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泉跟著管家,剛繞過垂花門,就看見滿臉笑意的劉嬤嬤。


    他微微鬆了口氣。


    劉嬤嬤可是王妃跟前最得力的,她親自來迎自己,說明王妃沒有遷怒族裏。


    劉嬤嬤笑著福了福身。


    “族長一路辛苦,王妃本打算過幾日請您和族老們過來,您今兒來倒是趕巧了,省得管家再派人跑一趟。”


    一聽王妃要請他們來,他整個人放鬆下來,更確定王妃沒有生氣。


    劉嬤嬤曉得他誤會了!


    王妃請族長他們過來,哪是為了一千兩銀子的事,為的是和離!


    可她才不會傻乎乎地解釋,讓他們再得意幾日唄!


    一路走著,前麵隱約傳來慘叫聲,嚇得崔泉心一顫。


    劉嬤嬤趕緊解釋。


    “族長莫慌!幾個下人不聽話,放著王爺不好好伺候,四處躲懶,被王妃逮著,今日正狠狠地挨著板子呢。”


    崔泉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劉嬤嬤的神色,見對方並無異常,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


    慘叫聲越來越清晰,此起彼伏的慘叫聲,聽得瘮人!


    拐過一個彎,隻見在一片空地上,一字排開七八張長凳,每張凳子上捆著一個人,劈劈啪啪地挨著打。


    行刑的人怒目圓睜,可見用了渾身的勁。


    長凳上的人被打得皮開肉綻,慘叫連連。


    崔泉身子一抖,嚇得轉開了眼,暗忖:若換成自個兒,不知道扛不扛得住一棍子?


    劉嬤嬤狀似不經意地說:“這人啊,得認清自個兒的位置!主子待著好,就得掏心挖肺地幹活,千萬不能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


    可有些人哪,就是貪心不足,把主子的善心,當成躲懶的借口,披著人皮,不幹人事!


    這叫遇著王妃了,打一頓便罷!若換作旁人,怎麽著都得把人發賣出去,以儆效尤。”


    崔泉的心突突地狂跳起來,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他暗暗安慰自己,要保持鎮定,不可自亂陣腳,有的沒有亂想一氣。


    他滿臉堆笑地說:“王妃心善!下人挨打,就是他們自己的錯!”


    劉嬤嬤皮笑肉不笑地瞥他一眼。


    “族長果然是明白人,比那些人強上許多!”


    崔泉討好地點頭哈腰,後知後覺地發現,劉嬤嬤竟拿他和下人比?


    他可是堂堂一族之長,豈是下人能攀扯的?


    可他不敢反駁,老老實實跟著劉嬤嬤來到客堂。


    這一路上,嚇破了他的膽,再見王妃時,出奇地恭敬。


    拉拉雜雜地說了些場麵話,他便將話題引到了族學。


    “王妃,今年雨季水量特別大,族學旁邊的小廚房年久失修沒扛住,四麵進了水,牆體都酥了,東麵的屋頂塌了一隻角,雨水嘩嘩地灌入屋裏,一應用具全都報廢了,隻怕要推倒重建了。孩子們都啃了幾個月幹糧了,平日裏連口熱水也喝不上。”


    崔泉一邊說著話,一邊仔細打量著宋謹央的神色。


    宋謹央不緊不慢地吹了吹茶碗裏的浮沫,淺淺地抿了一口茶。


    岩茶獨特的香味,順著唇齒往喉嚨裏漫,真是通體舒泰啊!


    崔泉忐忑不安地等著王妃迴話。


    宋謹央喝了茶,放下茶碗,拿帕子按了按唇,這才抬眸看向崔泉。


    “族長,這麽多年辛苦你了!”


    沒了!


    崔泉伸長脖子等,竟然沒有下文了?!


    那一千兩紋銀到底給還是不給?


    他不死心,搓著手,漲紅著臉,吞吞吐吐地問。


    “王妃,往年您都給族學撥銀,今年可還有這筆預算?”


    宋謹央“啊”了一聲,像是如夢初醒般,淺笑道:“自然是有的!”


    又沒了!


