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位,他叫齊天勝。”唐計施介紹完,又指著最後一位道:“這位,他叫沙森,他二人都是天門鎮人,距離此地都不算很遠,閻叔叔,您以後直接叫我們名字就行了,不用那麽客氣。”


    唐計施每介紹一個人,閻千錢連連嗯聲應道,直到最後一個介紹完,心中總覺得哪裏不對勁,“怎麽聽著像是幾個取經的和尚?”


    “啥?”唐計施沒聽清閻千錢嘀咕著什麽。


    “沒什麽,大家屋裏坐,小虎,快給幾位客人上茶。”


    幾位師兄弟喝茶嘮嗑期間,閻家正在準備著豐盛的宴席。


    “爹,咱家沒發生什麽事吧?”閆振宗問道。


    “大事沒有,小麻煩倒是有一些。”閻千錢道。


    “什麽?是什麽人敢來找我們閻家的麻煩?”


    接著閻千錢便把吳言製水斷閻家錢財,以及吳言幫助魏大莽審案誣陷閻家賄賂裏正府差點被定罪的兩件事說了出來。


    “你三弟一開始在村塾上學,上的好好的非要轉學去什麽蕭家學場,就是吳言辦的那個,結果那吳言就是個誤人子弟的東西,教的都不是本朝文字,裏正府認為他是倭寇,都快要給他定罪了,結果府裏莫名其妙發生了一場火災,除了李義山之外,所有人都被燒死。偏生縣衙裏來查案的魏大莽又護著吳言,說他不是倭寇,依我看他狼子野心不是倭寇是什麽?你三弟一個月前找吳言說理,結果被他打傷床上躺了好幾天,你說這像話不?”閻千錢振振有詞道。


    “豈有此理,我這就去找吳言算賬。”閆振宗起身就要走。


    “別急,別急,先陪著你幾位師兄吃完飯再說,吳言這小子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不急這一時。”閻千錢道。


    “不過村裏窮包子的下賤養子,不等飯熟,我隻需片刻功夫就把他擒來,不耽誤吃飯。”閆振宗道。


    “吳言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孩子而已,今年也才十三四歲,乳臭未幹,不足為懼,主要是他身後的葉鬆,此人力大無窮,能徒手伏虎,箭法在本地六個村所有獵人中算得上頂尖,曾經蕭家的蕭遠峰箭法在他之上,蕭遠峰一死,便無人能與他相比了。”閻千錢道。


    “葉鬆未曾習武,不過是徒有一身力氣的莽夫而已,你們就等著看我如何拿他。”閆振宗道。


    “還有我們呢,我們這麽多高手還怕一個什麽葉鬆?”齊天聖得意地道。


    宴席上,閆振峰陪著四個師兄弟使勁兒灌酒,一個個喝的東倒西歪,話也是越來越多。


    唐計施嘴裏含糊不清地道:“不是師兄我吹,我能一拳打死一頭牛,你們信不?”


    “不是吧,你打死的是小牛犢吧?哈哈哈哈,我能一拳打死一頭大公牛。”沙森打著飽嗝。


    “打死牛?吹死牛吧?”唐計世不服氣地道。


    “啥?我捶死牛?兄弟你太了解我了,我能一拳捶死牛。”沙森繼續厚顏無恥地道。


    齊天勝心道:咱們同門學藝,我還比你們幾個早一年入門,你能捶死一頭牛,我自然也差不多,不過,那大公牛看起來比老虎還高大,能捶死大公牛,那麽捶死老虎也不多。


    於是道:“錘死大公牛算啥?不是我吹,我能一拳捶死老虎。”


    齊天勝這話一出口,眾師弟盡皆甘拜下風,連連敬酒。


    閆振宗在這幾個師兄當中,家境是最好的,平時沒少請這幾個師兄吃飯逛窯子。聽著師兄們如此托大,自己也很是不服,想著不能被師兄們給比下去啊,你能打死老虎?老虎跟熊野差不了多少啊。


    “一拳打死老虎算啥,我能一掌打死一頭熊。”


    閆振宗此言一出,眾師兄弟個個佩服的五體投地,無以複加。“閻師弟好功夫,師兄佩服佩服!”齊天勝佩服的連連翹起了大拇指,其他三位也同樣接口,稱讚不已。


    “來,咱們為閻師弟的蓋世武功走一個。”


    閆振宗被師兄們一捧,心中甚是得意,這迴看你們怎麽吹?還有比打死一頭熊還強的嗎?


