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李義山一揮手,獵人隊們把這些人勸阻到了一邊。


    “至於死去的英雄們的喪葬之事,以及他們的家人安撫一事,我們稍後再議,現在我們要把企圖在洞穴之中殺人,然後企圖縱火殺死我們所有人,並導致十八人被燒死的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幾名獵人把張三押到了場中,張三依然裝瘋賣傻,瘋瘋癲癲,口中依然大叫著:“鬼啊,鬼啊,求你放過我吧,鬼蘑菇是吳言挖的,與我無關。”


    剛剛張三一直在大喊大叫,隻不過現在唿天搶地的人很多,他的聲音被遮掩了,此時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眾人一聽,吳言竟然敢挖鬼蘑菇,給村裏人帶來詛咒,有一部分人轉而指責起吳言來,他們認為是吳言挖鬼蘑菇帶來了詛咒,才導致這些人遭遇不測。


    有幾位死者的家屬,怒罵著衝了過來,要吳言償命。


    蘭花、葉鬆、白虎、白樹等人上前拉開這些人,蘭花高聲道:“彪子是被蟲子吃掉的,還有的人是被螞蟻吃掉的,這些事都發生在吳言挖鬼蘑菇之前啊,你們不信我們這些人都可以作證。”


    “還有,既然鬼蘑菇是吳言挖的,為何他本人現在安然無恙,跟挖鬼蘑菇毫無關係的人反而會受到詛咒,大家不覺得此事蹊蹺嗎?”


    葉鬆補充道。


    “也許他隻是出事的晚一些而已,他現在沒事,過幾天就不一定了,要知道鬼蘑菇的詛咒,不一定會當場應驗啊,可能會推遲。”


    有人道。


    “是啊,還有那些後來被大火燒死的人,難道不是因為受到了詛咒的緣故嗎?”有人十分不滿地發問。


    “你們可曾想過,好端端的,為何會起大火?定然是有人故意為之,想害死我們所有人,現在李大人正在審理此案,還請大家稍安勿躁。”葉鬆高聲道。


    有些家屬聽的明白,隨即停止了上前找吳言麻煩的舉動,還有三名死者的女家眷,不管別人說什麽無論如何也聽不進去,他們堅持要吳言償命,葉鬆與蘭花兩人見這三人糾纏不休,再下去恐怕要耽誤重要事情,反手一掌把這三人打暈,請婦女們把這三人帶進了裏正府室內休息。


    現場安靜了下來,吳言站了出來,高聲道:“既然有不少人認為這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故,是因為我挖鬼蘑菇受到了詛咒導致的,無論詛咒是真是假,本次七裏牛山之行,的確是我的提議,現在這麽多人喪生於七裏牛山之中,我自然逃脫不了幹係。


    既然李大人要審案,那便由我來配合李大人,為查找真相盡一些綿薄之力,也算是彌補一點過錯如何?”


    “雖然七裏牛山之行是小言子提出的,不過那也是為了搜尋蜂蛹給村裏人補充糧食,並不是他為了自己,而且有關七裏牛山的傳說以及它的兇險,我們大家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進山會碰到意外甚至有人喪生,這些是我們所有人都會提前想到的事。


    不過在這饑荒之下,這些兇險如何能抵擋得了糧食的誘惑?進山是大家主動要求的,我們中還有不少人因為沒讓他跟隨獵人隊一起進山而心生怨氣呢,現在出現了這麽多意外,怎能怪到吳言的頭上?”蘭花高聲為吳言辯解。


    “不錯。”場中不少人認為蘭花說的有理。


    “我們不是怪吳言提議讓獵人隊進山,我們隻怪他不該去碰那些鬼蘑菇。”有人辯解道。


    “好了,有關鬼蘑菇之事,容後再議,我同意吳言協助審理。”李義山拍案道。


    吳言曾經協助總捕頭魏大莽破了裏正府失火案,眾人對於吳言審理案件的本事還是十分認可的,吳言心道:“熊哥、羊哥帶領的那幫少年應該不會出事吧。”


    雖然孩子和少年們不需要參加這樣的大會,但村正也沒有禁止其他人在一旁觀摩,每當遇到這樣熱鬧的事,婦女兒童都會趕來湊熱鬧,此刻雖是深夜,仍然有不少婦女兒童甚至老人前來看熱鬧,裏正府大院內生的有幾堆篝火,眾人並不覺得寒冷。然而此刻,眾人們誰也沒有注意到,蕭木寒、葉初陽以及在蕭家荒草地跟著吳言學武的一眾少年們沒有一個在這裏。


    李義山喝令道:“給他們倆解綁,搜身!”


