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的第一日,像是一場迷你“春日宴”。


    京中貴女慕名而來。


    宋謹央打開藏書樓,將女學的地點設在此處。


    藏書樓雖在後院,但離前院極近,隻隔著一道二門。


    藏書樓一共有三層。


    第一層四周是書架,中央擺了許多書案,是眾人學習的場所。


    第二層是專供人讀書休憩的地方,書冊品類繁多,甚至還有醫書和話本。


    第三層存放著大量珍本、孤本,看得眾人羨慕不已。


    女學的課程設置也極有意思。


    一般女學都有的《女誡》《女則》不見蹤跡,改成《史記》專講,還增加了騎射和算賬。


    騎射課,宋謹央不僅請了江湖上最有才名的女鏢師任先生,還專門邀請崔好好成為助教。


    崔好好興奮至極,恨不得抽出鞭子狂舞一番。


    而算賬課,則由宋謹央親自任教。


    “孩子們,日後你們不管是不是當家主母,都別忘了管理好自己手上的銀錢,讓它們為你忙碌,為你賺更多的銀錢。”


    貴女們雙目灼灼。


    有幾個生母早逝的貴女,更是激動得眼眶泛紅。


    在家時,繼母隻做表麵文章,該教的一樣不教。


    她們幸虧來參加鎮國夫人的女學,學會算賬、管賬,一大家子的事解決了一大半。


    開學儀式上,宋謹央最後說了一句話。


    “女子當自強,管理好後宅的同時,也要懂得不讓自己受委屈。咱們在成為誰的妻、誰的娘之前,首先是個人!”


    台下掌聲雷動。


    眾人一臉崇拜地看著宋謹央。


    從來沒人同她們說這些。


    長輩都告訴她們: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


    可宋謹央卻說:她們也是珍貴的,也值得被好好嗬護,也應該被看見。


    這仿佛在她們眼前,打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最後到了介紹先生的環節。


    直到最後一位先生登場,眾人吃驚得瞪大雙目。


    承恩侯夫人,範氏。


    宋謹央笑著介紹。


    “範先生教導禮儀。”


    眾女齊刷刷起身,“範先生安好,雲先生安好,崔先生安好,眾位先生安好。”


    九公主也來了。


    來之前她還不以為意,認為宮中的課程足夠豐富,何必再到宮外求學。


    迴到宮後,卻興奮地告訴皇後。


    “母後,鎮國夫人絕非一般人,連承恩侯夫人這麽難說話的人,都被她俘虜了。”


    “瑙兒,說什麽混話?”皇後忍俊不禁,疼愛地拍了拍九公主的腦袋,笑道,“什麽俘虜?會說話不?那是承恩侯夫人敬佩鎮國夫人,才會主動請纓,擔當女學的禮儀先生。”


    皇後不禁想到那日範氏、隋氏到她宮中的場景。


    範氏萬年冷硬的臉上,頭一次現出激動。


    “我本怪鎮國夫人多事,隨意插手鑫愛的親事!如今看來興許她早看出誠王府的不對,特意施以援手,救鑫愛出水火。


    我都做不到她這般,寧願冒著被旁人誤會的罵名,也要做正確的事。”


    皇後驕傲極了!


    這就是皇上的阿姐,先帝放在心尖尖上疼寵的長公主啊!


    複課第一日,還發生了一件事。


    原誠王妃柳氏帶著府裏的幾個姑娘,也想來參加女學。


    宋婉瑩遠嫁去了南嶺,出嫁倉促又流言四起,到底壞了名聲,連累了其他的姑娘。


    誠王府又被奪爵,失了王爵與王府,他們如喪家之犬,被趕到郊外的莊子上。


    那莊子當年是太妃賜的,所以抄家時被留了下來。


    一家子節衣縮食,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走到哪裏都聽到人們對宋謹央的敬佩與讚美。


    “鎮國夫人是女子中的楷模,我若能有緣一見,死也滿足了。”


    “鎮國夫人開辦女學了,原先為的是自家孫女,可聽說京中貴女都躍躍欲試,也要去參加。”


    “唉!可惜咱們這等村婦是攀不上這高枝了。”


    “村頭新搬來的那家,似乎原先也是貴人。”


    “呸!什麽貴人,分明是賤人!那家王爺不做人事,被俠義之士一箭爆頭。活該!”