    “我能一拳打死大象!”齊天勝道。


    正在洋洋得意,自以為眾師兄弟再也不可能超過自己了,拿起一杯酒就往嘴裏倒的閆振宗,直接驚的把口中的酒噴了出來。


    “閻師弟的確了不起,能一掌打死一頭熊,不過作為比你們早入門,多練了一年武功的師兄我,一掌打死一頭大象那也是沒什麽問題滴。”齊天勝看著被自己剛才那句豪言壯語震驚的下巴都快要掉下來的師弟們補充道。


    齊天勝一聽閆振宗吹自己能打死熊,尋思道:“我好歹是這幾位師兄弟裏麵最早入門的吧?師弟們都這麽強了,我豈能被比下去?熊和虎畢竟吃肉,大象比熊、虎還要大得多,不過這玩意兒大是大,我卻沒見過,要說我一掌能打死那麽大的大象吧,不太現實,那我不成天下第一了麽?那把師傅他老人家置於何地?”轉念再一想,“大象大是大,畢竟是吃草的,可是熊、虎都是吃肉的啊,我一拳打死大象也應該沒什麽問題。”


    唐計施心道“這半天盡看著齊師兄跟閻師弟煮酒論英雄去了,同門學藝,誰也不比誰差啊,咱也不能認慫,不過這連大象都出來了”,唐計施尋思:“這再沒有比大象更大的了啊,還怎麽把他們比下去呢?”


    於是道:“一拳捶死大象,齊師兄真有你的,別人吹牛你吹象,你們吹了半天現在該我了,我能一根手指點死一頭大公牛。”


    “點死,怎麽點?”閆振宗道。


    “點牛的死穴。”唐計施道。


    “點牛的”,齊天勝剛要接著唐計施的話問下去,突然反應過來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給牛點穴?第一次聽說,你知道牛的穴位在哪兒嗎?”


    唐計施之前沒想過這個問題,思索了半天道:“應該跟人差不多。”


    一旁的唐計世屬於性情內斂型,平時沉默寡言極少說話,這會兒聽到自己堂哥壓了眾師兄弟一頭,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自豪之情,趕忙給哥哥拍上幾句馬屁“還是哥哥厲害,能一指點死大公牛,除了師父他老人家,就哥哥你最厲害了,不過除了師父跟哥哥,作為師弟兼兄弟的我自然也會哥哥的這招點穴術。”


    同是唐家人,且同門學藝,拍哥哥的馬屁,那就相當於是在拍自己的馬屁,唐計世雖然自始至終保持沉默,沒跟幾位師兄弟一起吹自己武功有多高,但這一句馬屁就等同於稱讚自己武功蓋世。


    就連沙森心中也暗自佩服:“這唐計世挺賊啊,半天不說話,最終不失時機的插了這麽一句,卻蓋過了我們其他人,真是悶聲吹大牛。”


    剛剛吹牛吹贏了所有人的唐計施,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好像自己武功真的天下無敵一樣。


    齊天聖作為這幾人中入門最早的師兄,看了看唐計施那個得意勁兒,不屑說道:“要不咱哥兒幾個比劃一下?”


    “咱幾個比劃多不好。會傷了師兄弟之間的和氣,咱找個人試試。”一聽齊天勝這話,唐計施的得意勁兒瞬間蕩然無存,立即心虛地道。


    “是啊,咱別隻顧著鬥嘴,咱出去把那啥吳言和葉鬆收拾了,看看誰先打敗他們,比一比就知道了。”此時吹牛沒吹贏,突然想起正事還沒辦的閆振宗道。


    五位師兄弟欣然同意,正待出發,閆振宗醉醺醺地道:“我突然有一個想法,咱們應該通知村裏的男女老少都來觀看,然後咱們在這些人的麵前打敗他們,葉鬆不是村裏第一勇士麽?這樣一來,村裏的人就會怕了我們閻家,看誰還跟對我們不敬?”


    剛剛說完,閆振宗越想自己的高招就越發得意,對自己也是越來越佩服起來,“想不到我閆振宗竟然這麽聰明!”