    鐵牛、白山二人上前在兩人身上搜了半天,除了獵刀、火折子之外,隻在小三身上搜出了一個小瓷瓶,小三的臉色大變。


    李義山也 不管小三是真瘋還是裝瘋,看著他道:“地洞之中鐵子與山子兩人之死,其實並不是因為被紅蜂蜇傷的緣故,而是你趁機下的毒手,然後讓大家都認為他們二人是死於紅蜂之毒,是也不是?”


    李義山這麽一問,眾人盡皆嘩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應該不大可能吧,鐵子與山子兩人平常與他的很好,他怎麽會下手害死他們?”


    “他們兩明明是中了紅蜂蜂毒而死,怎麽可能是小三哥害死的,口說無憑,不要血口噴人。”桂花站在小三旁邊反駁道。


    “我審的是張三,沒讓你桂花開口,難道你是他的同謀?”


    李義山嗬斥道。


    “既然小三瘋瘋癲癲不肯開口,那就有桂花姐作為他的辯護人,代為辯護,洞中的經曆桂花姐也曾完全經曆過,她了解情況。”


    吳言想起現代社會中的指定辯護人製度,不管原告、被告,哪怕是十惡不赦的犯罪嫌疑人,即使窮的請不起律師,法院也會給他指派律師,負責為嫌疑人辯護。


    “在地洞之中鐵子與山子兩人被紅蜂蜇傷之後,毒發身亡,當時我與葉老弟一起上前查看,結果發現他們兩人並不是死於紅蜂之毒,而是死於七裏牛蜂之毒。”


    李義山說到這裏,觀察了一下小三,見他沒有任何反應。


    “你是他們兩人的朋友,他們兩受傷之後是由你負責照顧的,而且他們身上的草藥是你敷上去的,那草藥能解七裏牛蜂之毒,也能解紅蜂之毒,你擔心被紅蜂蜇傷後不會致死,於是在給他們兩人敷上草藥之時,趁機把致命的七裏牛蜂的蜂毒塗抹在他們兩的傷口上,敷草藥時故意敷偏敷在了傷口周圍,隻在傷口上塗了很少的一點草藥汁液。


    當他們兩人中毒身亡之時,你又是第一個發現的,然後用手一捏把敷在傷口周圍的草藥,捏到了傷口處。我跟葉老弟檢查傷口時發現,傷口鼓包,並呈現紫黑色,傷口周圍一片烏青,這明顯是被七裏牛蜂蜇傷後的症狀,我們開始還以為紅蜂的蜂毒跟七裏牛蜂類似,但是仔細觀察發現,草藥的汁液隻有極少的一點浸入到了傷口之中,如果一開始你把草藥敷在了傷口上,經過了那麽長時間,是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的。於是我們心中起了懷疑。”李義山道。


    現場當時也經曆過地洞兇險的獵人們,想起了地洞中的情景,當時鐵子與山子兩人被蜇傷後,小三就在他們身邊,他與另外兩人獵人一起幫助鐵子與山子兩人掩護空中的紅蜂,在到達有水潭的那個寬敞的地廳之中時,鐵牛與白山二人送去了治療毒蜂蜇傷的草藥,小三當場接過,然後給二人敷上的,後來小三吵嚷著要跟著老杜等人一起迴去撿迴自己的長矛,結果走到半路被一陣陰風嚇了迴來,沒過多久,小三便驚叫著,鐵子與山子兩人死了,然後李義山與葉鬆兩人上前查看了一番。


    “哼,李大人和葉大哥二人的心眼可是真不少,當時那麽多獵人在身旁,如何非要一口咬定是他?”桂花冷哼了一聲道。


    李義山繼續道“大家可曾記得,金東與陶寶兩人也曾被紅蜂蜇傷?他們兩人被蜇傷後,因為紅蜂身上帶有致幻型蘑菇毒,導致他二人陷入了幻覺之中,而你,小三想法設法靠近他二人,目的是為了毒死他們,那時我們早已警覺,所以讓白山與鐵牛二人照顧陷入幻覺中的金東與陶寶,是想阻止你靠近他二人。


