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瓏當場崩潰,急怒攻心,雙眼赤紅,額角青筋突突地跳。


    “母妃,您騙我們?!!!”


    宋謹央淡然一笑。


    “騙?我什麽話也沒說!從始至終,都是你們在做決定,是你們選擇簽下斷親書!!!”


    崔瓏氣得發抖,手握得咯咯響,怒目圓睜。


    “母妃!您就這麽恨我們?”


    崔琛的臉陰沉得滴得出水,咬牙切齒地逼問。


    “母妃,您挖坑讓兒子們跳,是想逼死我們?”


    崔瑜整個後背都被冷汗浸濕,雙手顫抖得可怕,怎麽都控製不住。


    心裏隻剩一個念頭:完了,一切都完了!


    突然,一道身影踉蹌地闖了進來。


    赫然是老二崔琦。


    他連日高燒,好不容易退了燒,再次到正院求一求母妃,卻發現府裏空無一人。


    他嚇了一大跳,問了正院的小丫頭,才知道母妃去了崔氏祠堂。


    他強打精神趕到祠堂,遠遠的就看到順天府尹帶著兵卒入了偏廳。


    他遲疑一番,躲在門外觀望許久。


    聽到兄弟幾個為難母妃,他沒有出麵;


    聽到大哥宣布不是和離是休棄,他也沒有出麵;


    看到兄弟幾個簽個斷親書,他還是沒有出麵。


    可聖旨宣讀後,他搖搖晃晃地闖進了偏廳,“嗵”的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控訴。


    “母妃,兒子來遲了!大哥,你們怎麽能做出這種滅絕人性的事?要我與母妃斷親,絕無可能!!!”


    崔瑜幾個被崔琦嚇了一大跳。


    一聽他說的話,更是氣得七竅生煙!


    崔瓏暴跳如雷。


    “二哥!你說這話什麽意思?你想踩著兄弟幾個往上爬?想屁吃呢!”


    崔琦臉一紅,硬著頭皮道:“你們做的事,別算到我的頭上!我是不會認的!”


    宋謹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底一片清明!


    看得崔琦心底一顫,急切地辯解。


    “母妃,兒子說的句句是實情,您一定要信我啊!”


    崔瑜隻覺得天旋地轉,痛悔得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


    他先是為了銀錢,要休棄母妃。


    後又為了不受牽連,簽下斷親書。


    等他做盡一切不要臉的事之後,才發現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這不過是母妃試探他們的手段罷了。


    而他,卻義無反顧地中了計。


    現下,又被老二捅了一刀。


    他急怒攻心,“噗”的噴出一口血,人直直地往下倒去,瞬間暈了過去。


    眾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抬去後罩房,讓劉太醫診治。


    崔琦仍執著地跪求宋謹央原諒。


    馮遠笑盈盈地走近他。


    “二爺,您是不是坐著褐色簾子的暖轎來的?”


    崔琦一僵,沉默半晌才點了點頭。


    馮遠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質問。


    “二爺一直坐在暖轎裏幹麽?那暖轎明明跟在我馬車後入的門,怎麽會晚了這麽久才進來?”


    馮遠一臉無辜地看著崔琦,好像在等他的答案,又好像不是。


    崔琦白著一張臉,半個字也答不上來。


    馮遠突然“啊”了一聲,睜大雙目驚唿。


    “您,該不會是一直在外麵等著,等老奴宣了旨,才進來的吧?哎喲,我的爺!這大冷的天,您這是不要命了嗎?”


    崔琦神色一僵,否認也不是,承認也不是,整個人慌得六神無主!


    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的一切早就被人看穿了。


    馮遠麵上帶笑,眼裏暗含諷刺,激得崔琦麵紅耳赤。


    僵硬了一瞬,他立刻清醒過來,拚命否認。


    可誰還會信他?


    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了鄙夷!


    崔琦臊得手足無措。


    劉嬤嬤暗呸了一聲,牆頭草哪那麽好做?


    馮遠見諸事已了,便向宋謹央恭敬地行了一禮,正準備退下,卻被她阻止了。


    “等一等!我還有一件事宣布!黎兒,到娘這裏來!”


    所有人震驚!


    誰是黎兒?


    哪來的黎兒?


    鎮國夫人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兒子?


