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衣女人勾唇笑了笑,眼神瞟了瞟站在木板前一動不動的女孩兒。


    “小弟弟,做人不能這樣得隴望蜀。”


    “重新跟您介紹一下,我是個人獨立攝影師,這是我的賬號。”


    木板前的女孩背脊似乎沒有剛才那麽僵硬了,她也轉過頭來,看著她。


    “要喝什麽?”


    綠衣女人沒有接他的名牌,而是走到了雲婉巧身邊。


    “海鹽檸檬吧。”她迴答。


    “好,稍等我一會兒,你可以坐進來一點兒,外麵熱。”


    她點點頭,視線再沒向他那兒移過一次,隻是偶爾聽到了相機“哢嚓”的聲音。


    什麽嘛,他真的變了,什麽都不會告訴她,怎麽又開始做獨立攝影師了?


    就算兩個人不在一起了,那之前起碼也是同學吧,他好像把她當做空氣一樣,早知道剛才就不應該跟他打招唿。


    酒很快就送了上來,她根本就沒心情欣賞酒的裝飾,一股腦就喝了下去,感覺冷了個透心涼。


    “哎……你慢點兒喝。”


    他快步走過來搶走她手裏的酒,也放下了手裏的攝像機,一臉擔憂的看著她。


    她才不接受遲來的關心呢,“給我。”


    他還是沒鬆手,她就抓著他的大拇指,把頭湊了過來,又吸了一大口。


    看到她眼裏積聚的水光,他搶酒的手勁兒一下子鬆了,手勢一轉,抓住了她的手。


    她才不想給他抓手呢!


    “別搶酒,別發酒瘋,別打架。”


    綠衣女人又端了一杯酒上來,製止了兩人的下一次動手,把酒遞到了他麵前。


    這杯酒,看起來黑黑的,杯壁掛著一朵紅色的彼岸花。


    “它叫什麽名字?”雲婉巧好奇的看著這杯酒,舔了一下嘴唇。


    “黑色曼陀羅。”


    不過,還沒等她伸手去抓那杯酒,他就端了起來,一飲而盡。


    真苦啊,這酒,他咽下去忍不住蹙了蹙眉,但一秒後就恢複了正常,還衝她挑了挑眉。


    哼!


    閻飛靖真的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他喝完之後,竟然就直接打開了背包,拿出了拍攝器材。


    雲婉巧看了個全套,其實想走的,但這一段時間,真的是很久沒有看過他了。


    清吧女老板既沒有迴答說允許,也沒有說拒絕,麵對閻飛靖的鏡頭也不當一迴事,她還是一副氣場很足的姿態。


    他對著人像拍了幾張,就轉移了鏡頭,向裏走過一個月牙形的門,頓時豁然開朗,原來這裏有一個小院子。


    四四方方的小院子投射進一道光芒,照亮了四周的清吧,但又不會讓人覺得晃眼。


    他找了很多角度去拍照片,又是蹲著,又是趴著,烈日照射在他的背脊,但盯著鏡頭的他,眼神看起來是那麽的明亮。


    看來,他還是很喜歡攝影吧。


    以前一直覺得現在的他,和記憶中的他總是帶著一種距離感。


    但看到現在的他還是會為了拍出好看的照片,而去做各種姿勢,汗水即使快滴進眼中了,也毫不在意,用手一抹就好了。


    那個坐在電腦前,一絲不苟的盯著屏幕的人,和現在這樣子的他,好像是兩個人,她更喜歡現在的他。


    這樣的他更有一種真實感,不會讓她感覺太有距離。


    “哎呀,你不要再拍我了,自己有漂亮小姐姐不知道拍,幹嘛要拍我!”


    在一旁追蝶引蜂的小男孩不樂意了,被一個大人追著一直拍,他有些不好意思。


    “好好好,不拍你了,那你去幫我跟那位姐姐說說,讓她過來給我搭搭景好不好?”


