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靴上的土質通過比對,的確是南嶺獨特的土層。


    甄容飛鴿傳書去南嶺,當地官員經過一番搜索,的確在擊鼓鳴冤之人所說的草叢裏,發現一具白骨。


    白骨的腳上的確少了一隻官靴。


    一切,都對上了。


    搜索的人,還在白骨周邊的草叢裏,發現一塊寫著“薛”字的木牌。


    雖然木牌被蟲咬得厲害,上麵的“薛”字也被風吹雨淋,隻能看個大概。


    但仍依稀能分辨出是個“薛”字。


    中宗在上書房裏來迴踱著步。


    不時地問馮遠:“薛至來了嗎?”


    當他又一次問起時,馮遠興奮地領著薛至衝了進來。


    “陛下,薛大人來了。”


    中宗激動地走下龍案,幾步來到薛至跟前。


    “陛下,下官來遲,請您責罰。”


    中宗一把拉住他,直接來到隔間,坐在須彌榻上。


    馮遠遞上茶後,招唿著宮人悄悄地退下了。


    “汝南王府二老爺的事情聽說了嗎?”


    “下官聽說了。”


    薛至畢恭畢敬地迴答。


    中宗沒再浪費時間,將前因後果告訴他。


    “薛至,朕打算派人去南嶺!”


    薛至立刻站起身。


    “陛下,下官也有此意。家母常年纏綿病榻,原以為是鬱結於心,沒想到是受奸人所害,被人種下蠱毒!那毒也來自於南嶺。”


    一切線索都有意無意地指向南嶺。


    他本就想向中宗提議,去一次南嶺。


    看來,中宗也正有此意。


    君臣想到一處去了。


    中宗立刻與其密議,商定具體細節。


    宋謹央歇了晌起身,剛剛披衣梳妝,便收到下人的稟報。


    “夫人,將軍府薛至大人求見。”


    “有請!”


    薛至疾步而入,一見宋謹央,立刻恭敬地行了大禮。


    “夫人在上,請受下官一拜!感謝夫人救命之恩!”


    “快起來!你母親是我親家,哪有眼見自家人受苦不出手相助的?”


    兩人坐定,薛至眸光一閃,四下瞥了一眼。


    宋謹央立刻對劉嬤嬤使了個眼色。


    後者立刻心領神會,將所有下人帶了出去。


    “夫人,皇上令我去南嶺接手黑木礦,還有調查崔縣丞的事。”


    他事無巨細地將情況一一告訴宋謹央。


    宋謹央聞言皺了皺眉。


    換防?


    如此大動作,皇上難道有心打草驚蛇?


    看來,皇上對薛將軍並不完全信任啊。


    “好好當差!注意安全,若事情太過危險,寧可先保住性命。”


    薛至心頭暖暖的。


    難怪那麽多人敬愛宋謹央。


    她對人真誠,絕非作假。


    “你此去南嶺,一定要小心孔家。孔太太此次迴京,明麵上隻開了幾家鋪子,賣些藥材。但私底下,通過替人治病,接觸了不少權貴之家。孔家,目的不純,他們又在南嶺經營多年,萬一被他們懷疑,隻怕不易脫身。”


    宋謹央一一提醒,薛至連連點頭。


    最後,宋謹央命人給了他一包藥,還有幾瓶素香煉出的解毒藥。


    “南嶺毒氣重,多帶些解毒丸以防萬一。”


    薛至感激莫名,起身作謝。


    “薛大人,皇上對管理黑木礦可有安排?”