    柳氏起初聽得認真,直到旁人罵起了誠王府,她臊紅臉躲開了。


    思慮再三,終於鼓起勇氣,天蒙蒙亮,就帶著姑娘們穿上最好的一套衣衫,從郊外走到鎮國夫人府。


    她局促地叩響大門。


    等候的時候,正巧遇上崔詠恩。


    崔詠恩火氣正大。


    她氣鼓鼓地去老宅找父親,要他向祖母求情,讓她參加女學。


    她今日一見女學的排場,頓時心思活了起來。


    來的可都是京城有級別的貴女,若與之交好,日後成為姐妹團,抱團取暖不香嗎?


    原本想走府內的通道,不料管家宋青說,這扇門的鑰匙隻在宋謹央手上,其他人要去老宅,得從外麵繞行。


    她隻能從正門出府,剛剛跨出門,就撞到探頭探腦的柳氏。


    “你走路怎麽不長眼?”


    崔詠恩被嚇了一跳,氣得叫罵起來。


    宋十六姑娘不買賬,她是二房的姑娘,誠王府倒台了,但她父親還是禁衛營營長,並沒有受到牽連。


    暫時窩在逼仄的莊子上,等父親買了宅子,他們一房就會搬走。


    她當場沒好氣地懟了迴去。


    “咱們好端端地站著,是你自己不長眼,硬撞上來的,怪誰?”


    崔詠恩沒想到還有人敢反駁自己。


    衝上去踩了宋十六一腳,疼得她冷汗直冒,整個人彎下腰去。


    柳氏滿臉堆笑地連連抱歉。


    “崔姑娘大人大量,切莫與小婦人計較。是小婦人的錯,都是我走路不長眼睛。”


    宋十六還想上前質問,被柳氏一把拉住,重重地搖了搖頭。


    她們現在處於弱勢,誰都惹不起。


    若能求得宋謹央,將幾個姑娘送入女學,興許未來還有一線生機。


    柳氏有心退讓,但崔詠恩卻不依不饒。


    她順著柳氏繞了一圈。


    “咦!這不是曾經的誠王妃嗎?怎麽穿得這麽破爛?唉,真是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啊。”


    一句話成功地激怒了幾位姑娘,個個紅了眼眶,敢怒不敢言。


    柳氏心頭也不好受。


    正月十八那日,她還是高高在上的誠王妃,座席僅次於鎮國夫人。


    短短時日,自己成了寡婦不說,還狠狠地從雲端跌落泥坑,摔得粉身碎骨。


    說話間,小廝迎了出來。


    “我家夫人請您裏麵說話。”


    柳氏搖了搖頭:“家中新喪,貿然登門已經失了禮數,我就不進去了。勞煩小兄弟帶句話,就說我幾個孫女也想入女學,是否可行?”


    小廝進去迴稟。


    崔詠恩瞪大眸子譏諷:“什麽?你們這種破落戶,也想進我家上學?想什麽呢?識相的,快些離開,免得被我祖母打出府去。”


    宋十六再也忍不住了。


    “你囂張什麽,這才不是你家,這是鎮國夫人府,你家在隔壁,那間破舊鬧鬼的老宅子裏。當人家都不知道?”


    “啪”,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宋十六臉上,頓時淚流滿麵。


    柳氏心疼地上前查看,怒火再也壓製不住。


    “崔姑娘,你怎麽能動手打人呢?”


    “我是王府姑娘,打一個平民,還需要理由嗎?”


    “你,你,”柳氏氣得倒仰,雙目通紅,最終氣餒地閉上的眼睛。


    崔詠恩沒有說錯,她如今一介布衣,還想妄圖攀高枝,替孫女們謀條出路,簡直是癡心妄想。


    她該做的是,要孫女們死心,從此接受成為平民的命運,嫁厚道的良民為夫,一生安逸平穩即可。


    她當場帶著孫女們離開。


    剛剛踏出三步,就聽到身後傳來的說話聲。


    “太太請留步!我家夫人說了,有教無類,登門即客,歡迎幾位姑娘入府求學。”


    什麽?


    柳氏張大嘴巴轉向,不可置信地看著傳話的劉嬤嬤,感激的淚水嘩嘩地向外湧,感激的話堵在喉間,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她“嗵”的一聲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了三個響頭。


    “小婦人感謝鎮國夫人大義!”


    孫女們緊跟著她跪下,個個眼含熱淚,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在人人棄他們於不顧的今日,隻有宋謹央沒有瞧不上她們,依然願意伸出援助之手。


    誠王府輸得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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