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誌抬腳想進小院。


    邊上的下屬攔了他一把。


    “大人,您真的要這麽做?鎮國夫人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您就不怕皇上追究?”


    “怕什麽?死都死了,還能拿錦衣衛怎麽著?大不了扔幾個替死鬼出去。少了咱們,誰替皇上辦那些個髒汙事?”


    另一個下屬傲然地說道。


    “可是……”


    “別可是了,走!”


    下屬的話堵住了,他本想提醒他小心,今日的事太順利了,順利地有些邪門。


    孫承誌剛走進小院便愣住了。


    宋謹央正神情悠閑地圍爐夜話。


    首輔孫女兒恭敬地在邊上倒茶送水。


    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若非院子的地上,還洇著一灘黑色的血,他還以為誤入仙鶴樓貴賓廳了。


    看見崔好好,他眉頭一皺!


    事涉首輔,不得不小心謹慎。


    崔好好見他進來,立刻鬆開鞭子,“啪”的一聲,衝地上抽了一鞭。


    “站住,再敢上前,鞭子伺候。”


    番役發出譏諷的笑聲,其中一人身影微晃,崔好好手中的皮鞭就到了對方的手中。


    崔好好一臉懵。


    來不及反應,就被對方迷暈了。


    那人還想抬她進廂房,被素香一把推開,換成自己將人送進了廂房。


    宋謹央一臉淡然,不溫不火地問。


    “孫大人深夜到訪,不知有何貴幹?”


    孫承誌心咯噔一下。


    宋謹央眼見他們迷暈人,卻不動聲色,像是料定他不敢拿她怎麽樣。


    這女人太冷靜了,難不成還有後招?


    他不免有些後悔,自己莽撞了,沒有仔細謀算布局就出手。


    他的下屬見狀,輕聲在他耳邊勸說。


    “大人,鎮國夫人會不會在唱空城記?”


    一聽這話,孫承誌的眸子頓時亮了起來。


    他怎麽沒想到?


    一個離了王府的女人,隻怕帶來的家丁都沒幾個,拿什麽同他鬥?


    這麽一想,他的膽子立刻大了起來。


    “鎮國夫人好定力!你欺辱了我孫承誌的妹妹,還想全身而退?今日你死定了!!!”


    “哦!欺辱了如何?我宋謹央想欺人,還要同你打招唿?


    老婆子活到花甲之年,你還不一定能活到我這壽數呢!”


    “你……”


    孫承誌臉色一變,想到手中的籌碼,瞬間鎮定下來。


    “夫人,您以為今晚來的隻有我嗎?我們兵分兩路,您猜猜另一路去了哪裏?”


    宋謹央的臉色終於微微變了。


    “來啊,把人帶上來。”


    推搡間,雲氏一行人被重新帶了進來。


    “母妃,對不起!”


    雲氏含著眼淚抱歉,宋謹央搖了搖頭。


    “這事不怪你,他們有備而來,怎麽可能讓你們躲起來?”


    “哈哈,薑是老的辣,還是鎮國夫人有眼力勁。”


    說罷,他向手下番役使了個眼色。


    立刻有人提刀而上,團團圍住雲氏幾個。


    “啊!”


    驚唿聲響起,黑人羽被人“嗵”的一聲扔在冰冷的地上,痛得他皺著眉頭醒來。


    看到宋謹央的一刹那間,還未開口說話,一陣劇痛傳遍全身,痛得他失聲痛唿。


    孫承誌將他肩胛骨上的箭,死命往肉裏紮,“噗”一聲,箭矢穿過血肉,箭頭從前麵穿了出來。


    馮氏驚唿出聲,拚命想阻止孫承誌。


    可她力量微小,哪裏是對手?


    黑人羽痛得渾身顫抖,卻不肯再發出一點聲音,冷汗從發根一滴一滴地滴落,滲進凍土,漸漸地形成一個小小的水坑。


    孫承聲手上仍不斷用著力。


    “鎮國夫人,心可真硬啊!這可是最忠於你的掌櫃,你真的見死不求?”


    馮氏倒在地上,淚流滿麵,哀求地看著宋謹央。


    孫承誌終於放開手中染血的箭,一步一步走到宋謹央麵前。


    “鎮國夫人,隻要你跪下求我,我就放過你們,如何?”


