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崔玨額角的青筋瞬間爆起,眼中怨毒之色一閃而逝。


    “母妃,幾位兄長的親事,都是您精挑細選的!到了兒子這裏,旁人說好,您便覺著好,是不是太草率了?”


    崔玨眼神中的怨毒,並沒有逃過宋謹央的眼睛。


    這個眼神對她並不陌生。


    啊!她想起來了,當初自己砸了牌位後,就接收到一道怨毒的眼神。


    原來那眼神的主人,就是崔玨啊!


    宋謹央不動聲色地轉開視線,打量其他幾個兒子,發現他們的神色各不相同。


    尤其是崔瑜,神色淡淡,不為所動。


    似乎崔玨娶怎樣的女子,都與他無關!


    宋謹央心中一動,大兒子最好麵子,如果他知道白翩翩與崔玨的關係,哪怕再不喜崔玨,也會出言反對,因為那關係到王府的顏麵。


    也就是說,崔瑜知道崔玨並非親生,卻未必知道替換的真相。


    她頭腦飛速轉動,正好借今日之事,再次試探幾個兒子,看看他們到底知道多少。


    有了主意後,宋謹央麵對崔玨的指責,絲毫不動怒,平心靜氣地迴答。


    “你這孩子,怎麽怪上母妃了?這可是誠王妃推薦的姑娘!不是母妃草率,而是母妃相信誠王妃眼力過人!難不成,你連誠王妃還要質疑?”


    一句話,就將怒火引到了誠王妃的身上。


    憤怒燒毀了崔玨的理智,他大步走到誠王妃麵前,草草行了一禮,大聲質問。


    “誠王妃,您將要家世沒家世,要啥沒啥的姑娘,塞給我們汝南王府,是何居心?您怎麽不替自己的女兒找一個寒門女婿?”


    崔玨這話極為犀利。


    誠王妃為了小女兒擇婿一事,費盡心思,排場堪比公主選駙馬。


    不僅將京城適齡男子的畫像統統集齊,還利用太妃的人手,背地裏調查那些人的情況。


    看看他們是否像表現出來的那般優秀,還是欲蓋彌彰,實則私德有虧。


    結果,真讓她翻找出不少後宅的髒汙事,氣得不少人到皇後跟前哭訴。


    太妃一看苗頭不對,立刻阻止了她。


    再任由她胡鬧下去,隻怕整個京城世家,都要被她得罪光了!


    所以,崔玨這話一出,在場之人深有同感,竟無一人幫腔誠王妃。


    誠王妃震驚地看著崔玨。


    毛還沒長齊的小兔崽子,竟然衝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反了天了!


    她麵上不顯,依舊噙著一抹淺笑。


    話卻說得惡毒。


    “好馬配好鞍,自己是什麽馬,心裏沒點數嗎?你若沒了王府的依仗,若論才華人品,連白翩翩都比不上,還敢肖想獨孤姑娘?”


    崔玨氣得雙眼通紅,雙手緊緊握成拳。


    誠王妃不依了,挑釁地嚷嚷起來。


    “怎麽,你崔七還想打我?打不過男人,就打女人?來來來,大家看看,這便是汝南王府的家教。”


    一句話,說得世子爺他們幾個氣得喘粗氣。


    宋謹央一副看好戲的模樣,見話說到這裏了,不動聲色地加了點料。


    “小七,休得無禮!你怎知誠王妃看不起寒門?”話說到一半,她刻意頓了頓,接著說,“今日過後,王妃定會特意為自家女兒挑選寒門夫婿!”


    誠王妃聽了宋謹央前半句話,覺得深有道理。


    立刻點頭應道:“就是!”


    可當宋謹央說完整話後,她瞬間呆住,氣血一陣翻湧。


    她,上當了!


    她什麽時候說過要為女兒找寒門女婿?


    完全是無稽之談。


    可眾目睽睽之下,她怎麽敢說“不”?


    她剛才可是振振有辭地說了一大通道理,連皇後娘娘都甘拜下風。


    她強壓下翻騰的血氣,暫時吃虧忍下,不過卻更不願意放過崔玨。


    “崔七,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母妃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還多,她覺著好,那自然便是好的。”


    一句話,將話頭重新踢迴給宋謹央。


    宋謹央嗤笑,不管是崔玨還是誠王妃,哪個不開心,她都很滿意。


    於是,她一臉疑惑地問崔玨。


    “小七,你為什麽這麽排斥白翩翩?”


    崔玨胸膛悶得發燙,翕了翕嘴,解釋的話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這要他怎麽說呢?


    說他和白翩翩其實是雙胞胎姐弟?


    那替換之事不就暴露了?


    一旦東窗事發,不僅他永遠失去王府少爺的身份,再也無法和崔瑜爭王爵,甚至還會牽連到白家和姐姐。


    他雙目充血,牙根緊咬,打死不開口。


    明知是坑,也隻能跳下去。


    誠王妃哂笑:“還能有什麽原因,不就是嫌貧愛富唄!”


    崔玨麵對誠王妃的指責,始終沉著臉一言不發。


    他這個模樣,讓所有人意識到,誠王妃說到點子上了。


    “沒想到,崔七爺真的嫌貧愛富,嫌棄白翩翩的家世!”


    “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古人雲:娶妻娶賢!如今的年輕人,早將老一輩的話拋之腦後了!”


    “我看未必,並非人人如此,剛才誠王妃就表態了,願意同寒門結親。”


    ……


    突然,老二崔琦一掀衣袍,“砰”的一聲跪地,聲音中透著焦急。


    “皇上,母妃,白翩翩絕不能嫁七弟!”


    皇上一邊喝酒,一邊冷眼旁觀。


    白翩翩和崔玨的關係,他當然知道,可是阿姐巍然不動,他也不表態。


    此刻見崔琦跪下,他假裝好奇地問。


    “為何不可?”


    崔琦牙根緊咬,同樣無法解釋。


    他早就知道崔玨替換七弟的事,但父王再三叮囑,絕不能讓母妃知道。


    他起初害怕母妃承受不住,一直咬牙瞞著。


    後來有好幾次,他險些開口把真相告訴母妃,可一見母妃疼愛崔玨的模樣,又打消了念頭。


    想著日後尋機會再說,這一忍,便忍了十多年。


    可今日這等局麵,他若再不襄助崔玨,萬一皇上大筆一揮,當真將白翩翩賜婚崔玨的話,那可真是作了大孽,有違天道人倫了。


    所以,他甘冒大不韙,也要阻止。


    他飛快地轉動腦筋,半天才憋出幾個字。


    “性格不合!”


    全場哄笑出聲。


    “崔二爺真好笑,弄得他很了解白翩翩似的,難不成他和白翩翩的性格很合適?”


    “就是啊,這說的是什麽話,搞得好像他的媳婦被人搶了一樣。”


    中宗眯起眼睛看著他,眼裏的怒火像兩柄利刃,狠狠地紮向他。


    崔琦渾身一顫,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悄悄地扯了扯大哥的衣袖,向他求助。


    崔瑜接收到二弟的信息,歎了口氣,也隻能跪了下來。


    畢竟他們兄弟幾個,打斷骨頭連著筋,他們不好了,他又能好到哪裏?


    “皇上,七弟今年參加秋闈,該以課業為重,此時談婚姻論嫁,隻怕不合適。”


    到底是世子爺,找的借口就是周全。


    中宗的臉色緩了不少。


    “無妨,訂婚而已,不影響秋闈!”


    “皇上,萬萬不可!”


    一道低沉暗啞,焦灼又急促的聲音響起。


    話音未落,老三崔琥大步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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