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言好不容易從蘭花姐姐的懷裏掙脫出來,對其他客人們禮貌的打了個招唿,緊接著蘭花姐姐和幾位客人像往常一樣不住誇讚蕭一熊神勇勝過他爹當年,誇讚蕭二丫俊俏美麗,誇讚吳言聰慧清秀。


    “華蘭、土狗、黑鴉,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村裏又鬧賊了?”門口突然傳來一個漢子的聲音。


    “爹爹迴來了!”蕭二丫驚喜的跳了起來。


    正是一大早出門打獵返迴的蕭遠峰,隻見他身形精瘦,胳膊上和裸露在外的上身部分,布滿一條條粗壯的青筋,猶如青龍纏身,跟兒子蕭一熊一般無二,肩上扛著兩隻羚羊。


    雙腳還沒邁進大門,扭頭看向路邊道:“葉二哥、李大哥,你們也都進來喝口涼茶吧,華蘭他們在我這裏,想是有什麽要緊事情!”


    上坪村的村民每年春季都會采摘一些連翹葉,晾曬之後當作茶葉泡水喝。


    “舅舅來了?”


    “舅舅!”


    蕭二丫和蕭一熊兩人驚喜的跑出了屋子。


    隻見葉鬆身後還跟著五個強壯的獵人,他們分別是李家和張家的兄弟,葉鬆肩脖上扛著一頭大黑熊,黑熊早已死去,看身上的傷明顯是被他們獵殺的。


    葉鬆生的虎背熊腰、膀大腰圓,他身形高大,方臉寬額,臉龐較黑,胳膊上的袖子高高扁起,皮膚是古銅色的。


    他的左手高高抬起扶著黑熊,右手抓著一杆被扛在右肩上的長矛矛杆,這根長矛被當作了撬肩棍來使用,協助著肩膀一起端著大黑熊。


    長矛的那根黑黝黝的矛杆是用村裏最為沉重堅硬的黑鐵木製成,就那粗長的矛杆一眼看去,至少重達七八十斤的樣子,這般氣勢任誰見了都要忍不住讚歎一句:“好一條威猛的大漢”。


    其他的五個獵人也很健壯,他們都扛著大小不一的獵物,李鐵錘、李鐵樹兄弟,張白虎、張白山兄弟這四個人是葉家的鄰居,另外還有楊家的楊山娃。


    “舅舅!”蕭二丫高興地跑了過來,抱住了葉鬆的腿,葉鬆把大黑熊連同長矛一起往後一扔,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一把把蕭二丫抱了起來,一臉溺愛的神色。


    這些人都是跟蕭遠峰一同進山狩獵的獵人,因蕭家坐落在村頭,他們迴村之時剛好路過這裏。


    “葉大哥你們也都在,這太好了!”隨著一陣清脆的女聲從大門裏傳出,華蘭邁步走了 出來,幾個客人緊隨其後。


    “村裏張家、李家還有華家,以及其他一些村民們有件事想拜托蕭兄弟和葉兄弟!”當中一個名叫黑鴉的村民開門見山道。


    三日之後,天氣晴好,藍藍的天空上漂浮著幾朵白雲,秋風蕭瑟,無邊落葉蕭蕭而下,在上坪村西北方向的荒山野嶺之中,有一條崎嶇山道通往三川峽小鎮,道上有一隊行人押著騾子和馬匹在不緊不慢的趕路。


    這隊行人共有十三人,除了一身獵人裝束的十個漢子外,還有三個少年。


    馬匹和騾子的背上並沒有騎著人,而是馱著沉重的貨物,就連十個漢子的肩膀上也都扛著沉重的貨物,這就是山裏的土鏢師們組成的騾馬土鏢隊。


    之所以說他們是土鏢師,是因為這些人都是由上坪村的村民自發組織而成的,他們不僅負責保護貨物,還兼任搬運工的角色,對於這群土包子們,負重趕路是從小就幹慣了的事,沒什麽稀奇之處。


    相比於正規的鏢師鏢隊,他們的確辛苦寒磣的多。


    這支馬騾隊的領頭人正是蕭遠峰,隻見他右肩上扛著一大包貨物,左肩上扛著一杆標槍,槍杆後端穿在右肩的貨物之下,槍杆中段壓在左肩上協助著右肩分擔貨物的重量,村裏的人上砍柴扛起一大捆木柴時也是這種姿勢。


    砍柴人通常會實現砍下一根木棍,把前端削尖,木棍尖端插在木柴中,中段壓在肩膀上一隻手握著木棍後端使勁下壓協助另一邊肩膀分擔著木柴重量,這根木棍被稱作“撬肩棍”,蕭遠峰則把長矛當做了撬肩棍來用。


