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些時日吧,”牧雲卿道:“還有一樁案子沒結。”


    宿衾哼了一聲,妥協道:“行吧,那你什麽時候得空了再來尋我。”


    牧雲卿頷首,起身拿了個陶罐,抬手就將沒吃完的魚倒進罐裏,“還剩點,你帶迴去吃吧。”


    “我不要!”宿衾背著手退後一步,“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討飯迴來呢,再說了,哪有人連吃帶拿的!”


    “給你你就拿著,扭捏什麽。”


    宿衾:“……”


    “你但凡給我點好東西呢!”


    “這就是好東西,”牧雲卿將陶罐塞到他手裏,“去吧,路上小心。”


    宿衾嘴上嫌棄,卻還是抱著陶罐走了。


    _


    翌日天還未亮,蕭青紂就帶著暮顏一行人迴校軍場。二三十號人排著隊,隨著牛羊群一道前行。


    瞧見這些肥碩的小羊,淩雲不禁咽了口口水:“行走的美味呀。”


    “臭死了,”寧希舉著樹幹撇開道上的羊糞,“哪裏美味了!”


    “我說的是羊肉,”淩雲指著羊腿道:“這東西,你但凡吃過一次,沒個三五年絕對忘不了!”


    “嘁,”寧希道:“說的好像你吃過似的!”


    淩雲道:“我當然吃過了,我們家附近那塊草地全是羊群,羊兒多的數不清!逢年過節我們都會殺羊慶祝,烤羊腿隻能說是家常便飯好吧!”


    “不就是羊腿嘛,本來也不稀奇。”


    淩雲趕著羊,說:“是是是,在你寧大小姐眼裏什麽都不稀奇,倒是吃什麽都覺得香。”


    “死淩雲,有種你別躲!”寧希抬起樹幹就朝淩雲揮去,淩雲四處逃竄,驚得牛羊到處亂跑。


    “別追了,”淩雲瞧著亂成一團的牛羊群,道:“咱倆闖禍了。”


    寧希將沾滿牛糞的樹幹往地上一扔,問道:“闖啥禍了?怕了就是怕了,找什麽借口!”


    “沒找借口,”淩雲指著掉進溝底的羊說:“你瞧,掉下去了,咋整?”


    寧希道:“能咋整,跳下去撿唄!”


    “你當是銀子呢,說撿就撿?”淩雲白了她一眼,縱身跳進溝裏。羊兒見她過來,一個勁的往前跑,淩雲隻得跟在身後追。


    “你追它做什麽?”寧希道:“你越追它越跑,直接拿繩子綁了丟上來!”


    淩雲急的跺腳:“毛都摸不到,你讓我怎麽綁?”


    “你等著,我去搬救兵!”寧希丟下這句話,扭頭就往迴跑,隻留下淩雲和羊兒大眼瞪小眼。


    “羊啊,你別跑了啊,再跑我小命真要不保了。”淩雲討好道:“咱們約法兩章,你不跑,我不追,好不好?”


    羊兒衝淩雲咩叫兩聲,眼睛依舊警惕的瞪著她。淩雲靠邊站著,動也不敢動,生怕一動眼前的羊兒就撒腿跑開。


    須臾,寧希帶著暮顏和秋意趕來。


    淩雲聽到腳步聲,連忙揮手示意,“我在這兒!我在這兒!”


    暮顏將麻袋扔到淩雲懷裏,道:“把它套進麻袋裏,丟上來給我們。”


    淩雲接過麻袋,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隻羊。羊兒見狀,不安地挪動著身子。淩雲輕聲哄著:“小羊乖,進袋子裏很舒服的。”趁羊兒稍一分神,淩雲猛地撲過去,費了好大勁兒才把羊裝進麻袋。


    幾個人合力把羊拉了上來。寧希拍著胸脯說:“還好還好,要是這羊出了事,姐幾個真就完了。”


    “先別管這些,”淩雲吼道:“你們倒是拉我一把啊!”


    話音剛落,邊上就多了一根木棍。淩雲笑嘻嘻的伸手去拉,人還沒上來又被一棍子敲迴去,她捂著頭痛唿。


    三人聞聲望去,隻見溝的另一側蹲著一位身穿灰藍長衫的老婦人,她的長發用頭巾裹住,隻垂下幾縷花白的發絲。


    寧希低聲道:“她是不是在看我們手裏的羊。”


    “是,”暮顏道:“這羊十有八九是她的,還迴去吧。”


    寧希道:“我不敢,你去。”


    暮顏指著羊問:“婆婆,這羊是您的嗎?”