    跪在地上的崔琦一聽這話,整個人如墜冰窟,不可置信地猛然抬頭,視線在群裏緊張地來迴搜索。


    一道儒雅清逸的身影,從容有度地從人群中步出,緩步上前,直走到宋謹央跟前,四平八穩地行了大禮,動情地喊了一聲“娘!”


    宋謹央頓時熱淚盈眶。


    被兒子圍攻時,她沒有哭;兒子要奪她家財時,她沒有哭;兒子簽下斷親書,她還是沒有哭。


    可宋黎的一聲“娘”,令她徹底崩潰,忍不住抱著他大哭起來。


    這一幕,看得人心疼不已。


    劉嬤嬤哭了,素香素馨哭了,五妹哭了,新任的廚娘哭了,在場所有的女子哭了,受過她恩惠、為了一己私利背叛她的人哭了,連馮遠也忍不住抹起了眼淚。


    濟遠和厲淩的麵色都凝重了不少。


    一時間,整個偏廳哭聲不斷。


    崔琦在看清來人後,整個人抖如篩糠。


    像是感覺到崔琦的視線,宋謹央止住哭意,抬起頭來,視線緊緊地鎖住他。


    那淩厲的眼風,有洞穿一切的力量。


    崔琦的心咯噔一聲。


    母妃眼裏的憤怒、譴責、鄙夷、蔑視、冷漠,令崔琦手腳冰涼,渾身血液逆流,“嗵”的一聲,跌坐在地。


    宋謹央別開視線,擦了擦眼淚,扶起宋黎,拉著他並肩而站。


    “我與崔理有緣,已認其為義子。從此,他跟我姓宋,更名為宋黎,文書已簽並交官府存檔。百年後由他繼承我所有的家業,為我摔盆送終,葬入宋氏陵墓。


    從今日開始,我與崔氏一族再無任何瓜葛。


    與崔氏七子徹底斷絕母子關係!


    馮公公,勞你迴宮稟報皇上!”


    馮遠躬身應是。


    宋謹央的視線再次劃過幾個兒子。


    他們算盤打得真響啊!


    想休棄就休棄,想斷親就斷親,還美其名曰隻是權宜之計。


    麵子裏子都想要,她偏不給!


    崔瓏大怒。


    “母妃!您又不是沒有兒子,憑什麽收他做義子?我不同意!”


    宋謹央隻當沒有聽到,根本理都不理他。


    崔瓏一拳打在棉花上,氣得直喘粗氣。


    崔琛臉色煞白,像霜打的茄子,徹底蔫了。


    哪裏還有半分趾高氣昂的態勢?


    他匍匐著爬到宋謹央跟前,用雙手攀住她的衣裙下擺,拚命哭求。


    “母妃,斷親是假的,兒子隻是不想被押入大牢!您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他不可能為難您!母妃,原諒兒子吧!您真的忍心不要兒子了嗎?


    兒子當初學畫,是您啟的蒙。


    您還親自跑去北疆,為我尋找豔色。


    母妃,兒子錯了!


    兒子真的知道錯了,求您給兒子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吧!”


    崔琛哭成了淚人。


    宋謹央冷哼一聲,絲毫不為所動。


    事到如今,他還想拿話套住她,把她架在火上烤?


    晚了!!!


    她心頭一片漠然,再也激不起一點火花。


    “崔四,機會給過你們無數次,你們哪一次珍惜?與其求我原諒,不如好生想一想,今後該怎麽做人!!!


    從今往後,我隻有宋黎一個兒子,你們誰敢衝他下手,就是與我宋謹央為敵!”


    崔琦閉上眼睛,眼角淌下一串淚珠。


    馮遠退下時,經過崔琦身邊,笑吟吟地停下步子,好心地提醒。


    “二爺!您身子無恙,便早日去詹事府報到!詹事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急需人幫忙!”


    話音剛落,門外闖進來一個小廝。


    他速度太快了,一時收不住,竟直直地撞進馮遠的懷裏。


    馮遠“哎喲”一聲,就往地上倒去,甄容趕緊扶了他一把,否則真跌倒下去,這把老骨頭非得全碎了不可。


    小廝顧不得疼痛,一個翻身爬起,眥牙咧嘴地急吼。


    “王妃,出大事了!六爺在街上同人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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