    他的背上背著弓箭和裝滿箭矢的箭筒,腰間插著一把砍柴刀,柴刀有兩種一種是直的,一種前端是彎的,蕭遠峰腰間這把是直的,與普通木柄柴刀不同的是,這把柴刀要長一些寬一些厚重一些,而且前端有刀尖,刀柄也是精鋼打造,與刀身熔鑄為一體。


    走在最後麵的一人便是葉鬆,那麽大那麽沉重的一包貨物,扛在在葉鬆的肩上似乎還是很輕的樣子。


    葉鬆前麵那人便是張白虎,四十多歲年紀,腰間掛著陶土燒製的酒壺,他左手手持馬鞭,趕著走在最後麵的騾子,防止它偏離路線,右手同樣抓著肩上的貨物。


    李鐵錘的兄弟李鐵樹、李鐵牛,張白虎的兄弟張白山,還有黑鴉、土狗、楊山娃,昨日在蕭家喝茶的那些漢子都在其中。


    吳言、蕭一熊兩個十二歲的少年也正走在隊伍中間,另外還有一個少年便是葉初陽,葉鬆的兒子,也就是吳言夢中口口聲聲要去喊來的羊哥,蕭一熊和二丫的表哥。


    葉初陽跟他爹一樣虎背熊腰,強壯無比,今年十四歲。


    這支隊伍中的人,視線都不在騾馬身上,而是警惕的注視著四周,似乎林子裏麵藏著什麽極大的危險。


    三天前,華蘭等人找上門來,請求葉鬆、蕭遠峰兩人組織一批人手,把村裏一些獵人和藥農家裏的毛皮、禮物、藥材和他們自家養的騾馬押到五十裏之外的三川峽鎮上去賣。


    從上坪村到三川峽之間都是荒山野嶺,沒什麽人家,不僅道路艱險難行,還經常有野獸出沒,可能還會有山賊攔路劫掠,村裏的大多數村民從來都沒有去過鎮上,若是要去鎮上,往往要提前約定,等到湊夠許多人之後結伴同行。


    平日裏村裏有一些做生意的,從村民手上以極低的價格收取山貨糧食,雇傭一些好手獵人,把這些東西押送到鎮上或者更遠的地方,賣上一個好價錢,才采購一些日常用品迴來,村民需要買什麽東西,就去他們的鋪子裏購買。


    村裏的閻千錢就是做這一行的,他把價格壓的很低不說,還挑三揀四,雞蛋裏挑骨頭,多年來,閻家的閻千錢就靠著這一手發了財,他寧可高價付給保鏢獵人,也不肯給收購的物品漲價。


    不僅如此,這閻千錢還想著法子兼並村民的土地,今年天氣幹旱,閻千錢低價吞並土地良田的機會又來了,失去了土地換取一點點微薄的生活物資的貧民,一旦沒了吃的,隻能變成閻千錢家裏被剝削的勞工,一天辛辛苦苦幹活勉強隻為混口飯吃,好一點的則做了他家的打手和奴才。


    如今的閻千錢押送山貨不再像以前那樣需要雇傭好手,他有著自己的一波低價勞動力,就是給猛獸吃了或是跌下山崖,也不用賠錢,隻能怪他命不好。


    今年天氣幹旱收成不好,收購山貨、皮肉和糧食的閻家人,不再像以前一樣挑三揀四,還漲了一點價,然而對於存貨存糧本來就不多的村民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他們想把自己家裏僅存的那點山貨以及自己都舍不得吃卻已經養不下去了的牛羊等牲口賣個好一點的價錢,多換點物資,如果持續幹旱下去,大家能夠熬上更長時間。


    這些村民當中也包括了華家,擔心被閻家發現,他們私底下偷偷商量這件事,可是找不到押送山貨物資的合適人選,華家精明強幹的女青年華蘭提出說服葉鬆、蕭遠峰這兩個村裏最勇猛的男人,請他們兩組織一批人手,負責這次的押送和出貨,並且賣得的收入給他們一筆豐厚的提成。


    村裏閻家楊家勢大,大多數村民早已習慣了被他們壓榨的日子,葉鬆、蕭遠峰為村裏最勇猛的獵人,從來不缺獵物,收獲頗豐,倒也不怕閻家、楊家這些富戶低價收購,當然他們要是把山貨拿到鎮上去賣,閻家、楊家懾於他們的勇猛不會阻攔。


    不過鎮上的商戶因為多年來都是跟各村固定的幾個大戶打著交道,他們不會收購其他人手上的山貨,葉鬆、蕭遠峰想要把東西賣出去,除非能夠碰到遠方來的客商,這種機會並不多,所以這麽多年來,憑借驍勇敢獨行去往小鎮的葉、蕭兩人,也很少去往鎮上。


