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謹央歇了晌,連日的疲憊消散了不少。


    一身鴉青色袍服,站在廊下喂虎頭,人顯得格外精神。


    “素馨,我書案上那套文房四寶,送去給崔理,告訴他別不舍得用,是我用過的舊物,不值什麽。”


    素馨領命而去,正好同劉嬤嬤交錯而過。


    劉嬤嬤步子有些急,一進來便大驚小怪地嚷嚷開了。


    “王妃,濟遠先生入宮了!!!祭酒大人遣人來稟報的。”


    宋謹央怔了怔。


    不怪劉嬤嬤吃驚,她也很詫異。


    皇上三番四次召濟遠入宮,卻總是被他推拒,皇上還生了好大的氣。


    今日主動入宮,就不怕羊入虎口?


    她心中微動,還沒來得及說話,門外傳來喧嘩聲。


    “二爺,奴婢先去通稟一聲,您且等等!哎,二爺,您不能進去……”


    “滾開!爺見母妃,你一個奴婢還想阻攔?”


    “啊……喲……”


    不一會兒,雜亂的腳步聲響起,血紅雙眼的崔琦闖了進來,後麵跟著的,是痛得眼淚直冒的下人。


    宋謹央瞥了眼下人,對劉嬤嬤說:“阿留,帶她去府醫那兒診治。”


    劉嬤嬤不讚同地瞥了眼崔琦,轉身帶人離開了。


    崔琦紅著眼眶,死死地瞪著宋謹央。


    “母妃,為什麽?”


    宋謹央返身進了屋,接過素香遞來的熱茶,掀開茶蓋吹了吹,迴了一句。


    “聖旨下了?”


    “母妃!是不是你向皇上進言,調我去詹事府?”


    “沒錯!”


    “詹事府就是冷宮啊!!!為什麽?到底為什麽?我不是您的兒子嗎?您怎麽這麽忍心?!!!”


    宋謹央抿了口熱茶,打量眼前人。


    崔琦穿著薄襖,頂著嚴寒趕迴府。


    白皙的肌膚,凍得發紅,身子不停地打著冷顫。


    若是以往見到他這副模樣,自己一定心疼極了,熱茶點心暖爐不要命地遞給他。


    可如今……


    她的心,不會再為他們疼!


    並非她冷情,而是她才是被他們拋棄的那一個。


    “老二,你就沒話和我說?”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震驚了崔琦!


    眼前的母妃,目光如炬!


    澄澈的眼裏一片清明,就像走過繁華、看過紛爭,最後歸於平靜的了然。


    崔琦的心猛然一顫!


    他的確有一個秘密,曾經無數次想告訴母妃。


    但一次次猶豫、一次次掙紮、一次次推遲,錯過了無數次機會。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不敢說。


    生怕母妃質問他,為何不早說?!


    這個秘密就像懸在他頭頂的一把尖刀!


    午夜夢迴,拷問著他的良知。


    昨日,當他聽到崔理這個名字後,險些破防,迫不及待地來到正院,想向母妃坦白一切。


    但臨門一腳,他再次退縮了!


    宋謹央一語不發,目光直直地看著崔琦。


    看得他心裏發毛,額角冷汗淋漓,緊張得喘不上氣,喉間像是掐著一隻大手,掐得他生疼生疼。


    他努力咽了咽口水,翕了翕唇,幾度想開口。


    但那個秘密,就是哽在喉間說不出來。


    他認命地歎息了一聲,失神地向外退去。


    宋謹央眼裏的光寂滅了!


    唇角現出一抹苦笑。


    老二,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


    崔琦失魂落魄地出了正院。


    再度站在風雪中,冷風像刀鋒般刮蹭著他的肌膚。


    直到四肢因寒冷而麻木時,他才發現,母妃根本沒有迴答他的問題。


    心,緊緊地一縮!


    心底,像有什麽東西迅速溜走,再也抓不住。


    他恐懼地跑動起來,越跑越快,越跑越快,想擺脫掉那種失去的感覺……


    恍惚間,他似乎撞到了人,重重地摔倒在地。


    那人焦急地在他耳邊喊。


    “二弟,怎麽了?出什麽事了?來人,快來人!”


