷縮,吐出的信子卻愈發急促。


    “去備馬。”她抬手示意,語氣中多了一絲隱含的冷厲,“這次會盟,不僅要讓黑須狼認清形勢,也得讓宋飛鳥知道,他的狼嗥,隻會讓真正的蛇更快咬死他。”


    手下低頭應諾,快速退下。


    而花麵狐靜靜站在原地,聽著外麵漸漸起伏的山風,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


    火光將她的影子拉長,拖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中,仿佛一條毒蛇正在等待獵物踏入它精心布置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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