    當華蘭提出這個請求後,葉、蕭兩人立即答應了下來,並且拒絕了豐厚提成,要求給押送的所有成員承包食宿,給騾子馬匹承包草料,另外按照本村普通農工的標準,即六文錢一天給每個人計算工錢,冒著那麽大危險,還不惜得罪村裏勢大的富戶,隻收取這麽一點低廉的勞工費,也隻是想給村民們幫個忙而已。


    除了幫村民押送貨物之外,他們也有自己的一點山貨需要出售,順帶一起辦了,另外葉鬆和蕭遠峰各自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去鎮上辦。


    跟葉鬆和蕭遠峰一起打獵的張白虎,鐵匠李鐵錘當即提出願意跟隨他們,同時黑鴉、土狗這兩個來找他們辦事的人,也提出一同前往。


    李鐵錘對葉鬆和蕭遠峰二人連連使眼色,示意他倆不要答應黑鴉和土狗兩人,村裏很早就有傳言說,這兩人以前曾做過山賊,後來下了山從了良,分別在村裏做了別家的上門女婿。


    然而村裏時常還會有不明身份的山賊在豐收季節之後來劫掠一番,很多人懷疑跟這些曾經是山賊出身的漢子有關,但是沒有任何證據。


    葉、蕭二人則跟沒有看到李鐵錘的眼色一般,毫不在意的同意了黑鴉、土狗兩人的請求,這批貨裏也有他們兩家的份兒。


    一切辦妥之後,眾獵人便於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出發了,押送著村民們夜裏偷偷送來的各種特產山貨和自養的牲口。


    吳言和蕭一熊當即提出要一同前往,一開始是不被葉蕭二人允許的,李鐵錘、張白虎認為他們已經長大了,需要鍛煉長些見識,此次機會難得,而且憑借眾人之勇,保護這兩個小子應該不成什麽問題,於是蕭遠峰方才答應帶上兩人,兩人頓時高興的手舞足蹈滿地打滾,還不忘讓舅舅葉鬆帶上葉初陽。


    至於華蘭,這一隊人馬都是爺們兒,她一介女流之輩跟著一起不大方便,便留在村中監視著楊家、閻家等這些富戶的舉動。


    眾人押著馱著貨物的騾馬行到一處山泉旁時,李鐵錘道:“兄弟們,前麵便是大坪埡,有一塊空地適合落腳,大家停下來歇歇,喝口泉水,吃點幹糧如何?”


    大夥兒紛紛點頭稱是,紛紛卸下了自己肩上的貨物,把騾馬牽到泉水旁邊的空地上,把韁繩係在了樹上,任由它們啃地上的青草。


    張白虎一屁股坐在一個石頭上,掏出酒壺喝了幾口,高聲道:“咱們這次去鎮上賣山貨,雖然是第一次,有葉鬆、蕭遠峰兩位老弟在,什麽豺狼虎豹都不怕,絕對能順利出貨。”


    “大哥別喝了,省點酒吧,再幹下去,糧食都沒得吃了,誰還舍得拿糧食釀酒,到那時買都沒處買去,想喝都喝不上。”張白虎的兄弟張白山勸道。


    李鐵牛來到三個少年的身邊道:“我像你們這麽大的時候,根本就沒出過村子,我都十七八歲了,這還是第一次被大哥帶著去鎮上,真羨慕你們啊。”


    李鐵錘道:“聽你這話的意思,你這是對我這個大哥不滿了?這條路十分危險,就是蕭兄弟和葉兄弟平時也極少行走,這麽多年閻家和楊家押送山貨的人,有不少在這條路上受傷死掉,你要是能在村裏安安心心呆一輩子那是你的福氣,誰願意冒險出村,你大哥我以前隻讓你在村裏種種田地,附近山中獵些小動物,平時幫幫工,不讓你出村太遠以身犯險,別人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李鐵牛道:“誰說的?要真是一輩子呆村裏哪兒都不去有那麽好,那葉家的葉楓葉大哥為什麽要偷跑出去,這都多少年了還沒迴來?”


    “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許你提葉大哥,趕緊把手中幹糧吃了好上路,此地不宜久留。”李鐵錘怒喝道。


    李鐵牛十分不滿的嘀咕道:“都說葉大哥忤逆不孝,可我認為葉大哥是真正的大好男兒呢。”


    “你還頂嘴!去把......”


    “嗷嗚”遠處突然傳來虎嘯聲,眾人迅速把幹糧揣進懷中,把騾馬和三位少年圍在裏麵,然後麵向四周高度戒備起來,蕭遠峰和葉鬆二人朝著虎嘯聲傳來的方向仔細觀察,其他人則分別朝各個不同方向觀察,以防老虎從背後或其他方位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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