    薛至搖頭。


    “我有一個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宋謹央緩緩道來,薛至漸漸笑了起來。


    深夜。


    老宅的人難以入眠。


    崔瓏像烙大餅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他隻要一閉眼,那血紅色的殘影就會如影隨形,嚇得他不敢入眠。


    原本以為慧緣法師來了就能解決問題。


    結果那厲鬼還提出要求。


    確定誰是嗣子,都要花費好多時間。


    驅鬼的事,又得往後延遲。


    兄弟們一個個都狡猾得很,非得等老宅收拾幹淨才肯搬過來。


    他倒黴,賣女不成,反被母妃踢了出來。


    身上連多餘的銀子都沒有。


    府裏更是窮得連頓好的也吃不上。


    日日白菜土豆,吃得他嘴裏淡出個鳥來。


    真想念在鎮國夫人府的日子啊。


    吃香的喝辣的,那叫一個爽。


    想當年,賬上的銀兩隨便取,華服美食隨意享用。


    由奢入儉難啊,他現在的日子真是豬狗不如。


    想著想著,他腦袋迷糊了起來,漸漸有了睡意。


    剛剛閉上眼睛,血紅色的身影騰地閃現,嚇得他一個激靈,徹底醒來。


    想睡沒法睡的懊惱,氣得他胸膛一起一伏,真想打鬼一頓。


    突然,一道黑影出現。


    嚇得他險些尖叫出聲。


    來人根本沒給他反應的時間,一個箭步衝上來,一把堵住他的嘴,黑布袋蒙頭,扛起來就走。


    他嚇得驚慌失措,拚命掙紮,對方往他麻穴一捏,他頓時軟倒,動彈不了分毫。


    這下子老實了,明白這是遇到練家子了。


    不知走了多久,在他被癲得七葷八素後,“嗵”的一聲扔到地下,頭上的黑布袋被取走,眼前頓時一亮,眼睛驟然受激,倏然緊閉。


    慢慢睜開眼一看,上首赫然坐著宋謹央。


    “母妃,”崔瓏激動起來,哭嚎著爬過去,一把拉住宋謹央的衣擺,“兒子錯了,兒子知道錯了,兒子要將功贖罪,求母妃給兒子一個機會。”


    宋謹央一腳踢飛哭哭啼啼的崔瓏。


    “哎喲”一聲,崔瓏整個人倒了下去,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老四,抬頭看看,他是誰?”


    崔瓏這才發現,宋謹央的下首還坐著個。


    他定睛看去,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順天府尹甄容。


    “大……大……大人……您……”


    “我來審案!”


    甄容不緊不慢地說。


    “審……案?”


    崔瓏吞了一口口水,害怕地問道。


    “你賣女求榮,害自己娘子與女兒吃了大苦。此事不可能就這麽算了,是我請甄大人來一趟,讓他給你的盲眼開個光!”


    崔瓏嚇得直往後縮,哪裏還有半分打人時的氣勢。


    “母妃,我錯了,兒子真的錯了,兒子再也不敢了!求您饒了兒子一迴。”


    宋謹央不溫不火地說。


    “幫不了!”


    崔瓏的臉苦成一朵幹花,整個人蜷縮在一起。


    “賣女求榮,若重判可秋後問斬,輕判則杖責五十大板,流放三千裏。”


    甄容一字一頓道。


    崔瓏嚇得舌頭都直了。


    “斬……斬……斬?流……放……三千……裏……”


    崔瓏再次鼓起勇氣,爬向宋謹央。


    “母妃,我……不……”


    宋謹央端茶的手一頓。


    “不想問斬?不想刑杖?不想流放?”


    崔瓏苦著臉連連點頭。


    宋謹央揭開茶碗,緩緩吹了吹,慢條斯理地淺抿一口,放在幾案上,這才抬起頭來,繼續道。


    “也不是不可以。”


    崔瓏等得一顆心險些飛出來,一聽宋謹央的話,眼睛立刻亮了,激動得挺直了身子。


    宋謹央目如沉水地看著崔瓏。


    “皇上缺一個守礦的人,要求是孔武有力,忠心耿耿。皇上覺得你挺合適,但我覺得……”


    “母妃,我忠心耿耿,一心忠於皇上,不,還忠於您!我保證,好好守礦!”


    “當真?此去歸期無限!”


    崔瓏生怕宋謹央反悔,忙不迭地點頭。


    “素香,拿毒藥來,讓老四吃了。”


    “毒……毒藥?”


    崔瓏嚇得臉色慘白。


    “沒錯,四爺,這是毒藥,但每月隻要服下解藥,可保性命無憂。”


    聽到素香的解釋,崔瓏立刻活了過來,抓起她手上的藥,一股腦子兒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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