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言把開個露天培訓班的提議告訴了蕭氏兄妹以及蕭母,得到了他們的肯定之後,吳言決定開幹。


    蕭一熊道:“好了,你打算怎麽弄?”


    吳言道:“咱家那邊堆放木柴的那塊荒草地就當做學習的場地,找塊木板,廚房裏有不少木炭,我就用木炭在木板上寫字,學生就在地上寫就可以了,主要是教大家認得幾個字學點基本算術,不做睜眼瞎罷了。價格嘛,兩天一文錢,按天算,你看是否合理?”


    一熊道:“我不清楚啊,我不會算賬,你倒是說說看。”


    吳言道:“在村塾上學的學生每年要交400文,上學時間不到150天,合每天兩文多錢,這還不算村裏每戶分攤的錢,我們這兒沒有房屋,沒有書,不是啥正式學堂,沒有筆墨紙硯,而且隻有不下雨的時候才能學,不過是教他們些生活中常用的東西,比如常用字和算術,兩天一文錢我覺得合適。如果能多招幾個人的話,費用咱可以再降降。”


    “現在關鍵的問題是,怎麽樣才能招到學生。”吳言補充道。


    “這個難度很大,因為你還不到十三歲,而且村裏人都知道你在我們家長大根本沒上過學,你現在突然說自己會識字會算術,誰信呢?”蕭一熊道。


    “嗯、嗯”蕭二丫十分認同的點了點頭。


    “嗯個屁呀,”吳言笑著用手指刮了一下蕭二丫的鼻子。


    “這樣,我們先把開露天學堂的消息告訴全村還未成人的小孩和少年,咱村裏一年到頭難得出現幾件新鮮事,隻要把這個消息傳出去,即使沒人相信我,到了報名那天,前來看熱鬧的人絕對不少,到時候我再宣傳宣傳,保管能招上幾個人。”吳言道。


    “好,行,先按你說的辦,我們這就去村裏找那些跟我們比較熟的夥伴說一下,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遍全村。”


    “別忘了跟他們說想要報名的人,讓他們後天上午就來我們蕭家,明天我們把那塊荒草地收拾一下。”


    “啥叫報名?”蕭二丫一臉不解的看著吳言。


    “對啊,啥叫報名?”蕭一熊也跟著問道。


    “就是把想要來讀書識字的人的名字、住址、交錢情況等信息登記下來。”吳言解釋道。


    第三天上午,距離蕭家房屋30米的荒草地上果然聚集著不少人,小孩,青年,中年老人,男的女的全都有。


    葉初陽與楊洪波當然也來了。


    吳言為了多吸引幾人參加自己的培訓班,多賺點錢,準備演講一番,做個動員工作。


    吳言讓蕭一熊搬來一條高凳,自己站在高凳上“請大家安靜一下,先聽我說。”


    眾人想知道區區一個十三歲的吳言是否真有當先生的本事,隨即住了嘴,先看吳言怎麽說,畢竟吳言在蕭家這麽多年根本沒有上過學,這些事村裏不少人都知道,現在吳言突然要當先生教別人識字和算術,想當先生不應該是去村塾或者私塾麽?


    竟然在自己家裏設學堂,而且不用教室不用筆墨紙硯,這種事可是破天荒的頭一迴聽說。


    吳言把家裏的一張獸皮卷成了喇叭,高聲說道:“尊敬的二大爺三大叔四大姨五大媽,六姑七嬸八婆,和弟弟妹妹哥哥姐姐們,大家上午好。”


    為了顯示一下自己的文化,吳言又用外語說了一遍:“姑的毛栗,累的死庵的磚頭們。”


    “啥?”眾人麵麵相覷,“剛才說的啥?沒聽清。”


    吳言趕忙解釋道:“剛才那句是洋話,跟前麵那句意思差不多,‘磚頭們’是大老爺們兒的意思,‘累地死’是大嬸和姑娘們的意思,姑的毛栗......”


    吳言還沒說完,下麵一片議論之聲蓋住了吳言的聲音。


    “他在說啥磚頭們,累的要死?”


    “好像是說大老爺們兒搬磚頭,姑娘大嬸們累得要死。”


    “大老爺們兒搬磚頭跟姑娘大嬸有什麽關係?”


    “羊話?吳言這小子會說羊話?以前怎麽不知道他還有這能耐?”


    “難道是在蕭家放牛羊時,跟哪頭羊拜師學來的?要能說羊話,放羊豈不是簡單多了?”