    馮氏爬了過來,匍匐在宋謹央的腳下。


    “母妃,求您救救他,救救光翰。他這一生太苦了,他不能再出事了!母妃,求求您!”


    雲氏見狀大驚。


    “嗵”的一聲跪下。


    “大人,我是母妃的兒媳,我代她下跪,求您饒過咱們。”


    馮氏也端端正正地跪地,視線始終在縈繞黑人羽身上,眼淚吧嗒吧嗒地掉。


    她淚眼婆娑地看著黑人羽,一顆心碎成片片。


    自己第一次沒能救他,這一次難道還是救不了他嗎?


    宋謹央看著黑人羽。


    後者慘白著一張臉,慘烈地一笑。


    “夫人,他……不會……放,您……”


    “啊!”


    孫承誌從懷裏掏出一包鹽,毫無征兆地撒在他的傷口上。


    痛得他再也忍不住叫出了聲。


    “閉嘴!沒用的殘廢,哪裏輪得到你說話?嗯?!”


    孫承誌雙目充血,猶如一個野獸,瘋癲地看著地上的黑人羽,一股噬血的快感瞬間淹沒了他。


    “你命大,讓你逃過一次!這一次,你休想逃出生天。”


    孫承誌惡狠狠地轉身,麵向宋謹央,大聲咆哮。


    “鎮國夫人,你有沒有當黑掌櫃是自己人?還是僅僅把他當作下人?你覺得為了個下人,不值得下跪,是嗎?”


    “沒錯!”


    宋謹央的話一下子震驚了所有人。


    馮氏怔怔地看著她,一臉不可置信。


    宋謹央站起身,一步一步拄著龍頭拐逼近孫承誌。


    “一個掌櫃的,我宋謹央手上沒有千個也有百個。你憑什麽認為,憑他就可以威脅我?”


    “你!”


    孫承誌氣得額突突地跳。


    “他不可以,誰可以?”


    孫承誌一把扯過馮氏,把手中的繡春刀架到她的脖子上。


    “她可以嗎?”


    宋謹央冷靜地看著他,眉梢都沒有抬一抬。


    孫承誌氣血逆流,險些被她活活氣死。


    他一把推開馮氏,揪住雲氏的發髻,一把將她扯了起來。


    “啊!”


    雲氏痛得慘叫出聲。


    “她呢?她可是雲首輔的孫女,您連雲首輔也不放在眼裏嗎?”


    宋謹央的眼裏露出憐憫之色。


    孫承誌刹那間被逼瘋。


    宋謹央越是平靜,他越是狂怒。


    宋謹央越是淡然,他越是瘋癲。


    宋謹央憐憫的眼神,是逼瘋他的最後一 根稻草。


    “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他狂怒地抄起繡春刀,使出吃奶的勁,往雲氏白嫩纖細的脖子砍去。


    他的理智早就消失無蹤。


    他要看宋謹央崩潰,要她痛哭流涕,要她跪地求饒。


    “住手!”


    一道快如閃電的身影,突然闖了進來。


    刀鋒擦著來人的手,失了準頭,往邊上斜了出去,狠狠地砍在地上。


    掌風打在刀上,來人身子一僵,一側身,抱起雲氏一個飛旋,穩穩地落到幾米開外。


    落地後,他焦急地打量雲氏,從她的發絲、到她的脖子。


    當看到潔白如瓷玉的脖子上,留有一道血痕時,頓時雙目通紅,氣急攻心。


    “挽月,疼嗎?”


    他的手剛想輕輕地撫上傷口,便被雲氏一把推開。


    “四殿下,請自重!”


    “不,挽月,我不要自重!你本來就該是我的妻!”


    四皇子不容她掙紮,狠狠地將她擁進懷裏,似要將她融進骨血般用力。


    “別動,挽月,我害怕,剛才那一刻,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再也見不到你。當年,我不該退縮,挽月,你原諒我,好不好?”


    雲氏從發髻上撥出簪子,用簪尾的尖處狠狠地紮進脖子,啞著聲道。


    “放手!”


    四皇子大吃一驚,立刻鬆了手。


    “挽月,你放下簪子,我放,我放!”


    趕緊放開她,連退三步。


    雲氏踉蹌地跑到宋謹央身後,整個人軟倒在地,痛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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