    老婦人一會點頭,一會又搖頭。


    “這是啥意思?”寧希看的一頭霧水。


    “我過去問問。”暮顏提著羊朝老婦人走去,她剛走近,老婦人就驚恐的退後一步。


    暮顏心中不解,卻還是停了步子。老婦人見她不似壞人,過了半晌,才道:“羊,那是……我的羊。”


    暮顏聞言,解開麻袋將小羊放了出去。羊兒歡快的朝老婦人奔去,親昵的蹭了蹭她的衣角。


    “不怕不怕,”老婦人慈愛的摸著小羊,安撫道:“沒事了,沒事了。”


    暮顏道:“婆婆,今日之事,是我們對不住您。您要將這些牛羊趕去何處,我們幫您吧。”


    寧希頷首道:“是啊婆婆,讓我們幫您吧!”


    老婦人遲疑片刻,抬眸看了看天。


    遠處天光乍現,再過會天就大亮了,若不在天亮之前將牛羊送去牧場,今日又是白忙活一場。


    她道:“那就勞煩二位了……”


    暮顏二人應下,隨手撿了枝條就趕著牛羊往前走,秋意扶著淩雲跟在後頭。


    幾人到牧場時,日頭正好出來,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暮顏一行人領著牛羊候在場外,開門的小廝瞧見來人忙不迭將頭縮了迴去,急匆匆的跑去稟報。


    小廝跑進房裏,見葛清尤正摟著新納的小侍用早膳,怕擾了她的興致,隻敢呆呆站在一旁。


    葛清尤瞥了他一眼,道:“站在那裏做什麽,有話就說。”


    “場主,”小廝道:“奴去開門時,瞧見那瘋婆子帶了四個人來!”


    “來就來唄,你慌什麽?”葛清尤抬手舀了碗粥,慢條斯理的喝著。


    小廝急道:“不是啊場主!她們穿的是校軍場的衣服,身上還帶著刀!”


    “帶著刀又如何,她還能殺了我不成?等等……”葛清尤問:“你說那瘋婆子帶的是校軍場的人?”


    “正是。”


    葛清尤扯了衣衫穿上,說:“隨我出去看看。”


    她邁步出去,果然瞧見小廝口中的四人。穿著打扮確實是校軍場的行頭,可校軍場與她有何關係?若那瘋婆子當真報了案,來尋她的也該是大理寺的人才是。


    想到此處,葛清尤麵上的焦慮一掃而空,她輕蔑一笑,問:“四位是走錯地方了嗎?怎麽跑我牧場來了。”


    “她們幫我趕牛,沒走錯地方。”老婦人笑著朝她伸手:“場主,我今日沒來遲,您同上次的錢一並給我吧。”


    “你趕十趟牛才湊齊一兩,如今還差三趟,”她道:“把這三趟趕了,我再給你錢。”


    “那不行,”老婦人急的要哭出來,“求您給我吧,我已經三天沒有吃飯了,求您了。”


    葛清尤道:“說了還差三趟,活幹不完就想拿錢,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你從前不是這麽說的,”老婦人哭著去拽葛清尤的衣裙,“你說我跑完這一趟就給我錢,你怎麽可以出爾反爾……”


    葛清尤嫌惡的踢開她的手,怒聲道:“我何時說過,你莫要胡攪蠻纏,說了三趟就是三趟!”


    暮顏上前將老婦人護在身後,“說話歸說話,你踢她做什麽?”


    “她拿髒手碰我,你沒瞧見嗎?我這樣好的衣衫,若是被她弄髒了,她賠得起嗎?”葛清尤嗤道:“再說了,我牧場的事,何時輪到校軍場的人來管了。”


    “你牧場的事,我們自然不會多管,”暮顏道:“但你若敢傷她,我們也不會坐視不理。”


    “喲,真是好大的威風呢,”葛清尤諷道:“早知道校軍場這麽威風,當年我也該去的,而不是留在這兒當什麽場主。”


    “省點力氣吧你,”寧希氣道:“像你這樣的,剛進門就被人踹死了!哪還有能耐耍威風!”


    “是嗎?”葛清尤笑道:“那我還該慶幸沒去咯!”她側頭看向寧希,問:“奇怪,你怎麽沒被踹死呢?你該被踹死才是!”


    暮顏道:“休要扯這些有的沒的,把欠她的錢還她。”


    寧希附和道:“趕緊的,還錢!”