    “宗兒,為父覺得有些不妥。”閻千錢的話猶如一瓢冷水突然澆在了閆振宗的頭上。


    “為何?”閆振宗不解地道。


    “為父所做的事本不見得有多光彩,吳言這小子現在是村裏人人稱頌的小英雄,很得村民擁護,要是當著眾多人的麵收拾他們,那會引起他們的不滿。”閻千錢道。


    “那怕什麽,我要讓他們都怕我們閻家。”


    “兒啊,咱家有生意,我們平時去鎮上進些雜貨在村裏賣,還低價收購他們的毛皮、野味、草藥等山貨,時不時兼並他們的一些土地,就像現在這種大旱之災,對於別人來說是天災,但對於咱閻家來說可是難得的低價吞並土地良田的大好機會,但是六村中做這生意的可不止咱閻家一家,你要是犯了眾怒,把他們都給得罪了,那這些生意可都跑到咱家的競爭對手那邊去了,你總不能把六村幾千戶村民都打服吧?”閻千錢不愧是閻千錢,無論幹什麽事首先都要考慮到利益,這是他們閻家能成為村裏幾大富戶之一的主要原因吧。


    “爹啊,您說的有道理,我差點一時衝動之下犯了大錯,那現在哥兒幾個偷偷去把那兩家人收拾了吧?”閆振宗幡然醒悟道。


    “宗兒,好樣的。”閻千錢見這不開竅的兒子終於開竅了一迴,伸出拇指由衷讚道。


    蕭家荒草地上,吳言帶著一群少年正在練習散打功夫,今天跟往常有些不同,蕭家場地上圍著一二十名中老年大叔、大媽、大爺在這裏觀看他們練武,散打的各個招式簡單易學,吳言倒也不怕他們偷學武功。


    半個月前,觀看了吳言劈木板踢木棍表演的胖墩兒、井水、樹根等人迴家之後,就把吳言表演功夫並教他們功夫的事兒告訴了家人,目的是為了說吳言是個真正的高手,希望家人們能準許自己跟著這麽個高手一起練武,否則自己要是每天這麽偷偷摸摸的跑到蕭家,家裏人見自己突然不見了,肯定要尋找或者追問一番,那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還有可能導致自己的家人不讓自己跟著吳言練武。


    為了能夠獲取家人的信任,讓家人減少自己幹農活的工作量,好讓自己每天能夠準時到吳言那裏練武,胖墩兒、李樹根、李井水等少年便對著家人吹噓吳言的功夫如何如何厲害,並講述了吳言當眾表演的經過,雖然有誇大的成分,好在總算接近事實。


    於是各自的家人們便準許了這些少年每天去蕭家跟隨吳言練功的懇求,這些少年們一到放學時間便沒了蹤影,短短幾天倒是沒什麽,不久便引起了左鄰右舍的好奇,“你家孩子怎麽一天到晚不見蹤影啊?放學之後也不在家?”


    “我家孩子去蕭家了,跟著吳言在學武功。”


    於是這些人便把從自家小子那裏聽來的吳言如何當著幾位少年表演高超的武術,如何教這些少年們練武的事對著其他人又講了一遍。


    本來經過二次轉述相比自家小子的第一次講述已經誇大了幾分,他們在講述之中發現聽講的鄰裏鄉親竟然聽得如此津津有味兒,吸引的聽眾也越來越多,自己在眾人麵前從未有過如此大的魅力,於是在原來誇張轉述的基礎上,不免又開始添鹽加醋起來。


    但凡講一個不同尋常的經曆,第一個親眼所見的人在向他人講述之時基本屬於實際情況,但已經有了誇張的成分,第二個人聽到之後,再根據自己的理解用自己組織的語言講給第三個人時,便已經偏離了事實本身,誇大其詞了,第三個人再往下講時,又在第二個人講的基礎上再次添鹽加醋,加工改造一番。


    如果聽眾能多上幾個,那麽講故事的人便都有了一個心態,那就是自己的故事講的越精彩,對別人的吸引力越大,講故事的人就越有優越感,於是講故事的人在為了追求更高級的優越感之中,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講的故事越來越嚴重的誇大其詞,當這個故事流傳開來之後,便已經嚴重的脫離事實本身,早已經成為另外一個故事,跟最初的事實已經毫無關係了。


    於是在村裏人口口相傳的過程中,吳言儼然成了天下第一高手,大有隻要吳言一出山便能夠敗盡天下英雄之勢。吳言居住在蕭家,距離村裏人口居中的聚集地有一段距離,最近又是練功又是放牛幹一些其他的農活,比較繁忙,根本沒有時間去村裏轉上一轉,他對於這些傳聞略略聽到了一些,倒並未放在心上。


    沒過多久,閻鎮虎糾集了十幾個少年去報複吳言,結果被吳言一人給打的落花流水,還差點送閻鎮虎見閻王的事在村裏悄悄傳開了,眾人對於吳言突然變成高手的說法越發的相信了。


    閻家到現在都還忿忿不平,伺機報複呢。


    吳言突然變成了武林高手之事,越發的解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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