    “難怪蕭家倆小子把牛羊放的,比我們大人放的都肥。”


    \"累地要死是姑娘大嬸,磚頭們是爺們兒,記住了,下次放羊對著我家那公羊和母羊喊一下看能聽懂不,奧對了\"


    這位正在自言自語的大媽突然想起來啥便大聲喊道:\"小言子,那羊兒子和羊它孫子怎麽說?\"


    好容易在一片嘈雜聲中聽清這些人談話的吳言,頓時無語,他方才意識到,東洋西洋這些跟外國相關的詞是他那個世界近代才出現的詞,現在這些人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吳言頓時後悔起來。


    等到下麵討論的聲音終於小了下來,吳言接著道:“這個羊話牛話啥的先放一邊以後再說,我們當前最主要的任務是怎麽說好人話寫好人字,現在我和蕭一熊熊哥二人一起開辦了這個上坪村村老陽坡蕭家草場露天學場,就在這裏。”吳言說完就指了指腳下的荒草地。


    眾人愕然,這啥都沒有啊。


    吳言接著道:“大叔大嬸們也都看到了,這隻是一塊荒草場地,啥都沒有,咱們以樹枝和石子作筆,以大地和石板作紙,這也是我們開辦的非正規式學場沒有叫學堂或者私塾,而叫學場的原因。”


    “原來如此。”眾人恍然。


    “咱開辦這個綠色的學場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我年齡不高,當先生的經驗尚淺,二是為了降低大家學習的費用,沒有桌子凳子,沒有筆墨紙硯,也沒有書本,先生隻有我一人,所教知識隻有兩門,一是識字二是算術,跟考秀才舉人無關,主要是生活常用的非常重要的知識。學費嘛,咱隻收個人工費,凡是來學習的每天半文錢,按天收費,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費用。”


    “這倒是比村裏的村塾便宜的多,就是不知道小言子是騙錢來的,還是真有文化,如果是真能教寫字、算術,這個學費還是挺劃算的。”


    “我家小子就是覺得村塾學費太貴,村塾教的那些東西又不是非學不可,咱村裏那麽多沒上過學的,不照樣過的挺好?”下麵有人議論道。


    “為了讓大家相信我是否真的會識字會算術,不是誆人錢財、誤人子弟,前兩天的時間大家可以免費試聽,兩天之後或去或留,大家再做決定,想留下來繼續學習的,就要報名登記交錢了。”


    吳言想了想,臨時做了更改,把本打算今天報名的事更改到了第三天。


    “上學還有免費試聽的,頭一迴聽說,這倒是真心實惠,就叫咱家小子試聽兩天再說。”


    “接下來,願意試聽兩天的,先舉個手。”


    吳言一瞧有30多人都把手舉了起來,“舉手的人請留在場中,我先把上學有關事宜講一下,其他人請退後。”


    場地立即空了下來,留下了30來人。


    吳言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雖然咱這個學場是個非正式的小型學習班,但也有一些規矩。學習時間暫且定為自由,也就是說家裏有事要幫忙幹活或者生病的同學這天可以不來,但是如果這天要來上學,那在這天之內就要遵守時間,不能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學習時間為早晨九點”


    剛說到這裏,吳言頓了頓,心道:差點忘了,這個世界用時辰計時,說點子他們聽不懂。


    隨改口道:“學習時間早晨巳時開始到下午未時結束,正午時以前學習識字,正午時以後學習算術,早晨上學前和下午放學後要放牛羊的幹活的,都有時間。”


    停留了片刻,又道:“咱村裏不少人的名字都是二狗子、白狗子、黑狗子,山娃子,還有家裏排行老二的就叫李老二,排行老三的就叫張老三,沒什麽像樣的名字,我先給幾個人改一下名字,起碼讓別人聽起來略微有點水平,像是上過兩年學認得幾個字的人取得名字。”


    下麵一陣嘩然,紛紛拍手叫好,就連那些此刻外觀在學場周邊對吳言持很深的懷疑態度的大爺大媽大叔大嬸們,此刻也開始側目起來。


    有幾個比吳言年齡還大上兩歲的少年連忙大喊:“先給我改個名字。”


    “先給我改。”


    “給我改。”


