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袁基不愧袁家嫡長子,清雋俊逸,一舉一動彰顯修養,比之荀文若更添了兩分從容和沉穩,倒不愧是能和袁隗分庭抗爭的袁家族長,這般人物,要是她是袁家人,她肯定站在他這邊。


    “辛苦太仆走這一遭了。”


    袁基為九卿之一的太仆,不過而立之年便位高權重,還掌管一百年世家,袁基不可不謂少年得誌,但舉止文雅,言辭謙遜,倒是讓惜才的劉妍多了幾分不舍,說話也客氣了幾分。


    “袁氏弟子輕易為人蒙騙,本就是袁基之錯,殿下仁善,願意讓袁家改過,袁家上下對殿下隻有感激。”


    “袁家四世三公,自是與國休戚,不過幾個頑劣子弟,我自是知曉袁家無辜,當然,陛下也是這般想的。”


    “袁家教出如此蠢笨之人,輕信賊子,若非殿下仁慈加上陛下信任,袁家百年清譽毀於一旦……”


    袁基這個人,可真不像個百年世家的族長。


    他很是執著於給他兩個弟弟辯駁,她不過才說上一句“頑劣”,他便著急忙慌的撇開罪名,隻說是識人不清,被人蒙蔽,對兩個弟弟倒是很有愛護之心。


    劉妍撇了撇嘴,心下不以為意。


    袁術和袁紹在那邊造反的時候,哪裏想過他這個兄長!


    劉妍自從在並州清點田地人口,大殺四方的時候,就已經有暴虐的傳聞了,在她大敗匈奴以後更是能止小兒夜啼,在滅了黃巾以後,劉妍都不敢去打聽自己什麽名聲了,而且劉妍素來有不尊禮法的名聲,為人殘暴,初入朝就辱罵朝臣,還“逼死”了人,可見她劉妍確實暴戾,就這樣,現在誰能確定她劉妍是不是已經嗜殺成性了呢?


    就這樣,袁紹和袁術還敢造反,可見他們是真的不在意,或者說是袁家已經做出決定,他們這是在實行家族的計劃。


    袁家知道有劉妍在,他們就無法真正的在朝堂上出頭,不僅無法達成原本的目的,還會後退一步,被劉妍搶走話語權,因此百年的世家孤注一擲,舍棄在京城的族長以及最位高權重的袁隗,挑出除此之外最為優秀的子弟,去選另一條路。


    袁隗怕她暴怒之下失去理智,對她亦是多加忍讓,但現在他在自己無法離開的情況下,還留下了袁基和其他袁氏子弟,讓那倆兄弟逃走。


    這可真是……


    瘋狂


    劉妍緊緊盯著袁基的背影,看著他不卑不亢,不緊不慢的離去,心裏頗有些感歎。


    他所在乎的兄弟並不在乎他的安危,他的家族也做好了舍棄包括他在內的一眾人而保全其他人的準備,但他卻依然庇護兄弟,維護家族。


    他是否早已知道袁隗的想法,也做出了和他一樣的選擇?又或者知道與否早已不重要,隻要能對家族好,他都願意維護。


    他們這些世家子啊……


    難怪說沒有千年的王朝,隻有千年的世家呢,一個個全心全意為家族的,哪裏能不長久呢?


    想到這兒,劉妍又開始在心裏鞭屍劉宏了。


    他要是能以劉氏江山為重,或者但凡更在乎那麽一點點,估計早就沒她什麽事兒了。


    “主公,袁基可堪一用。”


    怎麽用?當然是利用!


    這人再好也是袁家族長,心裏惦念的是袁家,現階段與劉妍是競爭關係,當然是隻能利用。


    聽了全程的賈詡於屏風後走出,清冷平緩的聲音傳出。


    “袁本初早已心有不甘,加之冀州世家支持,掌控冀州隻是時間上的問題,然其一切為冀州世家認可袁氏,如今袁氏族長出京,必有恐慌,難與袁基一心。”


    本來以為自己頭上的人都出不來了,所以一人一塊地方已經分好了,現在人家族長都出來了,袁術和袁基一奶同胞,還在袁氏族地,肯定要把地方讓給袁基,但冀州那麽遠,袁基肯定管不了,但他活著一天,就代表他一日不能徹底心安。


    袁基的存在一直告訴他,他所擁有的一切最終都是別人的。


    他不會甘心的。


    袁隗再喜歡他,他再像袁隗,他也不是袁隗,他沒有那些閱曆和心境。


    劉妍隻需要一步步做好自己的事,然後坐山觀虎鬥就行了。


    “……如此,大事可成。”


    挑起他人內鬥,削弱別人的勢力,然後繼續壯大自己的實力,最後的勝利會屬於誰肉眼可見。


    即便是劉妍不再用其他的計謀,隻需要按部就班的發展自己,就足以正麵破敵了,何況她還有賈詡和戲誌才這樣的人可以為她籌劃呢。


    說到這兒,劉妍又有些想戲誌才了,她彎腰扶起說著說著就激動了起來,對她俯身行了個大禮的賈詡,拉著他的手坐了下來。


    劉妍的家中有兩處書房,一個是自家人談論事物以及看書的,那是個兩層的書閣,裝修的別致精巧,注重舒適,另一個是普通的書房,專門用來接見外人的,放了不少名貴的擺件和各種器物,但除了華麗和美觀,沒有任何優點。


    這個書房裏沒有床榻,劉妍隻能拉著賈詡坐在書案旁,連個厚墊子都沒有。


    看來得讓人把書房也改一改。


    看著賈詡正襟危坐,神態自若,劉妍也悄眯眯的直起了身子。


    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又毫不在意的往後一仰,伸出一隻胳膊杵在地上做支撐,把自己毫無形象的樣子展示在了賈詡麵前。


    她自幼放浪形骸,不遵禮法,再加上多年征戰,哪有那麽多講究,累起來三天三夜不合眼,一閑下來就是躺地下睡覺,她已經習慣了這樣,況且她和賈詡早已不是當初剛認識的樣子,也沒必要無時無刻的端著形象了。


    “文和,你說我要不要找人去豫州把誌才換迴來?”


    “周異,任洛陽令,其從父周景曆位三公,從兄周忠亦有三公之才,他為豫州刺史如何?”


    賈詡隱在衣袖下的手略略抖了一抖,然後語氣淡然的迴道:


    “周異有守土之才,然汝南袁氏位於豫州,具體情況如何,還需要誌才判斷。”


    “那算了吧,誌才謹慎,如今袁基將至,他必然不願貿然離去,暫且等上一等吧……”


    賈詡微微頷首,對劉妍的決定表示讚成,隨後劉妍就把這些拋在了腦後,而賈詡則是神情自然的理了理袖口。


    那裏,曾經有一封戲誌才傳來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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