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外麵灌進來,坐在車裏的人聳了聳肩,提了提衣領。


    “怎麽了?氣性這麽大。”


    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陌生號碼?


    不認識,掛了。


    但對方還是沒放棄,又打了過來。


    他還是沒接,收到一條短信。


    【飛靖,是我,月思。】


    電話再一次被打過來,他按下了接聽鍵。


    “喂,飛靖,是我。”


    “嗯。”他淡淡的開口。


    “之前那個號碼打你電話一直打不通,我就換了個號碼。”


    他撫眉,依稀記得好像是把她的電話號碼拉黑了。


    “有什麽事兒嗎?”


    “也沒什麽事兒,就是還是想跟你說一句對不起啊,展覽那天……”


    他打斷了她的話,“沒事,那我掛了。”


    “等等,等一下,你看看我微信給你發的視頻。”


    “好。”


    電話被掛斷,他歎了一口氣,其實沒和她撕破臉皮,隻是因為兩人的母親是好朋友。


    當年他父親婚內出軌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在勸他媽媽後退一步,不要鬧得那麽僵,隻有殷太太站在她身後。


    這姑娘軟硬都不吃啊,還是對他死纏爛打,真是一筆糊塗賬。


    他打開微信,往下翻,自動跳過前麵無數條留言,看到了最後的視頻。


    隻是看了一眼,眼睛就沒移開過。


    手機裏的視頻正是雲婉巧被請去酒店拉小提琴的那次,他從頭看到尾,期間嘴角揚了揚,但最終還是耷拉了下來。


    關於這個歌唱比賽,他聽過她提過一嘴,當時還沒放心上,直到看到這個視頻後,心緒悄然發生了變化。


    【我看這個視頻的時候,不知道怎麽迴事,總感覺在冒粉紅泡泡一樣!】


    下麵還附上了幾張照片,主唱深情脈脈地從各個角度看著站在左後方的雲婉巧。


    這主唱就是寒敘吧,何家的那個小子!


    【他們這裏還能保存好多天以前的,你看我還拍了我們倆的。】


    照片裏是他和殷月思,兩人並沒有做什麽親密的動作,但她發這兩張照片的意圖清晰可見。


    他真的受夠她的小心思了,把手機往地上一撂。


    這時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靈光,他抬頭望向高樓,好像知道她為什麽生氣的原因了……


    中午,到了放飯的時間,這裏提供了員工餐。


    【出來吃飯嗎?】


    【不出來,忙著呢。】


    她今天一點也不想看見他!


    退出和閻飛靖的聊天界麵,她給奶奶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沒人接?


    她繼續打了第二次,終於接了。


    “喂,奶奶,您吃午飯了嗎?冰箱裏還有菜,隻需要熱一下就可以了。”


    “啊,吃了,吃了,巧巧,你還在忙吧。”


    電話那頭傳來汽車的鳴笛聲,“奶奶,您這是在外麵嗎?又去買菜了?”


    “我馬上就迴去了,等會兒再跟你說啊!”


    電話掛的很快,她甚至沒來得及提醒一句注意安全。


    “怎麽迴事?”


    “給,雲婉巧,這是你的,幫你帶過來了。”


    “謝謝啊。”她從同事手裏接過飯盒。


    “哎呀,我不想吃胡蘿卜。”


    “我也不想吃!”


    兩個同事聚在一起,分起了菜。


    雲婉巧打開飯盒,剛想說她也不想吃的時候,卻發現她的飯盒裏麵並沒有胡蘿卜。


    黃牛肉炒香菜、糖醋排骨、可樂雞翅都是她喜歡的菜!


    她放在工位上一邊吃,眼睛一邊盯著電腦屏幕,一心二用,非常投入。


    艾絲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飯盒,又瞥了一眼身旁人的菜,憑什麽他們就隻有兩個菜,胡蘿卜小炒肉和幹煸香菜?


    一點都不公平!難道這個工作室成立的背後目的隻是為了給她做陪襯是吧?!


    ……


    車行到鄉下,一切仍如往常一樣寂靜。


    老人步履蹣跚,之前才下過雨,小路上全是泥濘,她從路旁撿了一根木棍,支撐著走路。


    同村的餘老娘看到她,眉眼開到飛起,笑嘻嘻道;“哎,雲大姐,好久沒看到你了哎!”


    她很是高興,兩人牽著手,互相打量著對方的氣色。


    “哎,雲大姐啊,我覺得啊,你還是別迴來的好,唉……”


    “什麽意思啊?”


    餘老娘湊近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吵嚷聲,“媽,你快管管你孫子!”


    “哎呀,我小孫子找我了,馬上來,馬上來!”


    老人一把牽住她的手,“餘妹子,你跟我說清楚,為什麽我不能迴來了,這是我自己的家!”


    “唉,雲大姐啊,你要是不知道還好些,這樣心裏還舒服些,反正這鄉裏閑人多,就是喜歡瞎傳一些話。”


    她把手掙脫開,往迴跑開,就是不說後麵那半截話。


    老人拄著木棍,一路上挑挑揀揀著走,終於到了自家門前。


    雨水很大,把一些泥土衝到了石板前,屋周圍的雜草都長深了些,她深唿吸了一口氣,內心感歎道:還是自家好啊!


    打開塵封已久的大門,她來到了房間內,拿起了放在床邊的相框。


    這是兩人留下的唯一一張照片了,老人的手被蜷曲的皺紋爬滿了,她撫摸著照片上兩人同樣蒼老的臉龐,淚水撲簌簌地滑落。


    正待她神傷之際,突然聽到一個粗暴的男聲,急拍大門叫嚷道:“喲,喲,雲家大小姐還會迴來這個小地方啊?”


    見屋內沒反應,他又叫喊了一句,“是不是你傍上的那個大佬不要你了,把你一腳給踢迴來了?”


    這說的是什麽話,老人穿上鞋子,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到大門前,眼神狠厲,盯著站在外麵的人。


    原來是程興文!


    “你瞎嚷嚷什麽?給我把話說清楚!”


    “啊,是雲老太太迴來了啊!”他臉上擠出了幾抹假笑,這老太太他還是別惹的好,在村裏算是挺有威望的。


    他這個文化部部長的位子,可不打算丟!


    “我沒說什麽,沒說什麽,哈哈。”他打著哈哈,但雲老太根本就不讓他糊弄過去。


    “一個外人哪來的資格說我家的事?我孫女好得很!”


    程興文鄙視地撇了撇嘴,在一旁拱火道:“對對,您孫女厲害。”


    他把嘴往旁邊一努,小聲道:“搞男人更是厲害。”


    “你在說什麽混賬話!不要以為我老婆子的耳朵不好,聽不到你在說什麽!”


    “那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再說了,這話又不是我先說的,您老也跟他們幹架去啊,跟我在這豪橫算什麽迴事!”


    老人氣急攻心,血往上湧,滿是皺紋的臉上一片通紅,她操起放在門口的掃帚,往他身上掃去,“你給我滾出去!”


    程興文此時也腦子受了氣,他一個幹部,竟然還被人趕了出去,哪有這樣的道理!


    “砰”地一聲,他奪過了掃帚,老人應聲倒地,灰塵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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