    王妃隻說有這筆銀錢,卻沒讓人去取,也不說什麽時候交給他。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險些跳出喉嚨口。


    劉嬤嬤笑著補充。


    “族長,王妃年年行善,卻從不宣揚,外人也不知道!這不,真攤上事了,反倒有人說咱們王妃不慈和、不寬容,隻曉得同一個死人作對。”


    咯噔一聲,崔泉的心停跳了一拍。


    來了!


    王妃要秋後算賬了!


    他緊張得手足無措,恨不得立刻撒丫子逃跑,但又怕煮熟的鴨子飛走了,無奈硬著頭皮端坐著。


    “唉!咱們王妃數十年如一日,岌岌無名地做善事,真的好委屈啊!”


    聽到這句話,崔泉瞬間活了過來,覺得自己又行了!


    原來王妃是想要好名聲。


    這還不簡單?


    他起身恭敬地一揖到底,討好地笑。


    “王妃,愚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宋謹央笑眯眯地看著他,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王妃,今年捐銀的地點,不妨安排在族裏祠堂,將父老鄉親一並請來,共同做個見證,更好地激勵學子們一心向學。您意下如何?”


    宋謹央內心狂笑不止,崔泉果然是個聰慧的,一點就透!


    讓所有的父老鄉親做見證?


    這個主意太妙了。


    她就是要徹底地將崔承、白淑宜釘死在恥辱柱上!!!


    可她麵上現出為難之色:“這會不會太折騰了?父老鄉親有農活要幹,會不會給他們添麻煩?”


    崔泉一聽有戲,立刻拍著胸脯保證。


    “王妃,他們哪家沒受過您的恩惠?就算停工一日,也耽誤不了什麽。您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所有的事,我都替您辦得妥妥當當的。


    隻不過,這次場麵大,可能得費些時日準備。”


    最後,兩人約定五日後,王妃親臨祠堂,在父老鄉親的見證下,捐一千兩紋銀給族學。


    “另外,我再多出五百兩,專門用於族學的修葺,讓孩子們學得放心,父老鄉親也可安心務農。”


    崔泉一聽,激動得心花怒放。


    五百兩啊!


    那可是半年的捐銀啊!


    喜得他止不住地笑。


    正當他興奮的時候,宋謹央話鋒一轉。


    “族長可知道崔理其人?”


    崔泉的笑一下子僵在臉上,尷尬地迴道:“知道!這孩子身世挺可憐的。六歲時父親去世了,跟著母親吃了不少苦,後來一直在碼頭上做工。”


    崔泉語焉不詳,絕口不提童生的事。


    “聽說他曾經入過族學?那後來怎麽沒再繼續求學?”


    崔泉緊張得翕了翕嘴,不知該怎麽迴答!


    腦海裏靈光閃現,整個人猶如五雷轟頂。


    天哪!


    老村長口中的貴人,該不會就是王妃吧?!!!


    眼見事情瞞不住了,崔泉隻得實話實說。


    將崔玨見不得崔理比他出色,比他更早成了童生,命令他將人趕出學堂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王妃。


    宋謹央氣得臉色鐵青。


    崔玨太不像話了,就因為崔理比他優秀,竟生生斷了他的青雲路,簡直可惡至極。


    “族長,安排崔理複學的事,便麻煩你了!”


    崔泉一怔,整個人如墜冰窟。


    崔理的貴人還真的是王妃啊?


    這下完了!


    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當年,王妃特意交代過自己。


    不得歧視任何一個學子,隻要是崔氏一族的,都有權力接受她的饋贈。


    他違背了王妃的意思,暗地裏將人趕出了學堂,隻怕討不了好了!


    想到這裏,他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黏黏的、冰冷的,極不舒服。


    為了挽迴自己的形象,他立刻表態,自己會專程去一次崔理的家,轉告他這個好消息。


    辭別王妃,崔泉唉聲歎氣地向府外走去。


    因為心思太重了,沒注意前方,“嗵”的一聲,與人撞在一起,雙方痛唿出聲。


    等看清來人,他眼睛瞪得又大又圓,高聲嚷嚷起來。


    “崔七爺,我要被你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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