    “瞎了還是聾了?”葛清尤吼道:“我說了還差三趟,沒聽到嗎?跑不完三趟,休想拿錢!”


    暮顏道:“你說三趟就是三趟,證據呢?人老人家跑一趟也不容易,幹嘛非得揪著那一兩錢不放。”


    “瞎了眼了,”葛清尤罵道:“你仔細瞧瞧是誰揪著錢不放,我堂堂場主,會揪著一兩銀子不放嗎?”


    暮顏撩起袍子就在門前坐下:“胡亂編篡誰不會,你要是拿不出證據,今個兒我們就不走了。”


    “聽見沒有?”寧希坐在暮顏身側,道:“拿不出證據姐幾個就不走了,我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


    “憑什麽讓我拿證據?”葛清尤道:“那瘋婆子跑了多少趟我心裏沒數嗎?”


    暮顏冷道:“你看著可不像心裏有數的樣子。”


    “我什麽樣子與你何幹?”葛清尤迴道:“樂意待就待著吧,本場主才不屑與你們這種無名小兒爭論,晦氣!”


    她轉身迴門,將門重重合上。


    寧希問:“人走了,我們怎麽辦?”


    暮顏看了眼捂著頭不放的淩雲,道:“先帶她去醫館吧。”


    “不用,”淩雲道:“不必管我,我這都是小傷,先解決正事。”


    老婦人見她說話都吃力,賠罪道:“對不住啊姑娘,我以為你是偷羊的……才……”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淩雲頭就越發疼。瞧著弱不禁風的一個老人家,下手是真狠,硬是給她敲出一個大包。


    淩雲勉強擠出一抹笑:“無妨,這事不怨您。”


    “別笑了,”寧希抬手將她的嘴捂住,“笑的比哭還難看,別嚇著人家。”


    淩雲移開寧希的手,哼聲道:“說誰難看呢,沒瞧見姐姐我受傷了,也不說句好聽話哄哄我。”


    “哄哄哄,”寧希道:“你想聽什麽好聽話,盡管提出來,保證你聽得心花怒放!”


    “滾吧你,這會才知道說,我已經不想聽了。”


    “不聽就算了,我還懶得說。”寧希問:“秋意呢?”


    “喏,”淩雲指著石墩道:“後邊睡著呢!”


    寧希蹙眉道:“青天白日羊糞臭的,她倒也睡得著。”


    秋意自然是睡得著的,她昨日連夜迴了趟青城山,同她師父聊了一夜卦盤,又觀了星象。雞一打鳴就往迴趕,早就困得找不到南北,這會日頭正好,眯著眯著就睡著了。


    牧場裏頭,葛清尤坐在院裏。身側小侍給她遞水她也無暇顧及,實在是心煩的很。


    以瘋婆子的性子,自是不會請人幫忙,那就是校軍場的人上趕著幫她。


    可校軍場的人為何要幫她?她一個瘋婆子,連話都說不利索,身上也沒有半分銀兩,走在道上如同螻蟻一般,校軍場的人如何能發現她?


    今日被校軍場發現,保不齊明日就被大理寺發現。大理寺可沒有校軍場好糊弄,這案子若是查起來,她葛清尤往後必定不能輕易脫身。


    可轉念一想,即便查起來又如何,隻要她一口咬定,大理寺也不能將她如何。


    “妻主,”小侍嬌聲道:“人家手都舉酸了,妻主也不迴神看一眼。”


    葛清尤接過他手裏的水,哄道:“我怎會不看你呢,最喜歡你了。”


    _


    大理寺


    明明升官的是牧雲卿和沈忱溪,最樂嗬的卻是魏成風。一天到晚呲著個大牙,見誰都笑眯眯的。


    牧雲卿道:“您老收著點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路上撿錢了。”


    “您不懂,”魏成風道:“有句俗話說得好,財不外露,喜自露。咱大理寺出了這樣大的好事,我再不樂嗬點,過幾天風頭沒了,真就沒啥可樂的了!”


    他四下裏看了一遍,又問:“沈大人呢,怎麽人又沒了?”


    “沈大人身子不舒服,這幾日都在府裏休息。”牧雲卿將案冊放迴櫃上,起身道:“蔡府那樁案子還沒結,您老要同我一起嗎?”


    魏成風聽到“一同”這個詞,就想起上次牧雲卿借著吃飯套他話的事,連忙道:“不去了,不去了,下官還要整理案冊,改日再同您去。”


    “也好,”牧雲卿道:“那你好生整理,我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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