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瑜皺了皺眉頭。


    他要當場抓獲崔玨與白翩翩私會。


    徹底敗壞崔玨的名頭,讓他遭到整個權貴圈的厭棄,再也沒有辦法靠聯姻穩固地位,成為背刺自己的一柄刀。


    秦五看出了他的心思,賊兮兮地笑道。


    “姐夫,您放心!今兒是小廝,明兒就親自上陣!隻不過,我那幫兄弟們不好打發……這麽大冷的天,風裏來雨裏去的,他們可是十二個時辰盯著……您看,是不是,能再給點……”


    秦五磋著手,厚顏無恥地管他要銀錢。


    崔瑜眸色一暗。


    “上次給了你五千兩!!!還不夠?”


    秦五嘿嘿笑,不說夠,也不說不夠,但就是賴著不走。


    崔瑜掏出一千兩,隨意一扔,“隻有這麽多,我警告你,好生辦差,別太貪得無厭!”


    秦五渾不在意,笑嘻嘻地撿起銀票,一把塞在懷裏,再三保證一定會抓他們現行,就腳底抹油開溜了。


    崔瑜陰沉著臉!


    秦家就是個無底洞,秦五就是無賴中的極品。


    此事了結後,自己一定要想個辦法擺脫他。


    隻不過,當務之急是搞錢!


    那日從崔玨處搜刮來的銀票,的確解了他燃眉之急,但到底坐吃山空,不是長久之計。


    父王如今不死不活的,索性咽了氣,整個王府就是他的了,何必為幾兩碎銀發愁?


    不行!


    自己必須想個法子多弄些銀兩來!


    突然,他眸光一亮。


    王府現有的產業大多是母妃的嫁妝,隻有兩個鋪子記在王府名下。


    如果他能拿到這兩個鋪子,好生經營,至少不用再為銀錢發愁。


    隔日,他興衝衝地來到鋪子前,被眼前的景象徹底震驚。


    這哪還是間鋪子,分明是個垃圾場。


    匾額碎成七八塊,勉強黏合在一起,搖搖欲墜地掛著。


    原本金碧輝煌的鋪麵,如今破敗得像是經曆了戰火的洗禮。


    到處灰撲撲的,像是多少年沒人涉足,哪裏都蒙著層灰!


    展示架上,那些精美的頭飾、發簪全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發黑的銀飾,式樣老舊落伍,看了一眼,根本不想再看第二眼。


    以往笑吟吟的掌櫃和小二都不見了,空蕩蕩的店鋪裏,隻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他煩亂地叫了聲:“有人嗎?”


    好大一會兒,細細簌簌的聲音傳來,從後堂出來一個駝著背、滿臉褶子的老人!


    “福伯?”


    福伯是王府的舊人,救過老王爺,榮養在王府。


    崔瑜大驚失色!


    福伯不是應該在花圃當值嗎?怎麽跑這裏來了?


    福伯見了崔瑜,顫顫巍巍地下跪行禮,被他一把攔住。


    “福伯,你怎麽在這?”


    福伯有些耳背,崔瑜衝著他耳朵大吼了一聲,他才咧開嘴笑道。


    “王妃說我年紀大了,花圃的事太累人,派我到這兒守著店鋪,每日按時開門關門就行。”


    福伯反反複複就說著這句話。


    眼見再也問不出什麽來,崔瑜跺跺腳就要離開。


    身後,福伯嘟囔了一句。


    “王妃說了,該恢複原樣了!哪來的迴哪去吧!”


    崔瑜猶如被冰水淋頭,驚恐地迴頭看向福伯,卻隻看到他走迴後堂的佝僂背影。


    恢複原樣?!


    他徹底怔住!


    他雖沒見過鋪子的原貌,但小時候偶然聽到祖母與父王的談話,知道王府的這間鋪子原先是銀鋪,賣些不入流的銀飾,生意不好不壞,剛夠一家人嚼用。


    母妃接手後,改成賣金飾的,有個響亮的名字:華寶樓。


    他踉踉蹌蹌地衝到外麵,抬頭看向匾額上的字:崔記銀鋪。


    整個人如墜冰窟,哪怕披著厚實的虎毛大氅,依舊冷得渾身發顫,牙齒凍得咯咯響。


    母妃,這是同王府劃清界限了?


    難道,她要和離,是真的?!


    他以為,母妃沒再提和離,是她放下了!


    他以為,母妃隻不過拿和離嚇唬他們!