    小男孩本來才不會答應呢,哪成想閻飛靖從兜裏掏出來一把糖。


    小孩看了綠衣老板娘一眼,見她正在收拾桌台,雙手迅速一卷,將這一把糖都收入了囊中。


    “姐姐,你去讓哥哥多去拍幾張照片好嗎?”小男孩扯著她的袖子。


    但被抓住衣角的某人其實更生氣了,他想讓她給他搭景的話,為什麽自己不來說?


    就這麽一點兒的距離,還非得扯著一個小孩子來傳話!


    “姐姐,去嘛!有照片記錄總是很好的,這樣……這樣以後將來……”


    將來什麽樣,他沒說下去,聲音越來越小,整個人蹲在她旁邊,抱著自己的肩膀。


    “將來就不會……不會忘記當時發生的事情。”


    他一個人嘟囔著,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很受傷的樣子。


    “好好好,我去,那我們一起去,好不好?等會兒讓這個哥哥,多洗幾張照片給你留作紀念,好不好?”


    小男孩沒有立刻答應,他抬頭看向了站在吧台後麵的綠衣老板,眼神中帶著詢問。


    “好好,去拍吧,等會兒給你照片。”綠衣女人對著他說。


    但是小男孩的腳像是釘在了地麵,一動不動,“媽媽,我們一起拍一張好不好?”


    綠衣女人歎了口氣,“好。”


    閻飛靖讓她們站在院子裏光線最好的地方,拍了幾張,然後又拍了拍清吧外麵的招牌,這才放下了相機,雲婉巧幫著他收拾。


    “這也快下午了,要不在我這兒吃點東西吧?”綠衣女人拍了拍自己懷裏睡著了的小男孩,把他放在了一旁的躺椅上。


    她的眼神變了,和剛才的隨意輕佻不同,現在的眼神裏麵添了一抹沉重,她留他們吃飯應該是有什麽話想說吧。


    綠衣女人走向了後廚,雲婉巧留下一句,“我去幫忙!”就飛一樣的跑出了清吧。


    他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又拿出今天拍的照片看了看。


    ……


    綠衣女人看著她跑來,笑了笑,“你不用來幫我的啊,就幾個我自己包的餛飩,不費事兒的。”


    雲婉巧搖搖頭,給她打下手。


    她又笑了笑,“你們小兩口是吵架了吧?”


    她麵上一紅,“我們沒結婚。”


    她又笑了笑,“要好好相處啊,別等到人都不在了的時候,才知道心疼後悔啊。”


    雖然是在規勸她的意思,但她似乎是在說自己的教訓。


    ……


    等到餛飩端上來的時候,小男孩已經睡醒了,正在桌子上撥糖紙,不知道已經吃了多少個了。


    他一瞥到那一抹綠色,連忙把桌上的糖紙藏了起來。


    湯底是骨頭湯,每碗上麵飄著幾片青菜,最底下還有紫菜,遠遠的就飄來一陣鮮香,不禁讓人食指大動。


    “我媽的餛飩做的特別好吃,比這一圈賣的都好吃!”小男孩塞了一口燙嘴的,含糊不清地說。


    “快別貧了,吃你的吧!”女人白了他一眼,又寵溺地看著他吃。


    這味道的確不錯,閻飛靖幾大口就吃了好幾個。


    一碗吃完,大家額頭上都迷蒙起了一層薄薄的汗珠,綠衣女人又端上來了兩杯飲料,和剛才兩人點的酒顏色一樣。


    閻飛靖推推手,“這個……這個酒我們就不喝了,吃飽了,多謝款待!”


    綠衣女人笑了笑,“這不是酒。”


    兩人將信將疑地喝了下去,沒等他們說話,就開口道:“那麽兩位好走,今日我就不送了。”


    小男孩看起來有點急,他朝著閻飛靖招招手,“哥哥,哥哥,別忘了我的照片!”


    互相揮著雙手的兩人,影子趴在地上,彼此應和。


    不一會兒,黑影又變了形,這裏又變得和剛才一樣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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