    “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著了你的道,你那沾有蜂毒的手,在他二人的傷口處分別拍了一下,那時金東與陶寶兩人傷口處已經敷上了草藥,而你妄想以增加蜂毒劑量壓過草藥劑量的方式毒死他們,鐵牛與白山二人一直在密切注意著你,所以你的動作雖快,並未逃過他們的眼睛,於是他們偷偷用手帕把沾在草藥上麵的蜂毒擦了擦,然後又敷上了更多的草藥,所以他二人還好好活著。”


    李義山說著,拿起了一塊手帕道:“這便是那塊沾有七裏牛蜂的蜂毒手帕,大家可以驗證。”


    金東與陶寶二人心中大驚,雖然自己中了幻毒,陷入幻覺之中,當時有人拍了一下被紅蜂蜇傷的地方,引起了短暫的劇痛,二人還是記的清楚的,“沒想到這家夥要致我二人於死地,可是我二人跟他毫無關係,即不是他的朋友,也沒跟他發生過什麽矛盾,就連來往也很少,他為何要害我二人?沒道理啊。”二人心中還是非常疑惑。


    眾人腦海裏出現了,在洞穴之中,金東與與陶寶兩人陷入幻覺之中,四處亂指說岩壁上有金子和鑽石,小三急忙走過去問金子在哪兒,並伸手去扒拉兩人,卻被白山與鐵牛二人伸手去阻止的情形,原本以為小三跟這兩人在開玩笑,沒想到這看似十分簡單平常的小動作中還有這麽多道道。


    “那是他二人體質特殊,能扛住紅蜂的劇毒,你們在山洞之中不是也這麽說的嗎?”眼下鐵子與山子的屍體被丟在了山洞之中,那時候情況緊急不可能把他們的屍體帶出,現在導致無法當麵驗證傷口,並與淘寶、金東二人的傷口作對比,所以小三總是矢口否認。


    一旁的桂花,早已震驚的無以複加,然而他仍然打算為小三辯解到底。


    李義山見小三仍然不肯承認,便道:“如果我沒猜錯,你這小瓷瓶中裝的就是從七裏牛蜂腹部提取出來的蜂毒吧?”


    見小三不予理睬,李義山繼續說道:“我們現場來驗證一下吧。”


    “稟大人,這蜂毒要如何驗證?”白山問道。


    “找一隻雞鴨來,或者抓一隻老鼠來。”李義山道。


    “現在村裏饑荒比較嚴重,糧食都找不出來,雞鴨定然是不可能找來了,如今連老鼠都找不到吃的,以前鬧得挺兇的的鼠患也自動消除了,這會兒真抓不來老鼠。”


    白山說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


    “讓你們抓隻老鼠也辦不到嗎?”


    李義山一拍桌子吼道,從來不發火的李義山如今也發這麽大火,主要是因為死了這麽多人,李義山太想把兇手繩之以法,如果什麽都辦不成,豈不是要放兇手一條生路?


    按照朝廷製度,小小的村正有管理整個村百姓的權利,但是發生了兇殺這樣的大案要案,他是沒有權利自行辦理的,必須報鄉府捕快以及鄉府大人,鄉府還要上報縣衙,由縣衙總捕頭派人下來查辦,鄉府和村正負責協助。


    然而當那些官老爺們以辦案之名下到基層之後,主要目的卻是遊山玩水,吃吃喝喝,然後再收一些土特產,對於辦理公務那是感到十分的厭煩,往往都是敷衍了事。


    但是如果下屬能夠把事情提前辦好,比如沒有審理要案權利的小小村正李義山,如果能提前把案子審理清楚,上麵來人時,就把所有的審理經過陳述一遍,然後官老爺們隻需要按照以上審理的過程定出個罪名就行了。


    接下來對於官老爺們來說最難最麻煩卻又不得不辦的一件事就是把李義山的審理過程寫成一份匯報文書,當然大多數主審老爺們,都是交代自己的下屬去寫,文書中的審理人自然變成了官老爺,然後向更高一級的州府呈遞上去,不僅不用勞心費神,吃好玩好,拿些土特產之後還有大大的功勞,這樣的結果是所有上司最喜歡的。


    如果下麵的人辦理過程有問題,喜好吃喝玩樂的官老爺們,大多懶得去審查,往往直接匯報了上去,免不了會受到上麵的官老爺們的一通臭罵,那麽這個時候,所有的責任都會被推脫給基層辦事的芝麻小官們,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哪怕小官們盡職盡責沒有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犯下任何錯誤,這些官老爺們雞蛋裏挑骨頭,也要給你找出毛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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