    他以為,母妃隻是用這個法子,逼父王將白月光從族譜上除名。


    他的一切以為都錯了!


    母妃,是真的要和離!!!


    她瞞著他們,悄悄地做著準備!


    他立刻上了暖轎,趕往另一家鋪子。


    一下轎,看到鋪麵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完了!


    這家鋪子和前一家一模一樣,碎成數塊的匾額上寫著:崔記小食。


    店鋪裏灰黑一片,幾塊幹癟的糕點全長了毛,蠅蟲一大片,趕都趕不走。


    他頭暈目眩,險些摔倒,長隨緊緊扶住他,這才勉強支撐住身子。


    “母妃,她這是為什麽呀?!”


    長隨神色複雜地看著自家主子。


    他十分理解王妃的做法,被王爺背叛也就罷了,還被親生兒子擺了一道,個個求她寬容、理解白月光。


    若他有這樣的逆子,也一定會舍棄!!!


    “世子爺,您不如同王妃開誠布公地談一談,好生認個錯,求得王妃的原諒,親生母子間哪有隔夜仇?”


    錯?!


    他錯了嗎?!


    他茫然地抬頭四望。


    漫天風雪中,路人行色匆匆,世界冰封在瑩白色的冰雪中,冷得人心慌!


    “明日我同母妃談談!”


    “明日是王妃向族學捐銀的日子,隻怕王妃沒有時間啊!”


    “轟”的一聲響,猶如一道驚雷震響在崔瑜耳邊。


    他木木地看向長隨,隻看到他嘴唇微翕,卻一句也聽不見。


    捐款、族學、族長、族老、鄉親父老……


    這些詞,不斷地在崔瑜腦海裏跳動。


    一刹那間,他臉上的血色褪得幹幹淨淨!


    不!不行!!!


    明日絕不能讓母妃前往祠堂!!!


    母妃,哪裏是要捐款,分明是想借捐款一事,聚集所有崔氏族人,公然提出和離!!!


    萬萬不行!!!


    母妃,絕不能和離!!!


    她生是崔家的人,死是崔家的鬼!!!


    她若和離,自己顏麵盡失不說,來日就算繼承了王爵,也不過是一個空架子!


    他一把推開長隨,踉踉蹌蹌地向外衝去,嘴裏大喊著。


    “快,迴王府,圍住正院,不準任何人出入!”


    長隨一聽這話,嚇得魂飛魄散。


    若世子爺當真這麽做了,與王妃最後一絲母子情分,也將消耗殆盡。


    可當他追著崔瑜來到店鋪外,卻被嚇得當場石化。


    店鋪外,裏三層外三層,圍著錦衣衛番役。


    指揮僉事孫承誌陰惻惻地站在最前麵。


    見到崔瑜便大手一揮,“來啊!綁了!帶迴錦衣衛問話!”


    崔瑜大驚,“你什麽人?竟敢綁我?我可是汝南王府世子爺!”


    “沒錯!綁的就是你!”


    孫承誌雙目充血,滿眼狠毒。


    自己放在心坎上的妹妹,硬生生跪在府門前三個時辰,雙腿險些斷了,還被強行送上馬車,發配去了靜心庵,美其名曰為龍子祈禱。


    誰不知道,這等同於被流放?!


    皇後娘娘的懿旨可是寫著,待產下龍子才能迴府。


    若麗貴人順利產下龍子還好,若不能呢?


    自己的妹妹豈非一輩子迴不了將軍府?!!


    他恨得咬牙切齒。


    “有人報案,汝南王府世子崔瑜、四爺崔瓏,在大庭廣眾之下,不分青紅皂白,砸了將軍府。


    本官為平民憤,隻能請世子爺迴錦衣衛問話!!!帶走!!!”


    崔瑜嚇得一激靈,連聲否認。


    “不,不是我,我什麽也沒幹,都是崔瓏,是他幹的。”


    “哈哈,”孫承誌笑得邪肆,“原來世子爺是這種人,‘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汝南王妃當真好福氣啊!!!”


    番役一擁而上,二話不說,綁了人就走。


    崔瑜還在掙紮,整個人陷入癲狂。


    “不,你們不能綁我!!放開我,我要迴府!我要迴王府,我有要緊事……”


    喊聲越來越遠,大隊人馬漸行漸遠,再也看不見。


    待人走遠了,長隨才迴過神來,拔腿就往王府跑,去搬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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