    在村裏能請到一個會識字的先生替自家的小孩取個像樣點的名字是個非常困難的事情,也難怪吳言剛一說這話,下麵紛紛叫嚷起來。


    吳言示意他們保持安靜,不急不慢的道:“大家都知道我朋友楊洪波吧?他的名字還不賴,不過好幾年前他的名字不叫楊洪波,而叫楊毛,別人老是喊他‘毛蛋子’、‘羊毛’。


    還有我的表兄葉初陽以前用的也不是這個名字,他以前叫葉子青,老是有人問他青葉子什麽時候枯黃,什麽時候落地,然後就有人迴答說中年的時候葉子黃,老年的時候葉子落。”


    下麵的笑聲一哄而起。


    吳言關於楊洪波的事說的都是真事,楊洪波心裏十分認同,可是葉初陽卻鬱悶了半天,心道:哪有這迴事?我爹怎麽從來沒跟我說過?


    “有一天,楊山娃楊叔叔和葉鬆葉伯伯二人在小鎮上購買家用物品時,經過一個私塾的大門外麵,葉伯伯偶然聽到私塾的學生們整齊朗誦‘葉上初陽幹宿雨,水麵清圓,一一風荷舉’。


    離開那個私塾老遠之後,葉伯伯嘴裏還在反複重複這這句詞‘野上雛羊幹瘦魚’,楊叔叔很好奇,你老是學人家這句詩幹啥,結果被路邊的一個賣刀的掌櫃聽到了,哈哈大笑,幫葉伯伯糾正過來是‘葉上初陽幹宿雨’,葉伯伯一拍腦袋便決定就給我那原本名叫‘葉子青’的表兄改個名字叫‘葉初陽’。


    楊叔叔一聽趕忙往迴跑,葉伯伯問他幹嘛,楊叔叔說我也去那私塾外麵聽聽,說不準也能給我家楊毛改個詩一樣的名字,結果楊叔叔就在那私塾外麵站了半天也沒有聽到一個詩一樣的名字,葉伯伯催了半天楊叔叔都不肯離開,直到聘請私塾先生的一個大戶人家的主人發現了楊叔叔,還以為他在外麵偷學,想省去進入私塾上學的學費,就喊人過來攆他走。


    正在這時,私塾先生高聲朗誦道‘卻憶蓬池阮公詠,因吟淥水揚洪波’,前半句說的啥楊叔叔是一個字沒聽懂,不過這揚洪波三個字卻是聽得十分真切,於是給楊毛改名叫楊洪波,結果楊叔叔和葉伯伯二人被私塾的主人帶了幾個壯丁和幾條狗追了七八裏地,可見這不過三個字的名字真的是來之不易啊。”


    楊洪波的爹楊山娃已經不在了,楊洪波知道自己的名字的確是老爹偷聽別人念詩,見詩裏有揚洪波三個字,就給自己改了這個名字,至於被狗碾的事,他可是從來不知道。


    葉鬆也是滿腦門子黑線,“這小子盡胡說八道,哪有那迴事?野地裏哪有幹瘦的魚?我當時聽成了腋上除癢幹難受!”


    其實吳言所說的都是信口胡謅來的,哪裏知道還真有其事。


    “現在我給蕭一熊熊哥和蕭二丫妹子取個名字,聽幹娘說熊哥和二丫妹妹兩人這一輩的輩分是一字輩,至於是哪個一不大清楚,古人雲‘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熊哥以後就叫蕭易寒如何?”


    對於吳言突然要給蕭家兄妹改名字的事提前沒有跟他們商量,不過這倒也不能怪吳言,因為他也是剛剛想起用這個方法讓眾人信服,突如其來的這一幕讓的蕭家兄妹楞了楞,不過二丫對於吳言要給她改個詩名這件事顯然十分樂意,吳言剛說完,二丫急的大喊:“那我呢?我叫什麽名字?”


    吳言道:“瞧你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好詩中有水這個字,水字做人名不太好聽,還是換個字,古人用一汪秋水來形容美人那美麗的眼睛,進而代指美人,你就叫蕭易秋吧。”


    蕭二丫被吳言說的俏臉羞紅,不過顯然她對吳言給他取的這個名字還是很滿意的。吳言看了看蕭一熊,見他一臉的憂憤之色,心中愕然,難不成他對我取的名字十分不滿意?到底哪裏不滿意,等眼前這事過了再問問他。


    接下來,吳言又接連給好幾個要求給自己改名字的少年改了他們十分滿意的名字。


    “明天你們來上學的第一天,我便是教你們自己名字的寫法,今天的任務就到這裏,現在就散學吧。”吳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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