    心魂徹底被凍住,他陷入了黑沉。


    崔玨趁亂潛入王爺的寢室。


    他一進來便翻箱倒櫃,四處搜索值錢的小東西,尤其是銀票。


    可找來找去,除了博古架上的古玩,竟什麽都沒有找到。


    那些又大又重的古玩,他不敢拿,更不方便拿。


    眼見來的時辰不短了,生怕有人闖進來,他咬咬牙走到王爺床榻前,掀開簾子,逼問他銀票藏在哪裏。


    “父王,你把銀票藏哪了?!快拿出來 !您就是個活死人了!還要那些身外之物幹麽?姐姐還要準備嫁妝啊!”


    王爺臉漲得通紅,拚命吐出兩個字“魚……魚……呸!”


    “魚呸?父王,魚呸是什麽,是玉佩?”


    王爺頓時激動起來。


    崔玨氣得直跳腳。


    “父王,我要的是銀票!不是玉佩!!!”


    父王想用玉佩打發他?


    門都沒有!


    兩人糾纏間,門外突然響起腳步聲。


    “府醫馬上就來!快,伺候王爺更衣,到時候別太難看。”


    崔玨一急,胡亂地往懷裏塞了幾個值錢的小玩意,從後窗跳了出去。


    他一路陰沉著臉迴到院子。


    小廝哭喪著臉迎上來。


    “七爺,我被世子爺和四爺打了出來,他們都不承認拿過銀票!”


    說完,嚎啕大哭起來。


    崔玨沒有理他,頭也不迴地進了內室。


    看著空空如也的內室,絕望地倒在床榻上。


    昨兒個,他被解開手腳,一瘸一拐地迴到院子。


    看到院子裏的景象,瞬間石化。


    院子裏狼藉一片,下人們哭成一團。


    見到他便上來訴苦。


    “七爺,世子爺、四爺帶著人來翻箱倒櫃,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搜刮走了。”


    五雷轟頂!


    他立刻一瘸一拐衝進屋裏,頓時氣血逆流,癱軟在地。


    地上到處是碎瓷和紙屑。


    博古架上但凡稍微值錢一點的東西,都不見了蹤跡。


    “七爺,世子爺說,您害他們輸了銀錢,這個損失必須由您償還。”


    崔玨氣得牙齒咬得咯咯響。


    一股寒氣從腳底直往上冒,他迅速爬到藏銀票的地方。


    一隻木匣子碎成兩半,東一半西一半扔在地上,裏麵早已空無一物。


    自己的四萬兩銀票,被他們搶走了。


    他急怒攻心,“哇”的吐出一口血,整個人像被抽筋剝皮般,痛苦絕望至極。


    崔玨越想越懊惱,派小廝上門討要,誰知那兩個不是人的東西,竟說根本沒拿過他的銀票。


    他翻身坐起,不行,必須找母妃救急!


    姐姐那裏,還差幾萬兩銀子呢!


    這時,下人稟報,仙鶴樓的掌櫃來了。


    他詫異極了,這掌櫃的怎麽找到王府來了?


    “進來吧!”


    掌櫃的恭恭敬敬地走了進來,一進來便低眉順目地站地筆直,連頭都不敢抬。


    崔玨皺著眉頭還沒開口,掌櫃的便說明了來意。


    “七爺,小的是要來賬的!就是上次您宴請同窗的費用,合計八百六十八兩!”


    掌櫃尷尬極了。


    這賬若是要不迴來,就得他自己掏腰包。


    他辛苦一年都賺不到這麽多銀錢,隻能厚著臉皮上門討要。


    “不是說了嗎,記母妃賬上!”


    掌櫃的急了。


    “七爺,王妃新規:除了她自己,誰都不能往她賬上記!”


    崔玨大吃一驚!


    母妃先是不準他們到賬房取銀子,現在又不讓他們記她的賬!


    母妃,到底想幹什麽?


    掌櫃催得急,可他又剛剛被洗劫,身上連半個銀裸子也沒有。


    集中生智,掏出剛才從王爺那兒順來的小玩意,一股腦兒塞給了對方。


    掌櫃的苦著臉,這,這,不夠啊!


    眼見崔玨進了內室,再也不理他,隻能搖著頭、歎著氣,步履沉重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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